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乡试

不想小海早已在他家里等着。看到他回来，便对他说：“哥，爹让我接你到我家去吃早饭，他有话要和你说。”儿和爹娘说过后，便跟了小海过去。到小海家，饭菜早已上桌，就等着小海和才儿回来了。他们一到，便可以马上开饭。饭后，他们就谈起了世才和瑚儿的婚事。因瑚儿的年纪比才儿大了一岁多，所以董家比高家更着急。但才儿却拿不定主意来。不是他不想成婚，只是爷爷奶奶对他的期望太大。当然他们也想先让他成婚也未必不可，成家立业两不误。可师傅却不这么想，因为才儿习练的童子功，成婚之后，那功夫便难大成。才儿正在刻苦修炼，婚后必定有所分心，若只满足个秀士倒也罢了，若想中个举，当个官，凭才儿现在的修为，定不可能。省有多大？天下的奇人异士多着呢。他爷爷当然不满足才儿止于现在的成绩，所以还需让他进一步修炼，盼头实现“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宏愿。才儿自然不想弱了师傅的名头。为官当宰相他虽然没想过，但中个举人回来的雄心还是有的。其实瑚儿的心比他还大，一心想着才儿能当个将军，她能与才儿一起驰骋疆场。只是这次没法参考，看师弟们都中了秀士回来，而没有自己的份，不免有些泄气。父母向他询问起婚姻的事情，她才不置可否。但她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希望才儿有一番作为。以才儿的刻苦好学，三年之后考取个举人回来，她倒是很有信心。所以，她既想成婚，又怕误了才儿，心里很乱。大人着急的不只是瑚儿的婚事，更有小海的婚事。像小海这么大的，父母早已抱上了孙子。当时的社会，家有几个孩子的，必须要等大的成家后，小的才能成家。所以董家为瑚儿的婚事也伤透了神。瑚儿的父母见才儿不能答复，便一起去找才儿的父母。原来师傅三年前便给出了话，徒儿们的婚事乡试前不许定，现如今乡试已过，师傅也便不能再阻止了。瑚儿的娘叫上瑚儿爹，爷爷，奶奶还有小海一起去到世才家里，到才儿家后，瑚儿的家人先向才家父母及师傅们道了喜，然后便说起了孩子们的婚事来。小海去请才儿时，师傅便猜出了董家的意思，师傅要才儿的爷爷高富贵自己拿主意，接下来的考试还考不考。若不考，就此便罢了，才儿成家，师傅回家。若考，董家的要求便不能应了，如果董家着急，可以把瑚儿接来高家长住。算是娶了进来，但不能圆房。当然小海也是练武奇才，若勤加练习，也定能中个举人回来。如果才儿海儿能同时中举，兄弟之前相互还有个帮衬，那是何等的好事。当下，宝贵便要把师傅的话对董家人讲明白。聊到瑚儿的婚事时，瑚儿爹一声不吭，倒是瑚儿娘先出了声：“亲家，我们瑚儿好歹已是你们高家的人。练功已好，成婚也罢，都在你们高家，我们也管她不着，所以，我就把瑚儿交给你们了。一切由你们拿主意。才儿要考举人，我们小海也会陪他一起去考，小海比瑚儿小几岁，我们倒还不急。若能考个举人回来，那时成婚也光彩。小海岳父那边我们去说，如果那家等不了，我们也只好退婚了。”才儿娘继续道：“妹子你们也别为瑚儿的婚事着急。瑚儿住在我们家里，我把她当亲闺女一般看待，不会作贱她的。这三年，是才儿的关键时期，也是关系到瑚儿才儿一辈子的大事。你们若真着急，就当把瑚儿嫁了过来，她如果想董家，也可随时回去，这样可好？”瑚儿娘道：“怎么样都行，你们拿主意就好。我们只是担心孩子们都大了，闹出什么事儿来。交给你们后，我们也就放心了。”说已挑明，此事也就定了下来。人瑶知道徒儿们家里都在为孩子的婚事操心，于是叫林青去把徒儿家里的长辈们都请过来，把话说个明白。不一会，各家长辈们陆续到了。师傅就把董家的事情给大家讲了。同时也说明此时是弟子们全心全意武功之时，考武举比秀才难上数十倍，不能让他们有半点分心。这次能拿了秀才回来，也说明他们个个都有了不错的基础，大家再努把力，考个举人也并非难事。若是让他们成了家，有了家庭的拖累，那希望也就会没了。这关系着他们一生的前途。待三年后省试有了结果，不管是否中举，再给他们成婚也不算迟。各家长辈们大多被师傅说动了心。孩子们已苦练了十看，且都小有成就，能够一举成名，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因此，大多打消了给孩子成婚的念头。可有几位却因为女方的压力，拿不定主意，只能答应回去后商量商量。最后，张兴，董耀堂和高世辉还是急急忙忙成了婚。师傅听得这消息时，他什么也没讲，只是轻叹了数声。这是后话。师傅回到蟠龙塘的第二天，趁着弟子们放假，他去了趟观音桩大哥的家。他大哥人瑛已过八十，身体多病。新年后由于忙于迎考，一直也没去探望。师傅回到家一看，人瑛已病得不成人形。人瑛原本是想要儿子去蟠龙镇寻叔叔的，但知道应试在即，兄弟正忙，不便打扰。现乡试刚过，侄子正准备第二天去寻叔，不想叔已回来。