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浮世夙心里想着:“入夜刀引导随风刀就在此处,这屋里没有一点气息,想来是他们家魔法神奇,在屋子里做了手脚。我也不用找他,只把入夜刀拿出来表明身份,自然会有人来见我。”
于是化作一道小火,塞进飒如塔家中,就在堂屋椅子上坐下,在桌子上摆上入夜刀,等人出来见他。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这才眼睛里亮起光来,把整个屋子看透了一遍,发现一个少妇正坐在床上入定,旁边睡着一个小女孩。浮世夙也没打扰,就在堂屋等着。
浮世夙在飒如塔家里等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飒如塔的妻子入定完毕,下床和浮世夙行礼,说:“先生魔法高绝,能够寻到家里来。昨晚我魔法上有些心得,专心突破,多谢先生没有打扰。若是怠慢了先生,还请见谅。”
浮世夙眼中亮起火光,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召唤了九个鬼魂力士在自己四周盘旋围绕。这九个鬼魂力士,共分三层,第一层一个鬼魂坐下骑着一头大象、一个鬼魂背上长着一双翅膀,第二层一个鬼魂手里提一把刀、一个鬼魂肩上扛一棵树、一个鬼魂身上湿漉漉脚下踩一滩水,第三层一个鬼魂脚下踩两团火、一个鬼魂趴在一个坟上、一个鬼魂胸口穿风、一个鬼魂双手托两道闪电。
浮世夙起身回礼,说:“夫人客气了,我看昨天夫人魔法大有所成,如今也算得上魔法大家了,日后夫人要入世扬名,我也好做个见证。我是受飒如塔所托凭入夜刀引导而来,夫人切莫误会。不知道夫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了拂衣,因为飒如塔喜欢和我在一起,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如醉在红尘里,所以我也喜欢听他叫我醉红尘了拂衣。不知先生何许人也,如何与我家飒如塔相识,入夜刀为何在你的手上,飒如塔他现在怎么样了?”醉红尘了拂衣关心丈夫安危,一张口就问了一串的问题。
浮世夙说:“我是风流火浮世夙,昨天夜里与你家先生偶遇。他有事托付于我,所以特来寻你们母女。”
了拂衣说:“原来是闻名天下的大贤人风流火浮世夙先生,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在先生面前舞弄些雕虫小技,还望先生莫怪。”说完九个鬼魂就兀自消失了。
浮世夙说:“夫人客气了,是我来的太冒昧了。刚刚看夫人魔法已出神入化,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传说中的灵魂类创生魔法——九鬼盘天大法,相当于九名魔法大家的战斗力。听说九鬼大成之时,能自行结盘天大阵,魂气遮天。浮世夙虽披贤人之名,未必能在夫人手上讨到便宜。”
了拂衣说:“贤人过奖了,我听说过贤人的故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家子人能比的,贤人过谦了。我精神力不足,不能九鬼同时御使,现在的九鬼只算是拟人的魔法,战斗力不到九鬼盘天大成时的十分之一,不是贤人的对手。贤人,不知道我家飒如塔现在如何了。”边说边急切得看着浮世夙。
浮世夙说:“你先生他昨晚已经玉碎了,还请夫人节哀。”
了拂衣听说后神情有些恍惚,说:“我看贤人带入夜刀来我家,我就猜到了,只是不亲眼见到,还是不敢相信。”
浮世夙将入夜刀拿给了拂衣,了拂衣慢慢地接过来一下子抱住胸口,眼中掉下眼泪。片刻后,了拂衣抹掉眼泪,念动咒语,飒如沓的魂魄从入夜刀中飞出来悬在半空,正在受剜心之苦。飒如沓看到了拂衣落泪,竟然硬生生忍住灵魂剜心之痛,强颜欢笑说:“轻轻,别哭,再哭我又要醉了。”
了拂衣破涕为笑,说:“死样,人都死了,还这么贫,不怕外人看了笑话。”
飒如塔“呵呵”笑了两声,说:“浮世夙先生不是外人,我已经将契约的事情托付于他。”
了拂衣说:“好吧,既然如此,你先回刀里歇歇吧,交待完后事,我就来陪你。”飒如塔“恩”了一声,了拂衣又把他送回入夜刀。
浮世夙听了拂衣如此说,赶紧劝道:“夫人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看得开明。你们有女儿尚未成人,夫人要是也去了,这孩子可如何是好?”
