第8章 故园遗梦

侧了侧头，并未听见什么声音这人便己到了近前，可见其轻功了的。一只微凉的手轻按在我的手背上，薄薄的茧子按在手上有微微的刺痛感。被火灼伤的眼睛在黑暗中，着实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不过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一旁的火堆爆出一个火花，发出哔啵的一声闷响。那个奇怪的男子早己收回了手。但我就是能感觉出他在上下打量我。“黄泉引，怎么在你手中？”下意识的回道：“这么**的兵器除了师父给的……”回了一半才想起来，这人无故入门也不知是敌是友。平和的调子拔了三个调，怒吼道：“……关你什么事啊！”四周空气骤然一冷。一根一根的寒毛从我身上竖了起来，这人却是对我动了杀气。良久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渐渐散去。“因为这么**的兵器是我打的。”我：“……”π_π***寺外大雨依旧，寺内阴气森森。天空陡然一个炸雷，我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一把窜起来挂在来人身上壮胆。我拍着胸口，对这人在临危之际没有将我一脚踹出去，让我觉的十分感动。只是这个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两人的姿势着实不雅。好在这人也不介意，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在我的背上拍了拍，哭笑不得不巧道：“我还以为你一个人独宿古寺，胆子又很大。”我揪了他胸前的衣襟，道：“放我下来。”“哦，好。”他陡然间松手。我落地时难免失去平衡，踉踉跄跄间绊倒了身后的书娄。一阵乱响，我颤抖着手去摸地上的物什。几件衣服尚且完好，黄泉引与镇魂书也安好，只有那青石砚碎成了几瓣。我肉疼的道：“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碰上你这么一个扫把星……我的砚台啊！”那人轻垂了眼睫，语音清晰的问：“很贵吗？”我哽咽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从地上捡起一件披风，披到我的身上，又向火堆中添了一把柴。声音平稳的不起一丝波澜。“愿闻其详。”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不可察的向火堆旁挪了挪。郑重的道：“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他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陈旧的香案。“于是，你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这砚台是不值钱，却乃为师所赠。在吾心中价值千金。每每抚及砚台，便如同见到师父。今日里就这么给你摔了，吾心甚痛啊！”言罢，还不忘挤下几滴心痛的泪。半刻钟的寂静后，他有些尴尬的道：“我没钱。”抽搐了半天的唇角，我和气的道：“用东西抵押也可！”他的样子更加尴尬：“这次出门匆忙，不仅未携过多银两。更是……身无长物。”我侧头思索了良久，道：“要不你以身相许吧！”篝火渐渐暗下，他的声音也沾上了几丝寒意。“在下己有妻室。”我吃吃的笑了两声。“看你人生的不错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么龌龊的想法，由此可见皮相这东西与智商实成反比例的。”乱这般的嘲弄他，他到也不甚生气。反而问：“你这是在夸奖我的容貌呢？还是在嘲笑我的智商呢？嗯？”我迟疑道：“……都有？”他：“哦？”“其实……在下家姿颇丰，若姑娘不嫌弃，可否与在下同行？待到家中千金之资定当双倍奉上。”双倍便是两千金。我这人向来对这些东西无甚抵抗力，仅用了两秒钟的时间便亳无节操的吐出了两个字。“成交。”＊＊＊天明时分，这场大雨终是有了打住的苗头。有了这个向导，不过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我的手便抚上了刻着玉山镇名字的镇石，一时激动，我哭了。我用了整整七天的时间在玉山镇的门口打了八个圈，淋了一场贵如油的春雨。向导用手中的玉扇敲了敲那块让我纠结万分的镇石，问：“姑娘似乎很激动？”我靠在石壁上，嗅到清风吹过来的青竹香气。我的鼻头微微泛酸。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年少的时候。口气不由的温柔几许。“我的名字叫曲诺。你呢？是不是姓曲？”他浅笑：“曲姑娘姓曲，可在下不姓曲。”他拉了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中一笔一画写下了个颜字。“我姓颜。母亲生我时正值晨曦透过窗框，所以我的名字叫……”抽回尚捏在他掌中的手，打断他的话，道：“颜晨，是个好名字。我以后叫你小颜，你就叫我阿诺好不好？”他怔了怔，柔声唤我：“阿诺。”“什么事？”“不是你让我叫你的吗？”“……”＊＊＊我不明白一个到处都是石灰岩的石山为何会被称为玉山而不是石山，正如同我不明白，这个家资颇丰的颜晨为何连一碗三文钱的阳春面都吃不起。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从众人口中问出玉山名称真实性的问题。更没有从颜晨的口袋中翻出半文钱。而我反而还得养着他，到不是个人心地与良心的问题，而是我觉的如果饿死了这个债主之后我没有地方讨债。二千金能兑二万银能兑二十万个铜板，三个铜板一碗的阳春面每天三碗我可以吃六十年还有余。为了这六十年阳春面，我忍。半个月后，银钱告急。我婉转的表达出想要他出门做个小工的意思时，这厮却道：“我这个人，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气的我想掐死他，不过想想那六十年的阳春面，我忍。深吸了一口气，我劝自己说：人还是实当的糊涂些好，认的太真对自己委实太过残忍。才勉强的忍下杀人的冲动。翻出颜晨的一件长袍，挽了个男式的发髻。劝自己出门靠朋友这句话纯属虚构，唯有靠自己才是真理。决定自己出门找个小工。颜晨靠在门边，看着我系上缚眼的白绫。“阿诺，你的眼睛很漂亮，为什么要掩起来。”我伸手摸了摸缚眼的白绫。说：“自三年前我的眼睛被一场大火灼伤后，便再也见不得光线太强的东西。”“三年前……”颜晨低垂了眼皮，问：“三年前，在什么地方灼……”我抬腿走过他的身旁，微微停顿。道：“我……忘了。”＊＊＊曲师父一生五行八卦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可到了我这里便成了无一能精。但这并不妨碍我在玉山镇最大的医馆中寻了个坐堂大夫的位置。月薪三两，管两顿饭。对于医理我并不十分的精通，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那号称祖传的无敌打胎药。一付药下肚，不出两个时辰，不痛不痒的那孽根便清了，还落不下病根。简直就是那些**少女暗结珠胎又说不出出处后的不二选择。三年前，我就是用这付药除去了肚子中那个珠胎。我用平静的目光看着那个珠胎化做一滩血水，从身下流出。用手轻触那深红色的血液后，我才发现血是冷的。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坐诊时白绫覆面。大家普便认为我看不见，这让前来求药的小媳妇大姑娘十分放心。世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什么污秽事情都做了，却还亡羊补牢自欺欺人的做别人眼中的冰清玉洁完美无瑕。用一张看似清纯无比的面具来掩盖人性的肮脏。宁愿活在虚伪的谎言中累，也不愿活在真实中自在。换一句简单的话就是做了**还要立牌坊。怎么看这些人都有些……无耻。做为一个靠卖打胎药为生的大夫，在医馆中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但这并不影响我在每月领三两银子的月薪后，还能收到不少红包。这使的医馆中所有的大夫一视同仁的认为不耻与我为伍。让我觉的十分孤独，又觉的所有的所谓高人都是孤独的，才略略开心些。（高人～卖打胎药的高人～⊙﹏⊙）除了家中那个只吃不干的，我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直到遇见了曲师父的那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