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文学女人的美真是别有一番味道，有一种清雅的气息，那是一种蕙质兰心。”蒋局长继续夸道。
叶玫瑰的脸色变得不自然。
蒋局长笑道：“哟，今天来了这么多美女。你冯总手下，简直一个美女兵团啊。”
冯威龙玩笑道：“我担心一个美女照顾不了您，所以把全单位最漂亮的都请来了。”
蒋局长指着冯威龙笑道：“坏！坏死了！自己整天处于小姑娘们的围追堵截之中，反嘲笑我这渴着、饿着的。”
叶飞舞赶紧端起酒杯：“怎么能让我们的土地爷渴着呢？我先敬您一杯。”说罢一干而净。
大家哈哈地笑成一团。
冯威龙往喝茶用的两只大杯里各倒满了酒，递到蒋局长眼前，认真道：“大哥，我敬您一杯！刘备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您可不能重色轻友啊。您若重视我这个朋友，就干了这杯！我先干为敬！”
小刁将那一大杯酒从冯威龙手里接过来，说道：“我替我们冯总喝了！有事助理当服其劳。”说罢一饮而尽。
大家拍手称好。
蒋局长道：“敢情我是没人疼的了。”
叶飞舞接过话茬：“我疼你。”说着，用公筷夹起一块肉送进蒋局长的嘴里。
大家拍手，笑得前仰后合。
因几个女人分坐在冯威龙两边，蒋局长就在旁打趣：“哎呀，真是有什么不如有实权，县官不如现管。女人真是势利的生物，瞧这几朵金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冯总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生生地将我给晾了。”
叶飞舞机灵地马上接上话茬道：“围攻您是我们后面的压轴戏，您来之前冯总就对我们交代了，让我们对蒋局实行围攻政策、瓜分战术，我先瓜分您一口！”说着自己喝了一口酒，并给蒋局长端起了酒杯，“敬您一杯！”
大家拍手。
“女战士们，革命重心发生转移，你们都‘近土豪，分田地”去吧！”冯威龙在旁起哄。
女士们便都分别敬蒋局长酒。
吕麝敬蒋局长酒时，冯威龙打趣道：“吕麝是单位有名的笔杆子，你干脆写本书，《我和蒋局长的那一夜》，肯定走红。”
“不对，干脆写，《我们和蒋局长的那一夜》，肯定畅销！”吕麝接着说。
大家哈哈地笑成了一团，有的笑到了桌子底下。
只有叶玫瑰，桌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极不自然，在那里如坐针毡的样子。
“女强人，来，喝一杯。”倒是蒋局长先主动招呼起她来。
叶玫瑰自我解嘲：“离了蒋局和冯总的提携，我叶玫瑰什么也不是。不是有句话说么？女人没有美貌悦人的话，才会想到用思想和能力，像在座的其他几位美女这样，只一朵花一样，让男人欣赏便可了，什么都可以得到。像我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以后只能靠拼命工作来养活自己，女人去做强人的话，也是让你们男人给逼的。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便负气地连喝了三杯，呛得咳嗽起来，眼里噙满了泪。
就在这时，冯威龙的手机来了个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便像有什么秘密似的，马上起身到雅间外去接听了。
也不知怎的，那雅间的隔音效果非常不好，冯威龙在外面压低声音的通话声被里面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梁小妃要一百万？不就是过一夜么？她要价也太高了些！演了一部走红的电视剧她就飞上天了！”冯威龙说。
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好吧！就依她！你跟她说，我冯威龙不差钱！”冯威龙又说。
雅间内的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叶玫瑰，赶紧低下头去吃东西以掩盖自己内心被锯了般的痛楚。
而叶飞舞的眼睛，却腾地一下亮了！
冯威龙接完电话回到雅间内的时候，对大家说假话：“施工队的沈三，老追着我要工程款。”
蒋局长可不避讳什么，笑着揭他的底：“怎么，冯总跟女明星梁小妃还有一腿？你小子简直有通天的本事啊，什么时候把她也给我介绍介绍？”
冯威龙丝毫也没有被揭了老底的难堪，反倒有一种隐隐的显摆，故作谦虚道：“女明星也是人。”
蒋局长又道：“同样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我们穷得都快光屁股了，你冯老总却过上了旧社会的王爷们才有的三妻四妾的日子，这让我们贫下中农的心理怎么平衡？不行，得罚酒！”
蒋局长说是玩笑，表情却有嫉妒之色。
“好，我认罚。”冯威龙笑着喝了酒。
大家继续不咸不淡地吃着饭，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倒酒。
冯威龙偷偷地去摸那女服务员的手，就在叶玫瑰的眼皮底下，像酒会上那次那样，那双窸窸窣窣地迅速抽走的手，他自认为谁都发现不了。随后，他将一张百元票子塞进那女服务员的手里——
叶玫瑰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出现了一种幻觉：
一场春雨后，大地蠢蠢欲动。
雨后春笋般，一株株禾苗顶着各自蘑菇状的土块，从这里那里的土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土块下面，分明是一个个女人或娇媚或妖冶的脸。
