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铭来到厅堂,人未走近,笑语已传,“陆熙公子远道而来,我等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陆熙影闻声站起身来,勾唇露出清雅的笑,拱手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这位定是忘铭公子咯?”
“陆熙公子好记性!”忘铭走到桌边,道:“陆熈公子请坐!”
“呵呵”陆熙影淡然一笑,心想这是上官诺儿的洞邸,他来这里不曾见到洞邸的主人倒让这个忘铭公子指手画脚的假献殷勤。
“哦,小妹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出来,陆熙公子稍等。”忘铭温雅笑道,轻而易举的看出了陆熙影的心事,他话音刚落,上官诺儿一袭雪衣蓦然出现在他侧旁的座位上,语笑嫣然道:“让陆熙公子久等了!”
陆熙影的目色黯淡。才几天没见她居然开始叫他陆熙公子、跟他们的称呼一样了,她不再叫他影了?
陆熙影勉强挤出一丝笑,道:“诺儿还是这么地漂亮!”
上官诺儿微怔,随及咯咯娇笑,“影过奖了,没见我最近因诸多事物繁忙而老了许多吗?”
陆熙影展颜,笑道:“是吗?可是什么事能烦恼的我们宫主变老呢?”
“摩烨国和蓝洛国兵战的事情。”上官诺儿淡淡地说道,言罢不动声色的莞尔一笑,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百花糕放到陆熈影的手心,妩媚笑道:“影,这是我们无影宫独制的糕点——百花糕,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吩咐我诸位师姐采的山上各种各样的花做成的呢。”
“是吗?那我可是有口福了。”陆熈影依旧清雅的笑,张口咬了一口慢慢嚼起来。上官诺儿又拿了一块放到忘铭手中,“忘铭哥哥也尝尝吧。”
“嗯。”忘铭接过百花糕张口送进嘴里,上官诺儿十指相交手背撑着下鄂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穿梭。
陆熈影吃了一半,这才赞道:“不愧是用百花做的细细品尝才能尝出各种野花的花香,吃在嘴里如置身在花海迎着夹满百花的清风一样,这其中的味道可是说都说不出来的。”
“是吗?影。”上官诺儿蹿到陆熈影身旁坐下,她挽起陆熈影的胳膊,撒娇道:“我都请你吃这么好的糕点了,你是不是得答应我一件事呢?”
“我就知道你请我吃好东西准没好事!”陆熈影警惕地看着上官诺儿,咽了最后一口百花糕拍了拍粘在手心的碎屑,道:“说吧,什么事?”
上官诺儿又靠陆熈影挤了挤,笑吟吟地道:“我想让你答应我以后和蓝洛国不要再争来打去的了,好不好?”
“哦?”陆熈影的神色转眼变得不悦,道:“怎么,你一个无影宫的宫主、武林盟主什么时候也管起朝廷的事了?”
“我即将成为蓝洛国的皇后,你说我该不该管呢?”上官诺儿松开手,嫣然轻笑。
“皇后?”陆熈影惊愕,转而脸色变得难堪,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既如此,让蓝洛国的国君来跟我谈吧。”
“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以为我蓝亦会怕你不成!”
转身,蓝亦薄弱的声音响起,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披着那身蓝衣缓缓走过来。
“亦,你怎么起了?”上官诺儿责备道,急忙迎过去扶蓝亦坐下,又端起自己的茶盏送到蓝亦嘴边。蓝亦喝了两口茶气息逐渐变得平稳,他握住上官诺儿的手,柔情脉脉道:“诺儿,不用求他,咱们蓝洛国又不怕他。”
“呵呵。”陆熈影轻蔑的笑道:“是啊,你蓝亦自持武功过人,又有江湖高手相助当然不会怕我小小的摩烨国咯。”
“哼!知道就好。”蓝亦不屑一顾,道:“你陆熈影孤身一人来此,就不怕你会有来无回吗?”
“是啊。”陆熈影抿了一口茶,对蓝亦轻佻一笑,“可我知道这里的主人不会这么做的。”他的视线挪到上官诺儿身上,目光清柔,凝视上官诺儿,柔声问:“对不对,诺儿?”
“是,我不会抓你,因为你救过我;因为我们曾同装红衣;因为我们曾共策一马;因为……我们曾共赴战场!曾经有那么多我们一起过的日子,虽然当初我只是非丽嫣雪,可是你能说你只是当我是非丽嫣雪吗?”上官诺儿问,似乎陷入了某些过往的回忆中。
“不是!你知道的,那时你问,如果你不是非丽嫣雪,如果你会离开我,我会怎么办,我说我会为你覆手天下。”
“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何不成全于我?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难道你不希望我过的开心幸福吗?”