了拂衣说:“贤人请坐。”边说边收拾茶具沏茶,“贤人,你不知道我们的故事,先喝些茶,我和你讲一讲。”给浮世夙端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下,开始将她和飒如塔的故事。
了拂衣本来叫云倾轻,是皇族子女。当年先皇和无人境飒莫知都没死的时候,飒家在云倾国很是威风,年轻的云倾轻和飒如塔在一场宴会中邂逅,然后相爱了。后来飒莫知随着先皇去了,云倾薄即位后排挤老功臣,飒家也受到打击,又受到云倾薄的侮辱虐待,日渐惨淡,飒家的媳妇也都跑光了,更没有人敢嫁进飒家。
这时候皇族的人开始反对云倾轻和飒如塔的爱情,都逼着云倾轻和飒如塔分手。云倾轻不愿意和飒如塔分开,和皇族人断绝关系,要和飒如塔私奔。可是飒如塔有契约在身,无法私奔,就在大街上偷偷买了一处房子,让云倾轻住在里面,又用魔法隔绝房屋的气息。
云倾轻改名了拂衣,改掉皇族人的习惯,和街坊邻居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皇族人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飒如塔敢把云倾轻藏在王城中,用契约的力量折磨飒如塔,让飒如塔交出云倾轻。飒如塔咬定决心,只说不知道云倾轻在哪。
皇族人口多,一个公主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云倾薄的重视,所以别的人也都不了了之,继续过自己的富贵日子。皇族人把飒如塔折磨得死去活来很多次以后,也就放了他。飒如塔和云倾轻同在王城,但是三年没有见面。
云倾轻从王宫逃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发誓,不管活着时能不能在一起,死了之后灵魂都要合在一处。三年后,两个人终于重新相聚,高兴之余,两个人一起写了一首小诗,来纪念自己的爱情:
轻轻了拂衣,自别王孙去。
少年英姿飒,情定坚如塔。
生来同衾被,死去合魄魂。
从此没感觉,只爱醉红尘。
后来有了女儿,就取名叫飒英姿。两个人自觉在一起的不容易,全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契约,不然以两人的魔法浪迹天涯未尝不可。两个人爱女心切,看到云倾薄荒淫无道,简直无法无天,担心女儿长大后也受到云倾薄的凌辱,所以想方设法调查解除契约的办法,后来终于有所眉目,但是苦于魔法不强,无法破除。
了拂衣对浮世夙说:“贤人,我和飒如塔能在一起不容易。我为了他逃离皇族,来这里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他为了我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在鬼门关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想再分开,即使是生和死!”
