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从她莫名的怒气中反应过来,阿桐又已取出剑来,对我说:“修了五百年,还不能化作人形,能成什么大气候。若歌,与我同去降了他。”也不管我是否应答,已自飞身上前,朝那扁头鱼冲去。
我忙提剑跟上,和她一起飞到鱼背上,紧紧拽住鱼鳍,在鱼背上站住。
阿桐在我对面,大声喊道:“削它锦鳞。”
“好。”我应了一声,凝神看准锦鳞所在,提剑便刺,一剑刺穿鳞甲,冷冷红血顺着剑涌出来,流了我一手。
“嘶!”那鱼一声痛嘶,两腮一合,鱼身一摆,使劲往水中扎了一个猛子。我与阿桐猝不及防,被它拖着下了水,水中泥沙泛滥,迷得我睁不开眼,刚入水中,复又跃起,到空中未得一眨眼,又再被它拖入水中,如此反反复复,被挣得头昏脑涨,偏那剑还插在鱼身,那鱼想将剑挣脱,越发蹦得厉害。阿桐还不放松,逮着空子就刺它锦鳞,全然不顾风狂浪大,好几次险些被甩入河中。
宁子音本在岸上,眼见我两个遇险,忙抽出剑来,绕着宁采童就地画了一个圈,叮嘱道:“不许出圈。”安定好宁采童,便立刻飞身至水上,一见那鱼跃出水面,立刻猛扑上去,拽住它两根胡须,牢牢抱住它上半张鱼唇,使其不得合嘴,亦不得再入水中。一要入水,宁子音便钳住它的嘴向上掰,如此几次,掰得它嘴角龇裂,鲜血直流。它终于不再往水里钻,只在水面浮浮沉沉,两腮一开一合,像人喘气一样。宁子音尚不松手,上身全部倾到鱼嘴上头,将它的嘴掰得足可塞下一个壮汉那样大小,而后猛然往前一纵,直钻入那鱼嘴中。
“宁子音!”我喊了一声,纵足便要上前去,却被阿桐一把拉住,问我:“你干什么去?”
“去救他啊!”我说着,便要挣脱她的手。
她却拽得更紧,且怒气冲冲:“不准去。”
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你今天怎么了?”
她说:“自古仙妖不两立,你一个妖精,那么着急一个仙人的性命干什么?”
我也有些发怒了:“在瀛洲的时候你都还说仙妖古时是一家呢?”
阿桐道:“就当我是乱说的好了,总之是不准去,他灰飞烟灭就让他灰飞烟灭,安然无恙就安然无恙,反正你不能去。”
我担心宁子音安危,不再和她多说,嘟囔一句:“莫名其妙。”一把挣脱她的手,从鱼背上拔出剑来,也钻入鱼嘴之中。
我方钻进鱼嘴,那鱼便要合嘴将我吞下,我怕它上下颚合起时将我压扁,忙用剑抵住,使它不得合嘴,又借着鱼嘴透进的光仔细看着里头。只见它喉头两排大鳃如两排尖刺,一张一合,很是吓人。我并未瞧见宁子音,想来已经入了鱼肚了,我心道:“只有将这鱼鳃除掉,我才能下去鱼肚里头去。只是不知道宁子音经这一关,可还……”我不敢细想,看准地方,拔出剑来,乘鱼嘴尚未全部合上,还有光束时,轻喝一声,奋力向鳃上砍去。
我方砍了第一下,鱼嘴便猛然合上,周围猛地开始大力摇晃,许是那鱼吃痛,又在挣扎。它这一挣扎,却将我震过喉头,直落入了它的肚中。它肚内湿滑又多粘液,粘得我浑身不舒服,正难受间,忽然看到前头荧荧有火光,再细看时,却是宁子音手拿着一个火折子站在那里,我欢喜至极,喊道:“宁子音。”
宁子音回头见我来了,有些惊讶,笑着问我:“你怎么也钻进来了?”
“我……”担心你之字刚到嘴边,便又被我咽回,硬生生改口:“想进来看看这么大的鱼里头长什么样子。”
宁子音对我一笑,举起火折子,向四周照了一圈,说:“你瞧,这就是大鱼里头的样子。”忽然又问我:“你喜欢吃剁椒鱼头吗?”
“啊?”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
他微微一笑,抽出剑来,举目四顾,似乎在找什么,未几,猛然向鱼肠挥剑一刺!
“嘶!”
这回这声痛嘶听得更加真切,那鱼挣起来时,震感也更加强烈,晃得我快要化回原形了。宁子音却一点不急,一手扶住我,一手挥剑向上一阵猛刺猛砍,而后又将剑刺入脚边鱼肠之中,以剑做拐,自腰间取下一个黄澄澄的葫芦,咬开葫芦盖,将里边整整一壶烈酒尽数倒在方才所砍的伤口之上。
“酒入鱼肠,化作春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