“我当然在乎你,可是……”
“影,我真的爱亦,希望你能成全我好吗?”上官诺儿道:“如今你已收复三国,民泰安乐,你何苦再多造杀虐?”顿了顿她继续道:“如今大局已定,你摩烨国和我蓝洛国开战不用说你也知道你摩烨国的胜算并不大。除去兵力、国力不说,仅人力而言,你摩烨国的兵虽多又精,可是你身边又有几人是你的心腹?而蓝亦却不同,他有忘铭哥哥和我,我有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及武林侠士,你要知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可是‘义气’二字了。”
陆熈影沉默,上官诺儿又道:“我们是好朋友,摩烨国与蓝洛国也就是友好之国,以后我们相帮相助一起发展国民经济,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岂不更好,何苦要打打杀杀弄的民不聊生呢?”
“是啊!”忘铭符合,“诺儿妹妹所言既是,不如我们四个义结金兰如何?”
“好啊好啊!”上官诺儿欢喜道,扯了扯蓝亦的袖子,蓝亦扭不过上官诺儿也就只好软下声来,道:“陆熈兄若不嫌弃那我们就结拜吧!”
“哎呀,影哥哥……”上官诺儿又粘了上去,挽住陆熈影的胳膊来回晃,“结拜好啊,以后我就是你妹妹了,可以经常到你门摩烨国去玩。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除非你不愿意让我去你门摩烨国玩?”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陆熈影捏了捏上官诺儿的鼻子,笑容灿烂。
四人来到洞外的桃林。雪花纷飞,桃林银装素裹。上官诺儿取出埋藏在桃林树下的桃花酒,四人滴血同杯,结为兄妹。
蓝洛国亦安廿四年初,蓝洛国皇上册封皇后,大赦天下,普天同乐。
那夜,远方、那个叫袅山山庄的地方,有一个名为欧阳一峰的男子持一把长剑在那片玉竹林舞了一晚。
那夜,珍馐琼酿,他们四人、还有蓝雅公主只是想吃一顿普通的合家饭。
“明日清早我便要走了……”吃了几口饭菜忘铭突然道。
几人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忘铭,蓝雅问:“铭哥哥要去哪里?”
“四处流浪。”忘铭道:“如今天下太平,皇上也用不着我的辅佐了,趁机我想到外面去看看,开阔开阔眼界。”
“铭哥哥可不可以带我去?”蓝亦不舍的问,也没胃口吃饭了。
上官诺儿懂忘铭的心思,也没有劝他,只是嘱咐道:“经常在宫中待着也闷的慌,去外面走走也好,只是忘铭哥哥哪天若走累了一定要记得回来,光明殿和离山、还有我无影宫,忘铭哥哥随便住哪儿都行。”
“嗯!”忘铭点头道:“那是必须的,我还得回来看我的小外甥呢。”
“忘铭哥哥,你……”上官诺儿攥起秀拳正要抡过去时让蓝亦顺手揽入怀中,“瞧瞧,都当了皇后了还这个样子,看你以后如何母仪天下!”
“怎么?”上官诺儿嘟囔嘴,道:“不愿意啊?信不信我现在就跟忘铭哥哥一起浪迹天涯去,这个皇后的位子我还不稀罕呢!”
“四妹如果随大哥去我也去”陆熈影兀自端起一杯酒入喉,目含哀色,道:“可是你不会去……”
“谁说的?待亦安妥当宫中的事我们就去。”上官诺儿屈肘撞了撞蓝亦。
“这个……”蓝亦含糊不清道:“这个……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上官诺儿瞪眼道:“你不去也可以,我是一定会去的。”
“去、去、去,哪能不去呢……”蓝亦妥协,无奈道。
“那我呢?”蓝雅委屈道:“我也要去,铭哥哥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
“好好好,都去。”忘铭苦笑,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引起这么多共鸣。心想,自己又不得自由了。
正说着,祥公公匆匆走进来,道:“禀皇上,莠林宫的宫娥来报,说那位欧阳公子醒了。”
“一云哥哥醒了?”上官诺儿急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诺儿……”
门口一声嘶哑的声音唤道,雪中他的身子更显单薄。
“一云哥哥。”上官诺儿抓住欧阳一云的手拉他进来,目中满是泪莹,颤声道:“一云哥哥,让你受苦了。”
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欧阳一云没有说话。
“没事!”欧阳一云脉脉含情的目光看着上官诺儿,他只希望她好,只要她过的幸福他也就放心了。
“我想回水州。”他说。
“一云哥哥——”上官诺儿轻唤,两行清泪落下,此刻她除了能够这样多叫他几声哥哥她还能说什么!
欧阳一云伸手拭去上官诺儿脸上的泪,轻轻笑道:“没关系的,记得出事的那天你和采微去过的寺吗?”
“记得!”上官诺儿轻泣,她明白欧阳一云的意思。
“我要出家为僧。”欧阳一云深深地看了上官诺儿一眼,轻叹一口气道:“如今你成了蓝洛国的皇后,我是摩烨国国主的义妹,大哥又成了白逸派的掌门,采微成了月倦谷谷主,我们过的好了我也就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一云哥哥……”上官诺儿终于控制不住爬到欧阳一云的肩上失声痛哭。
良久良久,蓝亦扶起上官诺儿。最后一眼,欧阳一云翩然离去。
世间多少情,人生一朝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