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逸那张脸依旧阴的跟今日的天气一样,白素慕一连问了他好几遍他也不说缘由,阴着的那张脸着实骇人。
马车已在门外备好,白逸和妻子、白傲梅和白傲青一家四口同乘一辆。此次共去的弟子除欧阳一峰外还有四弟子杜宇、五弟子崭岩、八弟子唐景,四名弟子皆是步行相随。
马车在众弟子相送的目光中下了山,白傲梅和白傲青因是第一次出山,对外面的事物甚是感兴趣。两人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再因白逸那张死沉的脸使得车厢内的气氛也是死气沉沉。白傲梅和白傲青相互交换了眼神便也不顾白逸和白素慕,两人窜出车厢跳下了马车。
“嗳,师妹师弟你俩不在车厢内待着可跑出来干吗?”赶马车的四弟子杜宇见状问道。
“哎呀,四师兄,我爹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一脸的死气沉沉我才不要面对我爹那张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脸呢!”白傲梅诉苦道,说着又转身到一侧的欧阳一峰前,白傲青则是到另一则跟崭岩聊天去了。
见欧阳一峰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白傲梅打趣道:“欧阳小师弟,你在想谁呢?是不是在想无影宫的哪个漂亮姐姐呀?听我爹说无影宫弟子都是女的呢。”
“没有。”欧阳一峰脸上略显尴尬,沉吟片刻,又讷讷地问道:“师父还在生气吗?”
“嗯。”白傲梅顺手揪了一根草须摇来摇去,道:“从昨天跟你谈话回来后我爹就一直阴着脸,我娘问他他又不说。”说着偏头问欧阳一峰:“是不是你惹我爹生气了?”
“嗯。”欧阳一峰点头,道:“是我不好,是我惹师父生气了,我……唉!”
“真是你惹了我爹啊?”白傲梅不可思议道。两个月来欧阳一峰日日勤苦练功,又老实听话白傲梅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乖的小师弟会惹她爹生那么大的气。不过她也没有责怪欧阳一峰的意思,反而安慰他道:“我爹就那臭脾气,你也别放在心上,过会也就没事了。”
“不,是我不好!”欧阳一峰执扭道:“是我冲撞了师父,惹师父生气。”
“好好好,是你不好。”白傲梅翻白眼道:“和我爹一样,一样的倔,一样的臭脾气。”
欧阳一峰不再说话,此时他心里五味俱全。一个是有恩于他的师父,一个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青梅竹马,“一峰哥哥,以后你要多多保重,江湖到底是江湖的,有些事诺儿也没办法,诺儿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那日,她送自己离别时的话“江湖到底是江湖的,有些事诺儿也没办法。”没办法?江湖?言罢,那次她决绝的转身再也没有看一眼自己。难道真的都变了?徒留他一人单相思!可是他记得她的眼神,不舍、无奈!难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切真的没有办法了?欧阳一峰回忆着,想着。他不知道这次见到上官诺儿又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她对自己热情相待?还是以少宫主的身份宾客以礼?还是视而不见?她可有像自己这样思念她般思念自己?
“喂,呆子,想什么呢?”
“啊?”欧阳一峰惊了一下,抬头,白傲梅那双喷着火的眸子正凝视自己。
“师姐。”一声惊讶后欧阳一峰波澜不惊道。
白傲梅怒道:“我都喊了你三声了,你居然头也不抬一下。”前面赶马车的杜宇幸灾乐祸道:“欧阳小师弟在想他的心上人呢。”
“四师兄……”欧阳一峰困窘,又听白傲梅气呼呼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爹会生气,昨天你来找我爹原来是为了……”
后面的话语硬生生的被扼杀在那只粗糙的掌心内,眼前的男子一双如清泉般的眸子射出一丝冷光,看的白傲梅有些惊慌,羽睫扑闪扑闪的飘忽不定。
阴沉的天气,清凉的风,路边的草丛灌木许是因为秋要来的缘故也变得有些惹人伤怀了。
马车将两人逐渐甩远,良久,欧阳一峰放开手,垂下头,道:“对不起!”
