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们是怎么打的仗？啊？四五千人竟然被五千赵军破了城池？据城而守，难道你们连守城也不会了吗？”凉州大都督府之中，林书成脸色铁青的怒骂着跪伏在地上的几员将军。
“大都督，非时标下守城不利，而是麾下将士在赵军攻城之际，当即就一哄而散了，我等弹压不住啊。”一人苦涩的解释道。
“该死！短短十余天的时间里，我们东部和北部，连续丢失八座城池，简直太丢人了。你们这那里是在抵御赵军，简直称得上是一战而溃。”林书成越说越气。虽然他林书成才智不凡，但两军交战，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也有力使不出。尤其是赵军多路齐出，让他有些无法顾及全面。
最重要的是，凉州军的实力，根本没办法与赵军相比。甚至是，他们比之雍军的正兵也差之甚远。正面交战，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大都督，标下等新至军中，还未能全权掌控全军，将士也无战意，如之奈何！再者，寒冬已至，将士们冬衣尚且不足，取暖之物，更是差之甚远。将士们私下已经怨声载道，标下担心，在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说起这个，林书成就眉头直皱，凉州贫瘠，他早已经知晓。但他没想到，情况要比预料之中的更严重。这凉州向来不被司徒雷重视，而凉州军也多次被司徒雷抽调，致使凉州一地青壮稀少，百姓困苦。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单单凉州一地，确实无法应对外界的压力。
“退下，好好整顿尔等麾下，本都督不希望下一次再出现这般的事情。”
“且慢！”就在林书成让几将退下之时，一人陡然开口。
“王司马，不知你有何事？”林书成见开口之人是左司马王贺文，眉头微微一皱。
王贺文淡声道：“大都督，此等几人，皆战败与赵军之手，还丢失城池。此等罪责，难道大都督就这般处置？如此赏罚不公的行为，只怕很难让凉州军上下信服吧。”
“是啊，大都督，此等几人，皆有丢失城池，战败之罪，不能不罚，否则，难免有赏罚不公之嫌。”长史田玉，右司马等人都齐齐说道。
“你们……”林书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随即冷声道：“赏罚不公？本都督这不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嘛？凉州军本就良将不多，在做惩罚，必将削弱我凉州军实力。再者，若是惩罚他们，必将让其所部人心难定。”
“大都督，当初替换右卫将军、前部将军等三十余将校之时，你可不是这般说的。要说到对将士们的了解，他们几人，如何比得上刘将军等人？刘将军等人尚且因为作战不利被大都督调职，何况他们？”
“大都督，我等以为，想要让凉州军不至于再与赵军交战一溃千里，连战连败的话，还是让原来的诸位将军领军作战。那样，兵知将，将知兵，不像如今这般，主将连麾下将士都无法掌控。”
王贺文等人直言不讳的向林书成逼宫，虽然林书成也有亲信在辩解，但王贺文此次理由充足。且被林书成打压的原凉州军一系的人不在少数，见此机会，立刻开始反击。
林书成脸色阴沉至极，但此次却是被对方抓住要害了，他也不能强硬拒绝，再者，昔日大都督司徒飞也在自己身侧。
“二公子，你看如何处置呢？”林书成转而向身边的司徒飞询问道。他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一直都不甘心被自己占了大都督之位。也知道堂内诸人都与对方有着不菲的关系。自己打压原凉州军一系，对方要是还没有反应，那才是怪事。
司徒飞淡然一笑，道：“我现在闲散之人，并非大都督府中官员，来这里，也不过是了解前线战况罢了。对于处理军政之事，自然有大都督你做主。”
“不过，我倒是认为，此刻处罚他们还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毕竟，我军现在也急需人手。但说起对军队将士的了解，还是当初的几位将军为好。毕竟，他们在凉州军之中，可比他们几个威望要高。在军中领军作战，比他们更合适，大都督以为呢？”
林书成眼睛微微一抽，脸色不变，紧紧的盯着司徒飞看了看，半晌，冷声道：“既然你们都如此说，那就如此办。传令给李文云等八人，让他们立刻回归旧部，在北面的武威，东面的金城、狄道抵挡赵军。”
“冬季来临，我军困苦，那赵军何尝不也一样？只要我们步步据守，必能抵挡赵军于城外。赵军人多，但其所需的粮草物资和冬衣也多，消耗的物资是我们的数倍。冬季运输物资，特别是落雪天气，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如今南方大局初定，我军已经在南面击败齐军。只要我们能坚持挡住赵军的继续入侵，来年春季，南方大军回师，定然能将赵军驱逐出境。”
“大都督，这群小人分明是在逼宫，为何要答应他们？”内堂之中，林书成和他的几个亲信面色肃然的聚在此地。
林书成沉声道：“不答应又如何？局势不在我们掌控之中啊。再说了，大军战败，受到处罚那是应该的。”
