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快到了。
一个温暖的节日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慰藉。
颜夏接到了一个电话。
“之前说可以找你帮忙是吧？”
“嗯。”
“帮我。”
“好。”
12月24日，平安夜。
放学的时候瑶凤又相当自觉乖巧地跟在颜夏屁股后面走进办公室。
“嗯？”颜夏回头。
“嗯。”瑶凤深深一鞠躬，脸上挂满委屈地把一张证明递到颜夏手里。
这已经是师生俩的默契了，瑶凤一个眼神，颜夏就知道这丫头要切肚子了。
“我说你就不能办个卡啊。”颜夏随手一签。
“反正你都快走了嘛。”说这话的时候瑶凤显得更加委屈，好像破罐子破摔一样。
“那又不是你要走。”颜夏说。
“哎呀都一样啦。”瑶凤突然脸红了红。
颜夏招手，示意这萌臣退下。
不过瑶凤没有立即退下，脸涨得更加通红，像鼓足勇气一样从后面变出一个大红的苹果，一股脑塞到颜夏怀里，“这个给你。”
然后一鞠躬，啪嗒啪嗒跑开了。
“喂，你忘了笑了。程序出错啦。”颜夏在后面嘀咕，他深深觉得此刻瑶凤的脸儿比怀里的苹果还红。
莫名其妙，什么个意思嘛。送东西好好送不行么。
颜夏还在一头雾水中，周围老师隐约又嗅到八卦的味道，投来异样的眼神。
“喂你们什么眼神啊，人家只是个孩子好么，今天是平安夜，送苹果很正常！”一旁的可林受不了这眼神了，率先替颜夏解围。
这阵子俩人好像真的达成了战略同盟，有BOSS一起刷，有装备一起捡。
“那你苹果呢？”张老师趣问。
可林瞬间觉得自己凄惨了。
她无比委屈地看着颜夏手中的红苹果，又看看自己，又看看颜夏。
“要不，给你？”颜夏觉得好尴尬，这眼神又炙热又委屈，是男人都受不了。
“不要！”可林倒是拒绝得很果断，“你是不是人啊，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呢，怎么可以转手就再送掉。”
“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颜夏想了想，说道。
“哇！”周围老师惊呼，这两人相当火热啊。
平安夜啊，烛光晚餐啊，朦胧的街灯啊，暖暖的牵手啊，众老师恨不得现在就下起瓢泼的大雪，给这两位侠侣一场纯洁浪漫的华山论剑。
可林的脸也瞬间红了，她也是学生走过来的，知道这平安夜其实就跟情人节啊七夕啊什么的性质差不多了，这混蛋想干嘛！
“哎你们别笑啊。怎样？”颜夏先是很淡定地对周围老师说了一句，又温柔地问可林。
哎呀声音怎么可以这么有磁性，可林突然觉得林木木同学有时候耍花痴是有科学根据的。
“喂，你不会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吧脸红成这样？”颜夏觉得她脸上的温度都快烧到自己了。
颜夏的话让可林一个激灵，这混蛋不煞风景是会死啊！
“靠靠靠！就你那半个男人的身姿我能有什么居心！吃饭就吃饭，你又不能吃了我！”可林装豪气。
“嗯嗯嗯，我打个电话订下位置，你收拾收拾下吧。”颜夏掏出手机走出办公室。
“还需要订位置，相当洋气啊。”众老师回味。
“……”
“小林，好好加油！”众老师对可林谆谆教诲，那苦口婆心的样子比教自己学生上心多了。
“加什么油啊！”可林郁闷，自从这混蛋大煞风景之后自己的男性荷尔蒙直线上升。
“别逗我们了。”众老师挤眉弄眼。
可林干脆装作不理他们，低着头有些紧张地看书。
“喂，事情办好了。”
“谢啦。”
“加油！”颜夏说完，电话挂断，回到办公室。
“可林，走吧。”颜夏本来站在门口喊，但那家伙居然没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夏只好走近，凑到可林耳边轻轻呼唤：“可林，我们走吧。”
可林回神，哎呀，靠这么近是要死啊！这家伙居然喊自己名字了，以前不都是喂喂喂、小老师什么的。还有，我们啊，我们啊！
可林的耳朵瞬间鲜红欲滴。
“玉兰，真香。”颜夏意犹未尽地收头回来。
可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走的，整个脑袋都是小星星。
直到颜夏带着可林来到订好的餐厅，可林才回神。
可林有些眉目不清地看着餐厅，不知道想到什么。
“怎么会来这里？”可林拉住颜夏。
“啊？有什么关系吗？”颜夏停住脚步。
“那倒没有……”可林低声说了一句，就跟上颜夏。
颜夏走到跟大观园一样的餐厅，瞬间就化身刘姥姥主动靠前询问预定的桌位在哪。
没等服务员回答，身后的可林直接说了一句不用麻烦了，就拉着颜夏轻车熟路地走起。
“你相当熟悉啊，你家开的？”颜夏问。
“我不是富二代。”可林淡淡地说。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经过一隅，一架黑色的钢琴静静地出现在可林面前。