“没关系!”白傲梅声音如蚊,旋即转身向前面跑去,喊道:“傻瓜快走啦”她笑靥如花,面上含有几份羞涩。
“奇怪!”欧阳一峰兀自摇头,这女孩的心思还真是怪!马车渐远,他疾步追去。
“掌门,白逸派的掌门及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四名弟子正在赶往无影宫的路上,要不要……”说到最后黑衣男子作了个横掌切脖的手势。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不然会打草惊蛇。”座上的黑袍男子道,他声音幽冷却带有一丝寞寂。
“是!”黑衣男子单膝跪地,瞬而消失不见。
火光四射,洞窟明亮如昼。座前黑袍男子负手而立,他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声忧叹使幽静的洞窟更添几分萧索凄清。灯光摇曳,照着男子锦袍中间的那个白色骷髅犹如真的一样,白森的骨骼上似有丝丝血液流出,阴冷、渗人。黑袍男子转过身来,叫道:“来人。”
声音即出,这空寂的洞窟里走出一名黑衣男子,与方才的黑衣男子一样。他大步走到黑袍男子面前,单膝跪地。
“秋忧和秋郁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掌门,秋郁已和蓝洛国太子在一起了,以秋郁的机智和美色想要蓝洛国太子就犯想是不会成问题。至于秋忧,她……她和秋郁走散了,属下……”黑衣男子声音有些颤抖,道:“属下一时半会也没有……也没有找到。”
“没找到?”幽冷的声音让眼前的黑衣男子浑身打哆嗦,道:“属下……属下一定加派人手以尽快的速度找到。”
“下去吧!”声音中带有一丝疲倦、一丝苍凉,但还是不怒而威的阴冷,慑的黑衣男子如坠冰窖。
“是,属下告退。”黑衣男子慌忙逃去。人去,又是他一人,火光照映,是那般孤寂幽冷。他起步向前走去,几经绕道他来到一个石屋门前。
黑袍男子打开门,屋内同屋外一样,灯火通明。抬目,两位少女促膝端坐在床沿,她们两人皆穿普通民家女子的衣服,只不过左边女子的头发辫成了一撮一撮的小辫子垂在胸前。见有人进来两位少女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两位公主可还住得习惯?”黑袍男子问道。
“习惯,怎么不习惯?”左边的女子站起身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着实机灵可爱,清脆的声音如黄莺空谷绝唱。她绕黑袍男子走了一圈,道:“什么都不用做,每日三餐还有人送来好吃的,如此待遇怎么会不习惯呢?”
“呵呵。”黑袍男子笑道:“两位公主能住习惯就好。”
“消绝,你要将我和陆熈斀娅公主关多久,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床上的少女突然嚎道。
“刚刚不是说还住的习惯吗?这会怎么就急了?”黑袍男子不以为然道。
这位黑袍男子正是消魂派掌门消绝,被关在此处的两位少女也正是蓝洛国的蓝雅公主和摩烨国的陆熈斀娅公主。
蓝雅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然而陆熈斀娅公主却是与消绝高谈阔论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的甚是投机的样子。见状,蓝雅这个无可奈何呀,心想当初她们俩才刚刚见面时陆熈斀娅对她那个热情,当时她就暗暗发誓她交定陆熈斀娅这个朋友了。如今她才跟消绝见了两面,她居然也能跟人家相见恨晚起来,而且对方还是邪派大魔头,她竟然不害怕、不忌讳,好像天下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跟自己是朋友。蓝雅这个郁闷呐,算了,跟她成为朋友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蓝雅兀自叹气,陆熈斀娅上前一把抓住蓝雅的皓腕,高兴道:“消大哥要请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吃茶哩,消大哥的盛情我们不可不去。”
消大哥?蓝雅双目圆瞪,居然称那魔头为消大哥?她没好气道:“要去你自己……”
“什么要去你自己……走啦!”
不待蓝雅说完话陆熈斀娅就将蓝雅拉住向消绝走去,道:“消大哥,我们走吧。”
“嗯。”那张黑色的面具下不知此时消绝是怎样的表情。三人走出房间,蓝雅脸色沉郁,无奈被陆熈斀娅拉着也不好挣脱,陆熈斀娅则是一脸的兴奋,还不停地问消绝问题:“消大哥,你一整天在这黑漆漆的洞里难道不寂寞吗?”
“不寂寞。”简单的回答,语气平静。
陆熈斀娅不甘心道:“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新鲜秋风又特别凉爽,如果躺在花丛中,吹着凉凉的风你不知道有多爽哩,任你心身疲惫也能变得轻松了。”
面具下一双清幽的墨色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一脸享受的女子,他的目中也多了几份期盼。
“消大哥,你要不要去?试试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呢。”陆熈斀娅撅嘴道:“你一整天的呆在这洞里会闷出病来的。”驻足,那双明净如水的大眼睛满是关怀之意。
“呵呵,是吗?”消绝敛目继续向前走去,道:“或许真的很不错,但我不想。”
“不想?”陆熈斀娅奇道:“那么美的事谁会不想,恐怕是想而不能吧?”说着她放开蓝雅的手,跨步到消绝面前又拉起消绝的两只手,握住。
消绝一愣,瞬而全身如电流穿过一般,他心跳加速,一种无法言表的温暖、还有丝丝甜意涌遍全身。
“消大哥,人生须得几回欢,人生短暂,何不及时行乐呢!”言罢她放开消绝的手,蹦嘣跳跳自顾向前走去,又道:“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权利,为了银子,为了美女、俏公子争的你死我活的吗?争到了又怎样,争不到又怎样,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嘛!”
陆熈斀娅诉述自己的人生理念,可把蓝雅和消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人生之理又有谁不懂、不知道?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消绝苦笑一声,目光又一次定在了眼前那个如轻飞地蝴蝶一般的女孩身上。面具下,他笑了,笑的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