“可是……”随同林书成一起来凉州的李续宜苦笑道，“大都督，我们好不容易来找了一些借口，将我们的十来人安插在各地军中。但就这一次，我们就折去了大半。可以说，一夕之间，就让我们辛苦了两个多月的功劳，一朝丧尽啊。”
“是啊，大都督，李大人说的没错啊。现如今，凉州军又被他们给接管过去了。王爷让我们在这里掌控凉州，这样下去，很难完成啊。”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林书成冷笑道：“掌控凉州？你们以为我们在今日之前掌控了凉州吗？我现在才发现，这二公子并不是我们想象之中的那般配合。此次这么多人一起出言反对，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二公子站在他们身后吗。”
“不过，今日之事，也让我们看到，凉州，根本不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以为我不答应就可以了？你没听见他们说，那些被我们替换掉的凉州军将校，在军中才有威望。他们是在暗示我们，要是还是继续用我们的人，这些士卒，不会买账的。”
李续宜脸色一沉，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不会吧，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替换他的人手，打压他们原凉州系官员，无非是为了让我们掌控凉州大权。可是，要是无法抵御赵军来犯，那可是关乎整个雍军的大事啊。他们不会分不清大小吧！”
林书成眉头紧锁，徐徐道：“对于二公子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要说重新掌权吧，在赵军来袭之际，并不是好机会。再者，我来此地坐镇凉州，乃是王爷军令，其应该不会这般胆大妄为才是。”
李续宜沉声道：“大都督，会不会是成都府那边的事情让二公子开始急了，想要为自己加重砝码？”
“不会，王爷虽然没有直言谁将继承他的大业，但此刻不遵军令，肆意妄为，绝对不会为他上位增加太多力量。再者……二公子无论从哪一方面讲，继承大业的几率都不高。”有人当即反驳。
对于继承王位之事，林书成知道的最为清楚。他此次来，就是为了消除司徒飞在此地的影响，以免日后雍军内部相斗。换句话说，司徒飞已经没有资格继承大业了。
不是说等洛阳的那位离开雍州之后，就传令这里，让司徒飞也离开凉州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军令抵达？难道王爷更改了什么主意？林书成心中也捉摸不定起来。如果单单是司徒飞，是凉州问题，司徒飞抵达这里，接管凉州之后，就会让司徒飞立刻回转成都府。但凉州东部，还有一个很不好处理的大公子。故而，为了不出现意外，他这里只能等待雍州的消息。
“好了，不管如何，现在当务之急是挡住赵军。我们这里的问题恨严重，你们都清楚凉州的底子，现在寒冬已至，在东部甚至已经开始降雪。正如先前王贺文所言，将士们只怕已经无心作战了。我军所需的冬衣缺额很大，但据我们所知，赵军的物资，早早就囤积在并州、夏州和凉州交接之地。对方在行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我们……”林书成压下心中对今日之事的烦恼，连声说道。
“大都督，不是属下多言，就现在的情况看，凉州能坚守住的可能性……不大啊！”
林书成脸色一凝，道：“不管大不大，我们都要坚守。别忘了，你我都是凉州官员，要是凉州在你我手中丢了，谁也得不到好。如果你么认为你么的脖子比别人的硬，那就无视凉州安危。”
林书成自然知晓，司徒雷希望的是凉州军尽可能的保住东南部府县，好让汉中与长安之地，有一个安全的外层防护网。
如果不是王爷身体不行，焉能有现在的局面？也不知道雍军能不能在新王的带领下，稳定的发展……林书成暗暗为雍军现在的境况担心。
在司徒飞的府邸之中，同样有一群人，除了王贺文等司徒雷的亲信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赵军从北向南进攻的第一镇镇军都尉南宫皓。
“恭喜二公子，再次夺回优势。二公子，日后天下诸侯，定然也有你的一席之地。”南宫皓大笑着说道。
司徒飞脸色平静，淡声道：“南宫皓，前线的数座城池都被你们占去了，那我们事先说的条件呢？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应诺？”
南宫皓笑道：“随时都可以，不就和冬衣吗，我军准备的有多余的。此战二公子麾下让了八座城池，我们会付出相应的粮食和冬衣。”
王贺文道：“对了，此战之中，因为要将这些地方拱手相让，故而，我们还有不少士卒被你们所俘虏，这些俘虏……”
南宫皓笑着说道：“我们会让他们返回的，理由就是寒冬时节，我军无法供养太多的俘虏。但杀之太过残忍，故而将之放回。当然，这也是为了给你们的凉州大都督一个交代。”
“对了，现在有两座交易方式，要么，你们派人去劫粮。要么，就通过商人，我们将粮食运至西海府，再交给你们，你们准备如何接纳这些东西？”
