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很久以前听过一首歌,好像是唱的什么从台北到北京,在他想来也就和坐个黑大巴从云南到四川差不多,眼睛一闭,一睁,也就到了。他哪里料想的到,有些旅程是美好的回忆,有些旅程却是要人命三千,特别是,旅途的伴侣不是那么理想的时候。
刚好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位不那么理想的,难以伺候的,茅家大小姐。
“拿水来,白痴!”茅家大小姐从马老爷子家出来,一路上就是这样称呼他的,而且还一脸的生怕白痴会传染的表情。
“曾经有一位伟人告诉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肖宇半眯着眼,开着租来的路虎,迎着呼啸的北风扯开衬衫露出胸毛,头也不回的对着后座吼道。
没错,自驾游,肖宇以为老头儿给了他的卡里有多少多少钱,至少也够两个人坐飞机。最后找了一台ATM一查,根本就是只有几百块钱的样子,也亏得老头儿弄的那么心疼,居然比自己还抠门儿。没法子,只好找个租车公司借口说租个路虎去郊外转转,那家公司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瞧上去那么老实巴交的乡下佬一转就把路虎转去了京城。而且压根儿就没打算还他。反正肖宇用的是马老爷子的身份证,干坏事儿不怕担责任什么的,哥哥平时最喜欢干了。
“回去我就告诉爷爷,你这个白痴居然虐待未成年人!”茅家大小姐气呼呼的样子,肖宇从后视镜里瞥见,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发现某人生气的样子比平时可爱的多。
“在前面加油站停一下,我有急事要下车。”车里诡异的沉默了半把个小时,当路边出现一个中石化的牌子,茅家大小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嘿嘿,忍不住了吧,受不了了吧,还跟我倔,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哥哥我可是在云南边界上练过沉默这门内功的呐。”肖宇边想边得意的吹起了口哨,心中满满的是胜利的快感。
眼见服务站牌子才没过一小会儿,就到了加油站,肖宇把车泊了进去,下车就直奔旁边小卖部,“老大爷,请问厕所在哪里?”老大爷扶了扶正在读人民日报的老花镜,漫不经心的指了一下右边,肖宇摸了摸鼻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嗯?我指的好像是右边?那里是女厕所啊。可是刚才问我的好像也不是个带把儿的。管他的。”小卖部老大爷抬起了头露出了几秒困惑的表情,又低头读起了人民日报。
肖宇顺着小卖部老大爷指的方向一路向北,来到一道红门面前,上面画着一个绿色的鞋子,底部很尖很细长的一个鞋跟。他望了不到一秒,“这是嘛意思?小心地滑?城里人真有意思。”肖宇膀子一甩抽出皮带一脚踢开红门,顺势拉开拉链,瞄准旁边地上一个小洞儿开了炮,正在肖宇吹着口哨哆嗦着往裤子里扎衬衫时,旁边一个大号的小门儿打开了。一个脸上擦着半把来斤粉儿身高一米五体重目测一百五的欧巴桑衣衫不整的出来了,刚好和肖宇打了个照面。
曾经肖宇还在夜虎的时候,头儿曾经夸过他临危不乱,处变有方。此时此刻肖宇的优秀特长更是发扬光大,只见他深深地对着欧巴桑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嘴里嘟囔了一句:“死米妈死!”然后从容的尾巴甩甩大步走开。欧巴桑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比了个国际手势,叹了口气,天杀的小日本儿,多大点儿事嘛,要是咱国内的真汉子纯爷们儿,一准儿就把老娘推倒了。
肖宇自以为打了个多大的胜仗,一步三晃头地走回停车的地方。突然,他听见小卖部方向传来茅冰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叫。马上一个箭步往左手边冲过去,隐约意识到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真出事儿了马老爷子非阉了自己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肖宇是人未到声先至:“马勒个鼻的!哪家小兔崽子不长眼敢欺负老子的人!”还没等稳住身形,直接抬腿就是势大力沉的窝心脚一下揣开了门,一脸满满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小卖部老头儿缓缓摘下了眼镜儿,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很是莫名其妙的望着他。过了好几秒才怒不可揭的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指向被肖宇揣开的门:“你!!你!!!”
肖宇斗大个脑袋转了两圈儿,没见到想像中的几个小流氓窝在房间里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场景,怀疑是被老头儿藏了起来。
“你个机巴呀!快说人在哪里!不然老子今天宰了你!”肖宇平生有个特点,老实人不急的时候挺老实,一急起来就是国家领导人都敢骂。
“我!!我!!”小卖部老头儿颤巍巍的又指向肖宇,硬是“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干!”肖宇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操起蒲扇也似的大巴掌,老鹰抓小鸡一般就抓起了老头儿的衣领,没怎么使劲儿就把他提了起来:“说!和我一个车的那个女的在哪里!”
“白痴!”
肖宇一听这个声音眼睛就湿润了,可是,为什么这个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他放下了小卖部老头儿,转身一探头,茅冰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瞪着他,眼神就好像撞见正在抢夺平头老百姓粮食的地主一样的嫌弃。
“你!!你!!”肖宇不可思议的瞧着完好无损的茅冰,就好像刚才那声撕裂耳膜的声音不是眼前这个野丫头发出的一样。
“你什么你!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儿找刺激!抓人家老头儿好玩?”茅冰发起火来确实有些象野丫头。
“我!!我!!”肖宇觉得似乎有些委屈,有些被人冤枉之后的难受。
“我什么我!说你是白痴你还真犯起傻来了,以为自己挺能打的干嘛不去和汽车对撞?白痴!”茅冰柳眉倒竖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脸的管杀不管埋的气势。“你不给人家老大爷道歉就不准出这个门儿!”
