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晚上一点钟来了。他十一点半给戴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过去一天了，但他手头的任务还没有做完，电话里他说能不能晚一点过来。之前他们将约定时间改为十一点半，十二点十五分，他又打电话给戴菲，说他刚出门，大概一点钟才能到。
乔林出现在戴菲面前时，神态一如以往，不过眼白布满了血丝，这一两天里他应该不比戴菲轻松多少。戴菲跟她谈起了自己同李博莫小菲夫妇见面的细节。着重讲了李博如何排除了其他四人，只将照片锁定在两个嫌疑人身上。
在乔林这边，他讲了电话搜索的进展。他给所有人打了电话并录了音，除了陈希拉和张小曼。他拿了一个大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录好的磁带交给戴菲确认。他已经给戴菲创造出了一个机会，这些人中有一个声音戴菲是可以辨认出来的。陈希拉和张小曼因为电话无人接听，暂时搁置。
莎辛欣的电话也没人接听，但她装了电话应答机，乔林把应答机的声音录了下来，这跟她本人接听没什么分别。这些事看来简单实则繁琐，乔林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见戴菲的时间。十二点十五分他才基本上做完手里的工作。
戴菲的心情并不好。事实上她觉得公公有点冒失。“我们在谈论的是很微小的机会，但是，万一她就是阿珍，也许你一不留神就会引起她的疑心。我们可不要打草惊蛇，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能有什么问题？万一她接了电话，我就说拨错号码了，然后挂断。”
“你得到了她的声音？”
“是的，可是……”
“没关系，爸爸。”戴菲马上说。“我们现在又接近了一步。”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难言兴奋。“我倒要看看这狡猾的小丫头还能折腾多久？现在轮到我了，您觉得不是吗？”
“也许你有点心急了。”乔林说。“虽然没什么坏处，也不会犯错误……”
戴菲也感到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其实她现在很疲惫。现在的形式不像阿珍认为的戴菲正在调整策略，阿珍也并不知道戴菲已经暗中展开了对她全面的搜索，不仅仅是她的行踪，更在对她作案的隐秘动机进行调查。只要阿珍没有浮出水面，案情没有大的变化，就不能指责乔林所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目前戴菲最需要的是休息，遗憾的是，她的脑子里是如此的纷繁杂乱，搅的她难以成眠。后来她去冲了一个热水澡，熬了一碗浓汤，使她的精神和体力有所缓解。但她对乔林的敏感易怒显示出一个明显的信号，她已经濒临疲惫的极限了。
她的意识出现了游离状态，也不知道时不时出现在自己头脑里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努力把精力重新集中到乔林身上。
“这么说你手里的磁带已经录制好了，随时可以听是吧，或者您就是来跟我闲聊两句的？”她故意开了一个玩笑，缓解紧绷的神经。
乔林把磁带交给她，她把它插进了收录机里。
她的精力不由自主集中起来，脑子里忽然变得十分清楚。伴随着沙沙的轻微杂音，一个个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她把耳朵几乎贴在了喇叭上，一个过去，下一个，再下一个。听到莎辛欣的声音时，她重复播放了三遍，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甚至没有一个接近的。”
“难道是张斯塔？你认为呢？”乔林问。
“假设这六个人里面果真有阿珍，假设李博的话是正确的，我们可以排除陈希拉了。那么那个人只能是张小曼。真希望我们有她声音的样本！”
“她跟你说过话，”乔林说。“只要你一听她的声音就几乎能确认了。”
“现在所有调查都指向了张小曼。但仍然……”
“下一步是派人跟踪，还是暗中进入屋中调查。”乔林问。
“不能潜入屋子，爸爸。你答应过，你不会一时兴起而草率的行为。我觉得你现在太兴奋，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从我第一次到案发现场，看到镜子上的字，我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恨不能立刻抓到她。然而我们必须要时时提醒自己谨慎小心，决不能有任何差错。我记得阿珍的养父跟我说过，我们现在追捕的女人已经不是十三年前的阿珍了。我可以清楚的确信，她不会伤害我，但我不敢保证她不会对其他人下手，只要她觉得自己被打扰了。爸，请您不要自作英雄，我可不想你暴露出来而成为她的目标。”
“所以潜入屋子的方法排除在外，连想都不要想。”戴菲试图用微笑缓解尴尬，但笑起来干巴巴的。“跟踪的话么……一定要事前安排有序。一些人分散开，一些……”
乔林举起手，姿势像交警一样，示意戴菲等他说话。“这就是为什么我来的这样晚。考虑了很久，我们需要至少四名跟踪者，如果我是你，我仍然要跟踪全部六个嫌疑人。”当戴菲投来不满的目光，他耸耸肩。
“主要目标是张斯塔，对吗？”
“你最好先把跟踪放在张小曼身上。先不用管陈希拉。目前为止我们清楚，她可能会在几分钟里就发现跟踪她的人。眼下，先尽可能得到她的录音。她有时会在家的。陈希拉，我很怀疑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而李博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将她排除在外。张小曼目前是我们主要的下注对象。该死的，我们唯一的下注对象。”
“有没有可能，李博的推断出现错误，误导你把真正的阿珍排除在外？”乔林带着怀疑的口吻说，当戴菲注视他时，他说：“或者他故意误导你……”
“你是说，他知道……也许始终清楚阿珍的所作所为？”她考虑着这种可能性，最后坚定的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这么做。他和他的妻子都爱着阿珍，始终没有改变过。同时他是一名警察，尽管退休了，一旦成为警察，永远都是警察。他知道，阿珍被捉住是早晚的事。不论怎样，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怀疑的人是张小曼和莎辛欣两个人，现在根据磁带，莎辛欣被排除在外了。那么，不知道您心目中最可能的嫌疑人是谁呢？”
乔林所答非所问。“周杰克，出色的海军，出色的警察。现在开私家侦探公司，习惯夜间工作，讨厌坐在办公桌后面。只要说一声，他就会在张小曼明天下班后牢牢的钩住她。”
“先不要这样做。”
乔林起身要离开了。“抱歉……”他神情也不太愉快。
戴菲挥手道别他。“你的想法都是对的。希望一切平安无事。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小心。叫周杰克做事时一定要让他把相关事情了解清楚才能行动。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如果他跟踪时出现了疑惑，就叫他停止。”
临走时她抱了抱公公，之后他离开了。
一点四十五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明早七点她就必须起来。入睡前她先平静平静，回想一下几天来做过的事情。这样想着她渐渐意识到，她可能忽略了某件事。为什么十三年前阿珍要选择失踪？李博的解释仔细推敲起来显得空洞。事实上直到今天阿珍都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躲避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