王贺文道：“劫粮？如果这凉州大都督不是林书成，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但是，林书成的才智，定然能从中看出问题。我们刚刚大败，要是能从你们手中截获粮草物资，那才是怪事了。”
田玉摇头道：“另一种办法也不可取，他们赵军将物资运至西海府，那可是在我军控制之下的最西北方。这与我们原本的计划不利，我们需要的，是在东部，而非在北部。”
司徒飞当下也明白过来，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们赵军不想按照定下的协约行事？王贺文，立刻派人联系大都督，将此事……”
南宫皓连声道：“且慢！难道二公子不知道，如此行事，也会牵连自己？就算事情败露，我赵军依旧会攻伐凉州，但二公子你可就……”
司徒飞冷笑道：“是吗，如果这里的消息传至大都督耳中，那么，很快就会传至我父王耳中。到那时，你们赵王还能心平气和的让你这般大军西动吗？如今你们大军压境，日后未必不会是南方诸侯联军反击。尤其是你们已经开始渗透各个诸侯内部之后，他们定然也很难无动于衷。”
南宫皓顿时一怔，不由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二公子，发现他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厉害。不过，南宫皓对此事原本就不报多大希望，原意只是想给司徒飞制造麻烦罢了。现在见对方看出问题，当下笑道：“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我们运往凉州西部的物资，刚好从那里经过，调度起来比较方便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换一个地方吧。地点你们说，我们会然商人运至那里的。当然，绝对不会是大后方。”
见南宫皓如此回答，司徒飞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嘴上喊得好，但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愿意那般做。权势，没有人不喜欢……
王贺文摊开地图，在地图上看了看，最后指着安定府和天水之间的一座大城，道：“秦州城，就是这里。你们运至这里，我们自有人接应。”
“那好吧！祝二公子早日取得所有实权，南撤而去。对了，另外告诉二公子你一声，你那大哥，雍州大都督，也在和你一般。他选中的地点，就是雍州东部。二公子你可以选择的，只能是长安和汉中。这两地，四面都有险关，是不错的创业之地。”
“时不我待，二公子要早作行动，一旦有变，那可就……对了，二公子，这凉州大都督林书成可不是一般人，要是不想被他查出什么来，就该先处理了他才对。”
司徒飞道：“此事，不劳你们费心。你们只需要将我们按照约定的东西给我们即可，至于本公子如何做，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见没能让司徒飞对林书成动手，甚至司徒飞还有收纳林书成之心，南宫皓不由暗自叹息，这林书成确实有才能，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这林书成死在这里，为己方除去一大敌。
“对了，最后说一声，年关将近，我军再进行一两次攻城战之后，在今年就会停止行动。如果想要在此次稳住你现在的权势，这几次攻防战，就整顿其士气。另外，也开始准备将你的人马调走。否则，来年春季，我赵军必将是雷霆之击。”末了，南宫皓沉声交代道。
南宫皓走了之后，司徒飞等人都静坐不语。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走出了不该走的道路，结果是什么样，谁也不敢保证。
父王，不要怪我，只能怪你太偏心。如果是大哥上位，我无话可说。但凭什么是老五？凭什么当初我会坐镇最贫瘠的凉州，而他们却一个个坐镇繁荣之地？司徒飞心中七上八下，脸色也是变化不定。
“二公子？”
“何事？”司徒飞当下清醒过来。
“二公子，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无法回头的。不管你心中如何想，后悔已经晚了。正如那赵军的南宫皓所言，天下诸侯，二公子必将有你一席之地。”王贺文见司徒飞脸色有些难看，连声劝道。
司徒飞深吸了口气，笑道：“我没事！都下去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行事吧。我也想看看，他们，哪一点比我强！我会用事实证明自己，我不比他们差！”
“那大都督林书成呢？是不是……”一人做出斩杀的动作，冷声说道。
司徒飞摇头道：“不，此人才智颇高，如果能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二公子想要收复他？怕是很难！”
“事在人为嘛，不成再另当别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