叶玫瑰踩着泥泞满地跑着，咬牙切齿地一个个去踩那些小蘑菇。
有的被踩碎了，有的被踩烂了半截，被踩得剩下半截脸的，还在对着小镜子描眉画眼。
但这里那里地，又有新的禾苗顶着蘑菇状的土块钻出来了，一个个摇头晃脑地扯着嗓子尖叫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叶玫瑰激灵了一下，眨眨眼睛，思维回到了当前。
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叶玫瑰心里发出一声滑稽的轻笑和鄙夷，竟然没有一丝妒忌的感觉，她便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已经灭了。一个只认年轻漂亮而不去管心的男人，原不值得她去爱。因为总有一茬比一茬更娇嫩的年轻女孩子们涌现。她原想用心去爱一个男人。她总愿意相信，总有能靠心争取到的爱情。可心在哪里？心是什么模样的？
他的心，已经被世俗染遍、浸透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又如何能承担起她一生漫长的托付？
叶玫瑰发现自己那么汹涌的感情总算退下去了，是她自己人为扑灭的。他的风流，与她全无干系。这有多么好，她总算战胜了自己，此后的一切将变得简单。
她整个人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对世事已经勾不起一丝温暖。往日的动情和温情早已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四散而去，连她自己也不愿再回头正视一眼，更不要说去收拾。她对过往，已经不再认账。
酒席临散的时候，冯威龙将蒋拉到一边小声问：“有喜欢的么？”
“我又不是畜生，见着个母的就想交配。我就要叶玫瑰，这股劲，我还较上了！”蒋局长甩下这句话走了。
冯威龙愣在那里。
叶玫瑰在旁听见了，趔趄了一下，忽然感觉到一种暗无天日的绝望，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这时叶飞舞走过来了，洋洋自得道：
“冯总说了，让我好好干，以后有可能提我当公司的总经理，并且吸收我为公司的股东。”一副百般显摆的样子。
叶玫瑰兀地怔住，一片混沌在瞬间化开。
她滑稽地笑了笑，无声道：“那你自己就等着看，是否有那么一天。”
第二天，冯威龙将叶玫瑰喊到了办公室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脸摊牌道：“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把和蒋局弄僵了的关系恢复了，你在公司的职位和待遇一切照旧；二、你若还保持那个牛脾气的话，这个副总的职位我另选他人，跟蒋局和市里其他部门的人际关系，我让叶飞舞接上茬。她虽然素质差些，但毕竟有形象方面的好底子，我好好调教一番，也说不定能成大器。你去销售部怎样？销售部的工作也很重要。”
叶玫瑰怔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泡沫。我终于看清了与他之间的关系，从他那里，什么也得不到，既得不到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得不到事业上的什么发展，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场虚无，甚至抵不上别的女人的一个轻薄的举动。”
这一遭，使彼此间的感情真正伤了。
“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叶玫瑰“啪”地一声摔门出去了。
她必须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撑出一片自己的天空，寄人篱下，有多么被动。她要靠自己赤手空拳闯出天下。她已经一无所有，不是吗？所谓绝处逢生，她的脚步渐渐踏实起来。
十四 叶玫瑰与冯威龙分道扬镳
叶玫瑰将一份辞职报告递到了冯威龙的面前。
“什么？离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冯威龙举起那份报告“啪”地拍在桌子上，一下翻脸了。
“你想怎样？”
“你跟公司订的劳务合同还没有到期！公司白白培养你吗？要走的话，除非交一笔违约金！”冯威龙拿过计算器啪啪地摁着，然后显示给叶玫瑰看。
叶玫瑰苦笑道：“什么？这比我从你那里挣到的工资之和还要多。”
“谁让你背叛我？你竟然背叛我？！”冯威龙恶狠狠地说。这一刻的冯威龙，露出了狠的一面。
“背叛？”叶玫瑰怪怪地笑了下，“什么叫背叛？难道非要死在你手里，就不算背叛了？你现在大可以以一副高高在上的看背叛者的目光审视我，可你对我有过多少背叛？在我像牛一样为为公司四处奔波卖力的时候，你却和别的女人调笑嬉闹。我不图什么，不图利，不图地位，只图你对我的一份感情，一份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可你生生地就是不给我！这些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离开了我，这个世上，还有谁像我这么喜欢你，罩着你？”冯威龙又道。因为真正懂得她最软的穴位在哪里，所以这时冯威龙拿出了他的杀手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