可林微微缓了缓脚步，又低着头走过去了。
等到颜夏和可林入座，颜夏才发现可林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一直飘在他身后。
颜夏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不舒服你就会带我走吗？”可林扔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语气淡得让颜夏觉得下雪了。
“呵呵，点菜点菜。”颜夏挠挠头，把菜单递到可林面前。
可林看也没看菜单，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服务员随口说了几道菜。
“你跟我说实话吧，这就是你家开的！”颜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妹纸点菜，这也熟得也有点过分了吧！
可林没有说话，白了他一眼，拿起右手边的红酒杯，轻轻摇了摇，抿了一小口。
果然。
颜夏觉得此时的可林居然会这么优雅，这货真的是进可女王退可卖萌，玩得起暴力耍得了优雅啊！
可林的眉目突然又舒展开，怔怔地盯着颜夏。
颜夏本来就有点心虚，被这么一看，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穿装备在单挑BOSS。就快要被吃了！
“我，我去个洗手间……”颜夏突然起身。
“我知道。赶紧去吧你。”可林撇撇嘴，突然又对颜夏幽幽地笑。
好幽怨啊！颜夏觉得可林开启了诱惑之光，自己再看一眼就要主动叛变倒贴上去了。
直到颜夏走出餐厅才重重舒了一口气，但舒完他觉得心口马上又堵上了，他犹豫地掏出手机，发了两条短信。
“好了。”
“对不起……”
可林在颜夏走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抿着红酒，那浓郁的香味熏得她想哭。
“林小姐您好，有位先生送您一份礼物。”一位服务员打断了可林的思绪，一份粉色的礼物摆在可林的面前。
可林平复了下心情，轻轻地大开盒子。
出现在可林面前的是一个八音盒，红黑的色调永远那么吸引可林的眼神。
可林又打开盒子，迎面飘来了八音盒那像水晶一样的叮叮咚咚的声音。
可林闭起眼睛，她确实非常喜欢这首歌。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了一阵子，渐渐归于虚无。
可林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大大的世界里只有云在飘、风在吹，然后爱人的脚步轻轻踏在青青的草丛上，一步一步走向发呆的自己……
突然，一个突兀的音节响了起来，就好像可林脑中的八音符就这么随着可林的幻想，流进了现实世界，在她的耳边叮叮咚咚再响了一遍。
可林慢慢睁开眼睛，不远处的钢琴，缓缓地流动着音符，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好像春风在吹。
可林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因为随着钢琴声的，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你知道不知道……”
就几分钟的时间，可林好像又经历了那个盛夏，那条长长的校道，那红色的操场，那不哭的毕业晚会，那双修长的手……
钢琴声音慢慢停止，可林的眼泪却停不下来，她好想现在就夺门而去，却不知道为什么，迈不动脚步。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可林面前，可林擦掉乱掉的眼泪抬头，向那男孩很开心地一笑，“你来了……”
“嗯。”那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好像要吹入人心。
吴言站在可林面前，看着梨花带雨的她心里莫名心疼，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温柔而稳重。
“我知道你要来。”可林依然在酸酸楚楚地笑。
“颜夏说的吗？”吴言也微微一笑。
“没有，那个混蛋怎么会出卖你呢，他带我到这家餐厅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了……”可林心中又扎小人了。
“呵呵，你也别怪他，是我找他帮忙的。”吴言说着，坐在了可林的对面。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可林一手指八音盒，一手指钢琴，开心地说。