人瑛对人瑶说：“我年岁已高，体弱多病，这次怕是不能好了。以前为了你的事长年躲避官府，我们全家搬了出来，现在到了大限之期，我想落叶归根，葬回我家祖坟去，不知孩子们能否做到，到时怕是要你来办了。”人瑶见哥已油尽灯枯，撒手西去只是朝夕间的事，心里很是悲恸。自己的事情累了哥一家离乡背景，隐居他乡，自己心里一直愧疚。哥唯一的心愿，自己一定要帮助实现。于是人瑶对哥说：“哥，你咱别说那丧气话好吗？好好养病，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我定会办妥，你就放心吧。”人瑶望了望窗外，两眼猛地睁大，像一道光闪过。但随既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县城的吴守备已是我的弟子，有我出面，只怕没人敢拦得了。”他忽然又收起了豪气，轻声说道：“哥，我也老了，恐怕再过不久，我也要归祖了。那时便陪你去。孩子们从小住在这里，怕是不会再回老家去，到时我俩躺在那里，逢年过节，怕是连个香、蜡都得不到。”人瑛叹口气道：“那是后人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了，随他们的心吧。”第二天，人瑶回到高家，嘱咐世才带着大家习练，自己怕是好些日子不能回来。他把人瑛的病情告诉了富贵，向富贵告了假，便回家去了。那些日子，他成天守在哥的病榻前，直到哥病逝。回想自己二十出头便没了父母，就跟着师父去行道江湖，归隐后却又去了蟠龙塘，兄弟们见面的机会已是不多，更不用说陪伴。现在面临与哥的永诀，如果再不相处，便此生再无机会了。只有在生离死别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兄弟情谊远远胜过一切。有缘成为兄弟，只有这一生。大限一到，手足也得分离。人生总有那么多痛苦的事儿，至死方休。随着哥一阵阵地**，人瑶的泪珠儿便一串串地滚落在病榻上。他原本是个刚强的汉子，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要人性命，原来在手足亲情上，却也这般脆弱。人瑶在病榻前守了三天三夜，他哥最终一瞑不视，含笑西向了。人瑛自从说了那“随他们的心”以后，便再也未开口说过话，直到临终前，他只是用眼死死地盯住人瑶。人瑶知道哥的意思，拍了拍胸脯道：“哥放心，一定让你落叶归根。”听人瑶如是说，人瑛才放心地闭上眼。那眼角两粒泪珠，久久没能掉下。一家人在床前痛哭，许久，才开始忙后事。最后，便是扶灵柩回老家祖茔地安葬。在我们的家乡，那便是入祖。由于路途遥远，有一百多里地，所以抬柩之人有三十来个，分作两班轮换着抬。灵柩前由人瑛三个儿子举着引魂幡，后面则跟着五六十送殡的人。人瑶走在棺材旁，他穿着青色长衫，头上裹着青巾。腰里束着根白色丝带。丝带上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他已经几十年没用剑了，但今天这把剑却是特意佩上的。为了实现哥的遗愿，他已经不惜兵刃相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死者的弟弟，却不知他是何许人也。当然，他的侄子们倒是例外。到了蟠龙塘，高家人已经得到音讯，富贵带着儿孙跪在道上迎接，磕过头后也加入了送殡的队伍中。到得街上，停柩休息，到饭馆里去用饭，这里高老爷子安排招待的，饭后，世才持刀佩剑，跟在师傅身边。其他弟子见才儿去，亦佩带上兵器，跟了过去。从蟠龙塘一路北行，约二十余里，便到了一小地名叫荷花堰的地方。这一路行来，声势浩大，早已惊动了地方官员。人瑶让侄子去和地方官员交涉，他侄子告诉地方官员，是刘家老人故后，前来入祖。这荷花堰西南边的山嘴，便是刘家的祖业。地方官员经过查问，证实这里果然是刘家祖业，只是四五十年没人打理。已经荒芜了。那地方官员并不认识人瑶，但一问，世才等人是新进的八位秀才，这老者是他们的师傅，便有些明白了。那官员年岁也颇大，对人瑶的事情知道一点。再年轻一点，却是一无所知了。但刘家却是当地望族，谁也不便得罪他们。所以安葬的事情变得很顺利。人瑶终于长长嘘了口气。坟葬好后，年轻人便去放鞭炮，人瑶把侄儿招呼到坟前，看了看左右，吩咐其在自己百年之后，便把自己葬在他们爹的旁边。侄儿们一一应了下来。这时天色已晚，丧夫及一众送殡的人都回到了蟠龙塘，打客店住了下来。没住下的便去了高家。人瑶把人瑛的子女们领到富贵面前作了介绍，高家免不了热情招待一番。第二天早饭后，人瑶吩咐才儿仍带师弟们去山顶习练，自己和一众客人都走了。过了两天，师傅处理完哥哥的家事，又回到了蟠龙塘。于是，才儿他们又投入到紧张的省试备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