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禾毕竟不是身娇肉贵的病西施,加之早年流苏随凤皇后颇学了些养生医理,便替她调理着,身体底子也是不差,第二日便退了烧,无甚大碍。只是觉得这么闹腾一番,不想见那人,便称病告假,一连数日,都在湖边殿的阁子里养着,温习温习段小五的传奇本子,实在要紧的事就使玲珑去办,这妮子近年来颇能独当一面,间或也听两婢子聊些八卦:
玲珑:“那个明朗小将军来了,太子拉他进了练功房,出来的时候鼻青眼肿的。”
流苏:“怪可怜的,太子爷下手向来狠。”
玲珑:“那你该把你的那些宝贝药膏拿去,给他擦擦揉揉才是,那小将军虽黑了点,闷了点,可那眉眼可是极俊俏的。”
流苏:“谁觉得他俊俏,谁去呀。”
……
流苏:“玲珑,我把这丝帕和披风洗净熏好了,姑娘让你给宁王送过去,还有这香草包。”
玲珑:“姑娘给宁王送香包?”
流苏:“姑娘说,让你记得告诉宁王,这香草包里装的是岩蔷薇和葫芦泻根。”
玲珑:“姑娘这是何意?”
流苏:“这是山间走兽精灵都不吃的两种毒草,若男女相赠,为拒绝之意。”
……
玲珑:“今日画院的毛师傅到莲华宫送待选女子的画像来了,一大车呢。”
流苏:“那明妃娘娘不是眼睛都得看花?”
玲珑:“可不,明妃娘娘请了各宫的娘娘们一起来看。”
流苏:“明妃娘娘那是把大家都拉下水。”
玲珑:“本来也请了陛下来,可传来梅才人有身孕的消息,陛下便去看他的美人去了。”
流苏:“陛下那是遁术。”
玲珑:“就是呢,还要考察每个女孩的家世与才德,从一大早就忙到大晌午,娘娘们还给一张奇丑的画像给吓着了,听说那是一个御史家的女孩,也不知是怎地过的初次甄选。”
流苏:“那是因为御史是清官,没银子给毛画师送礼。”
……
玲珑:“今日那些过了甄选的小主子们进宫了,就住在原来昭宁长公主那个丹桂宫。”
流苏:“都有些谁呢,说来听听。”
玲珑:“有柳公家的侄女柳叶眉,明老爷子的嫡孙女明心颜,沈相爷府上的千金沈兰亭,还有……”
流苏:“好了打住吧,我听着有点晕。你是包打听,宫里朝中坊间哪有你不知道的。”
玲珑:“你还别说这坊间,听说这几日曦京的大小赌坊都开了一个新局——赌哪家小姐能做太子妃!”
流苏:“哪家小姐的人气高?”
玲珑:“当然是明家心颜和沈氏兰亭,明月楼的绣口张这几日推出了一个“谁是天命太子妃”系列专场,专讲这些待选女子,讲席背后高挂一个赌局盘子,客官们可以随时下注呢。”
流苏:“玲珑,要不咱们也去押几注试试。”
玲珑:“好啊,你说压谁?”
流苏:“咱家姑娘,行么?”
玲珑:“呃……局盘子里没有咱家姑娘的名字。”
……
玲珑:“丹桂宫那边的宫女们说,这几日都睡不安稳。”
流苏:“所为何事?”
玲珑:“备战百花宴啊,那些小姐们夜以继日地苦练才艺,有吊嗓子的,有练舞的,有耍刀剑的,有挥毫泼墨的,有飞针走绣的,可热闹呢。”
流苏:“可怜的丹桂宫女们!”
玲珑:“可不,间或还有争风吃醋的,坏心眼使绊子的。昨日里太子殿下去拜访了一下沈家那位千金,临走赞了句才华堪做女相,沈小姐昨夜里便开始脸上全身起满疹子,今早就赶紧给送回家去了。”
流苏:“那沈小姐不是出局了?”
玲珑:“那是自然,明日便是百花宴,哪赶得及。还有个赶不及的,听说平王殿下正在千语山应试入听音阁,这妃他也不选了。”
……
八卦听到此处,兮禾便坐不住了,平王不选妃,那不是只剩了宁王和承轩选妃?沈兰亭出局?那不是即成不了宁王妃,也做不了太子妃?还是想等着以后做平王妃?看来沈家是不准备趟这趟浑水了,抑或是等待时机把这水搅得更浑?这是哪位高人在布棋?
“姑娘,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晓。”待玲珑出宫办事去了,流苏才有点犹豫地说道,“方才听得玲珑讲沈小姐身上起疹子,我便记起前日里殿下身边的小福子来找我,说是太子殿下有些头痛,又不想听太医们念叨,便命他上我这里来寻些镇痛的香草药粉,还说不要让姑娘知道,怕姑娘担心。”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我给了他一些白芷。”流苏说完这句,便看着自家姑娘,一副“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白芷吗,早年凤皇后喜用白芷碾泥和蜜敷面,取其美白嫩肤之功效。沈妃娘娘见了也讨了些回去用,结果起了满脸疹子,沈妃倒是个大度的,没有借此发难,反倒给皇后解嘲说,她家的女孩们多过敏体质,比如她哥哥家的一小侄女,小小年纪,就聪颖无比,但有一样遭天妒的,就是有个风吹草挠,都得起来浑身疹子。
当时承轩就坐在他母亲身边读书吧,兮禾隐约记起,也亏得他记得这沈妃的小侄女,也亏得他记得他母亲讲的药理,前日找了白芷,昨日见了沈家侄女,夜里沈兰亭便出疹子,今日便赶在百花宴前夕出宫去了。兮禾觉得真是好计策,咱哥俩谁都别想要,方能保持中正与平稳。那明心颜呢,是要还是弃?他心里怕是也早有打算了吧,只是,为何要这般瞒着她,兮禾觉得心里有点泛酸,便又坐下去看传奇本子去了,你们爱谁谁,跟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