“嗯，那就好。”吴言也表示很开心。
“可林……”吴言迟疑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
“吴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啊。”可林抿了一口红酒，轻轻地说，“这酒好喝。”
“嗯，你喜欢的……”吴言说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吴言，算了吧……”可林又轻轻地说。
“我也想啊。”吴言仿佛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回答了一句，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
“快两年了，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你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或者说，你放不下的不是我，而是那段回忆……”可林的脸微红，在红酒的映衬下更加柔媚。
“是这样吗？”吴言低低地说了一句，似乎还在回味她的话。
“嗯，其实我们都没有变啊，只是时间、地点都变了，这里不是那个美好的校园、我们不是那个美好的年纪，就这么简单啊……”可林又抿了一口红酒。
“而且，吴言你知道吗，当初离开你有两个原因，你只知道一个，就是家里反对。”可林自顾自说。
“我可以争取的，你相信我！”吴言这会儿马上接话，表示自己真的愿意努力。
“你觉得你的努力和你爸爸的权力哪个大？你会违背家里的意愿吗？这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话啊吴言。”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试了一年多了……”可林突然又笑了，只是眼角突然锐利了起来。
吴言心里一颤，眼前眼角挂泪双颊微红的姑娘居然还等了自己这么久！
自己这一年多在干嘛！在不温不火地打理公司，偶尔想起来就过来看看她。
但是居然完全没有跟家里提起这事！就任由着可林期待的心慢慢由红变灰，终无去！
自己都在做一些什么！
吴言突然扇了一把自己！
可林也一愣，这家伙可从来没这么大手笔过啊。
吴言扇完又温柔地说：“可林，对不起。”
可林笑着摆摆手，“没有啦，其实是我太白痴啦。不过说起来，这或许就是第二个原因吧……”
“嗯？”吴言疑惑。
“吴言，你这人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吗？”可林直勾勾地看着吴言。
“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对我不合适啦。我是个存在感很强烈的人，我需要不断前进、退后，经历大风大雨……你是一泓清泉，无波无澜，你缺少一团火、一块冰……”可林说着的时候不知怎地眼前出现了一块冰。
“我不懂……”
“你对我这么温柔，但是，你想想，无论是不是我，无论此时彼时，你都是一如既往温柔。温柔是你固有的品质，而不是你对我的态度。”
“我会对其他人也一样温柔吗？”吴言喃喃自语，可林的这些话他从来没想过。
可林望着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好吧，我承认，但是我会改！”
“其实你不需要改的啊，适合你的一眼可以看到你的心，你为什么要改，这么美好的品质只是不适合大大咧咧的我啦。”可林又说。
“想改到适合你为止呢。”吴言的声音又低下去了。
“吴言，适合你的自然会爱上你的优雅、你的温柔而不能自拔，不适合你的你即使春风化雨都只是继续下错时空啊……”
吴言久久没有说话，而可林只是慢慢抿着红酒。
“呵呵，我知道了。可林，谢谢你。”吴言突然抬起头，又继续温温柔柔地笑了。
可林也回给他一个温婉的笑。
“可林，我爱你，只是，不能在一起呢……”吴言又蹦出一句，虽然很直接，但是他的语气却依然不起波澜。
“不可惜啊。你有你的安逸，我有我的奋斗，只是路不同，但天空同一片，不是吗？”可林笑。
“你还喜欢钢琴吗？”吴言突然问。
“喜欢啊，不过最近也开始听吉他。”可林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又浮现操场上琴瑟和鸣的一幕。
“我明白了。加油！”吴言笑。
明白什么呢你！可林心里暗想。
这时服务员上菜了。吴言一看，“这菜好吃。”
“嗯，你喜欢的……”
“可林，平安夜快乐……”
“吴言，平安夜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