“死米妈死!”肖宇果断的对着小卖部老头儿一个深深的九十度大鞠躬,羞愧欲死的从茅冰身边夺门而逃。
“白痴!”茅冰走一步骂一句,“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短路了,一刻没给瞧好就出来给我惹麻烦,对不起啊老大爷,那牲口把你吓到了,你就别理他,把他当个屁放了吧,啊,我这就回去修理他。”茅冰也转身追肖宇去了,她怕把老头气出个哮喘或者心肌梗塞自己担当不起。
小卖部老头儿有些颤抖的双手戴起了眼镜儿,“这是要搞哪样啊!这俏闺女和这狗犊子又是哪门子冤孽啊!”
没等老头儿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茅冰已经钻进了发动得轰鸣作响的路虎,在某羞愧欲死的在室子弟一个用力的大脚板踩油门的情况下,老头儿口中的狗犊子瞬间消失得只剩车屁股后面一阵儿黑烟。
“不准备解释一下?”茅冰率先发难。
“什么。。解释什么。。”肖宇面色红晕未消的准备来个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撤。
“装!你就使劲儿装!你就真那么好意思,人家那么大把年纪你就那么用力的提起来,不是我听见了你那大嗓门你还准备杂地?还得劲了你,出息了啊,知道好吃无钱酒专打老年人了啊,我说马爷爷咋就那么没眼力劲儿看上你了,真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肖宇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这小丫头不去学RAP可惜了,一脸的无辜加事不关己。
“我说你是不是以前当兵的时候横行霸道惯了啊,一天不吼两声全身骨头发痒啊,有本事你去和火车对吼啊,抓什么老年人,真是听了都丢死个人。”小丫头不依不挠地说。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肖宇缓缓开了口。
“白痴!当然是真话!”茅冰白了他一眼,却只白到一个后脑勺。
“我在外面听见了一阵撕裂耳膜的尖叫声,是从小卖部里传出来的,我以为发生了什么谋杀案之类的,一时脑子转过不弯,就冲进去了,进去以后根本没看见什么人,还以为被老头儿藏起来了,所以就准备~”
“准备什么?你还准备严刑拷打是不是?你个白痴还真有本事啊!你还真~”茅冰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肖宇无力的反驳。
“那个尖叫声,是你的。”肖宇左手从大腿裤兜里摸出一根红塔山,一低头叼在嘴里点上了,脸色在缓缓腾升的烟雾里看不真切。
“你!!你!!”茅冰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肖宇的后脑勺。
“你什么你,我可以拍胸口告诉你,我当兵的时候绝对可以称作是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中间对的起空气!而且,我一样对的起我的兄弟,所以,你说我怎么样都可以,请以后不要再说我当兵时候的事。”烟雾散去,肖宇脸色如水般平静。
“我!!我!!”茅冰被他这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弄的气结了。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了肖宇刚才有话说不出来的味道,是那么的难受。
“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心乱如麻的就冲进去了,想想也真是好笑,你这样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肖宇叼着烟嘟囔着嘴摇摇头苦笑了一笑,“或许你说的没有错,我还真是一个白痴啊。”
茅冰侧了侧身子,看着镜子里肖宇摇头微笑的脸,心里感觉自己却象是难过的差点要哭出来。
“你个白痴!以后不准再做那么傻的事,”半饷,茅家大小姐终于开了口。“我不原谅你,”她接着象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的说着,“我不原谅你再那么傻的做一些危险的事,特别是为了我~~~~~~~啊!!!!”
话还没有说完,肖宇就是一个紧急刹车,惊的茅家大小姐一阵刺破灵魂深处的尖叫。
“这小丫片子将来一定叫的一口好床调儿,可惜了这小黄鹂嗓子也不知道便宜谁了。”肖宇右手摸着被撞破的额头心里却如是想。还好她没撞到哪里,自己也伤的不重。
“你个白痴!”茅家大小姐又恢复了一惯的野丫头作风冲着肖宇怒吼,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样子被紧急刹车抛到脑后一样。“白痴你到底会不回开车啊!!!!”
“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肖宇摸了摸鼻子,无奈的回头笑了笑。茅冰才看见他流淌着血的额头,“你,流血了。。”茅家大小姐声音小了一些。
肖宇呸的一口向窗外吐出嘴里的烟,一泡又白又浓的口水吐在右手手掌,猛的一下拍上了额头被撞破的地方,“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我听见的东西,到底他娘杂回事儿,老是听见你的尖叫声?”
茅家大小姐皱起了眉头,“你个白痴你脏不脏?还吐口水在那里,也不怕生病的。我包里有创可帖我给你拿一张。”顺手就打开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包,摸索出了一张云南白药创可贴递给肖宇。
“哦,谢了,曾经有一个兄弟告诉我,”肖宇边把创可贴弄在额头上,边对茅家大小姐说:“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生病,我感觉我迟早要被我的耳朵折腾死。”
“恩?你该不是?撞了灵?”茅家大小姐嘴巴上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生病,这白痴也太极端了。
“撞了灵?你怎么不说鬼上身。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猜啊,是最近太累了。所以,请麻烦你闭上嘴巴,不要影响我分心了。”肖宇又是一脸的无辜加事不关己。浑然没有在意后座上的茅冰已经双手相扣做了几个奇奇怪怪的手势,又念了几句乱七八糟的咒语。
“果然!是灵音动!”茅家大小姐一直紧皱着的眉毛放松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自己倒还是可以应付的来。”不过看见前面的人一脸潇洒自如满不在乎的表情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拿水来!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