浮世夙听后很感动,说:“另君和夫人的感情实在是感人,只是我看你们女儿尚且年幼,你当真狠的下心。”
了拂衣说:“贤人莫要着急,我先告诉你契约的事情。当年我公公和先皇感情颇深,碍于先皇的情面,和先皇签下契约。但是公公也怕皇族中有无德之人利用契约杀害飒家族人,所以把破解契约的方法写在了自己的灵位牌上,抹除了外界对灵位牌的感觉,只有通过飒家的魔法,才能看到那些文字。
没想到,云倾薄早就惦记上飒家的几位美女,垂涎欲滴。他怕有飒家人解除契约,自己****难填,一登基就来调查此事,利用契约的力量逼迫飒家知情的人说出此事。当时云倾薄要毁掉公公的灵位牌,幸亏婆婆骗他,告诉他毁掉灵位牌上面的文字就会飞出来,每一个有飒家血脉的人都会知道破除契约的方法。
云倾薄外强中干,被婆婆唬住,不敢毁掉灵位牌。他把灵位牌带回自己寝宫放着,不让人用魔法偷窥。后来飒家有人偷偷溜进寝宫,将灵位牌偷了回来。没想到云倾薄为了防止灵位牌被偷,让人在上面下了结界,飒家人通过魔法阅读灵位牌的文字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然后就给偷灵位牌的人下命令,让他杀死婆婆。
那个人从小敬重婆婆,不肯下手,后来也是落得灰飞烟灭,灵魂受剜心苦。云倾薄兽性大发,跑到飒家来当众凌辱飒家的女人,放荡了三天三夜,走时把灵位牌放在了飒家,威胁飒家,再有人想打解除契约的主意,他就变本加厉玩飒家的女人。
飒家的魔法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但是飒如塔早就把飒家的魔法教给我,我也教给飒如塔关于灵魂的魔法。后来婆婆知道了我和飒如塔的事,就找到我,让我去读取灵位牌上的文字。婆婆和我一起去读灵位牌,我一对灵位牌施展魔法,云倾薄就知道了。
云倾薄直接对飒家里的人下命令,让他们杀了偷读灵位牌的人。婆婆让我读完灵位牌施展魔法逃走,自己留在那里,说是自己偷练了飒家的魔法,她不忍心看飒家的众人惨死,当场自裁。云倾薄无勇无谋,整天里就知道玩女人,听到飒家人汇报后也就信了。”
浮世夙说:“没想到云倾薄荒淫无道,竟至如此,日后必定不得好死。”
了拂衣说:“是不是好死,我和飒如塔是见不着了。不过我们今生相遇,拥有彼此,也是值了。我们没有能力解除契约,能将契约的事托付于鼎鼎大名的大贤人风流火浮世夙先生,是飒家的希望,也是我们夫妻为飒家尽的最后一份力。
解除契约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找到公公的灵魂,让他亲自抹去契约书上的契约就可以了。但是我和飒如塔没有能力解除契约。公公的灵魂和先皇的灵魂一起,都在皇陵的深处。
先皇怕人盗墓,生前亲自参与皇陵的设计,里面布置了很多机关,还有布下了许多针对隐匿、空间等利于盗窃魔法的魔法阵。先皇对飒家的魔法的很熟悉,着重防范飒家,所以飒家的人尤其进不了皇陵。还请大贤人可怜飒家,帮飒家抹去契约。”
浮世夙说:“原来是云倾国皇陵,那地方倒是也去得。夫人请放心,日后我必定亲去皇陵,找到令堂魂魄。只是我是一个外人,不知道如何能劝说令堂抹去契约。不如夫人与我同去……”
了拂衣说:“贤人这是说笑了,我和飒如塔私定终身,公公未必认我,在公公眼里,我同贤人一样,也是个外人,而且贤人闻名天下,我只是个小女人,说话一定不如贤人好使。不过贤人不必担心,在合适的时候,我和飒如塔会现身的。现在我们再说说我家女儿的事吧。”
浮世夙说:“夫人请说。”
了拂衣走到床前,把飒英姿叫起来,带到浮世夙面前吩咐道:“跪下,磕九个响头,叫师父。”飒英姿很听话的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叫:“师父。”
浮世夙问:“夫人这是何意?”
了拂衣也跪在地上说:“贤人莫要见怪。我女儿今年十二岁,从小乖巧,我夫妻眼拙,但也觉得她天分颇高,日后贤人若觉得她是块材料,再正式的收她为徒,在贤人门下助一份力量。
若觉得她不是个修炼魔法的人,今日权当在贤人名下记名,等到契约解除,贤人随便给她安排一个生路,为奴为婢也好,耕田种地也好,只要不卷入乱世的纷争,能安安稳稳过一生,比什么都强。”
浮世夙说:“夫人起来说话。”
了拂衣说:“贤人,我了拂衣这辈子千难万难,从来没有求过人。今天在这给您磕头了,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说完磕头如捣蒜,“嗙嗙嗙嗙嗙嗙……”次次碰地,个个带响。飒英姿虽然人小,心眼不小,跟着妈妈一起磕头。
浮世夙说:“好的,我答应,我答应,快起来吧,快起来吧。”
她娘俩这才停下来,站起来,了拂衣只是头发乱了,飒英姿头都磕出血来。了拂衣搂过飒英姿,一边为她擦血,一边自顾自地说话,也不管飒英姿能不能听懂:“孩子啊,别怪娘心狠。要是这契约不解除,你走到哪都是个死。跟着大贤人好好学本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你爹走了,娘得陪着他,你爹还受着剜心的苦,娘不能不陪着他。不过你放心啊,爹和娘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永远都会。”
其实这话也是在说给浮世夙听,飒英姿似懂非懂地说:“娘,我听你的话。”
了拂衣说:“好孩子,记住娘平时告诉你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开心的笑,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笑容的东西。来给娘笑一个。”飒英姿就真的甜甜地笑了一下。了拂衣也笑了,把飒英姿推向浮世夙身边,笑着说:“贤人,你不会觉得我姑娘家脸皮太厚吧。”
浮世夙也笑了,说:“怎么会呢,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了拂衣说:“那还真是可惜呢,你觉得相见恨晚了吧。你的恩情我和飒如塔无法报答,要是以后飒英姿生的和我一样,你就别收她做徒弟,娶了她吧。”
飒英姿先害羞的低下了头。浮世夙说:“夫人说哪里话,要是让人回报,我风流火浮世夙也做不成贤人。”
了拂衣说:“谢谢了。”转过身,结手印,念动咒语,身边又出现九个灵魂力士,全部降落到地面,围一个圈,与了拂衣一起结手印,念动咒语。灵魂的光华开始流转,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流畅。咒语念毕,光华从地上散开到空中,了拂衣松开手印,九个鬼魂姿势不变,保持魔法阵的光华不散。
了拂衣拿出随风刀和入夜刀摆在魔法阵的中心,自己跪在刀前,双手合十,慢慢地仰起头,双手举过头顶,指尖向两边张开,双手成托举状。魔法阵里突然变得静止,安静了一阵时间后,了拂衣的手掌开始蹦出淡绿色的光点,一个,两个,三个,忽然喷薄涌出一股淡绿色的光华,瞬间流满了了拂衣的全身。
又是一段时间的静止,然后了拂衣的身体慢慢得向后仰倒,嘴角含笑,犹如进入了甜甜的梦乡,留下了一个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灵魂,身姿曼妙,玲珑剔透。灵魂站起来,又俯下身,用右手的中指往入夜刀上轻轻一点,浓郁的淡绿色光华涌向入夜刀又四散流开,形成一个汩汩流动的淡绿色清泉,飒如塔就从这汩汩流动的淡绿色清泉中慢慢升起。
飒如塔又在受剜心之苦,胸前的魔法图案把他的心口拧出一个洞,脸上痛苦万分,了拂衣回收将一抔淡绿色的光华涌进飒如塔胸腔的洞口,飒如塔的痛苦顿时减少了许多。飒如塔的胸口每破开一次,了拂衣就用淡绿色的光华填补一次,飒如塔的痛苦就减少几分。
过了很长时间,飒如塔吃力的说道:“轻轻,你不必这样做。”
了拂衣说:“你不要说话,我就是要这样,我要平分你的痛苦,我要与你一起煎熬,只要我们依然相爱。”
了拂衣为了与飒如塔的爱情,恬然赴死,这对鬼魂夫妻以后命运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