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没心没肺,完全不注意她感伤的心情,还在那里嗡嗡嗡,向她传授当人保镖的大道理:“保镖,就是影子。最好的保镖,不仅敌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甚至连雇主也不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保护雇主的安全,这是第一优先,天王老子都排后面……”
晓安翻了翻白眼,被他搞得连惆怅的心情都失去了。这些话,她从三岁就开始听。听他跟伯伯讲,听他跟爸爸讲,听他跟叔叔讲……五岁我就全背得出来了,老头。
坐公交车去火车站,票已经买好了,八点零五分开车。
往常的八点零五分,上午第一堂课,刚响完预备铃。
晓安泪眼汪汪。
到哪里去找这种不负责任的长辈!火车就这样把她的人生载向另一个轨道。
是太疲惫了吧,昨晚一晚没睡好,在火车匀速的晃动里,瞌睡虫向晓安袭来,蓦然脑门有股凉风,她反射性地往左边倒,一面向被靠的旅客说声“对不起”,一面瞄到被她闪开之后直接命中靠背的东西——矿泉水瓶盖。
“干什么?!”
“一坐车就睡觉,这是大忌啊大忌!”爷爷恨铁不成钢,“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暗算你的雇主怎么办?保镖随时随地都要保持清醒——把瓶盖还过来。”
“再清醒有什么用?!有本事给我一把枪啊!”晓安把瓶盖掷回去,看着爷爷接瓶盖的手法,又有点气馁,哼,什么时候练到那个地步就好了,“要是暗算的人有枪,就算我拿牙签撑着眼皮也没有用吧——”
声音戛然而止,晓安尴尬地发现几乎一车厢人的视线都在往这边来,带着好奇和诧异,刚才被她靠了一下的阿姨问:“……你们在聊枪战片?”
不堪回首的旅途在七个小时后结束,爷爷带着晓安下车。这里的车站比家里的车站大得多,人也多得多,长长的地下过道两边有明亮的广告,还有“安阳市欢迎您”之类的字样。
出了站,车道里有辆黑色小车滑过来,车门打开,里面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老爷子!上车吧。这位是老爷子的新弟子?”等两人上了车,年轻人发动车子,一面在后视镜里向晓安打招呼,“晓安老弟啊,车上还好吧,看起来精神不怎么样——啊,老爷子去哪里?”
“去大屋。”爷爷拍了拍晓安后脑勺,眼底有浓浓的幸灾乐祸的笑意,“阿杰,晓安是我孙女。”
“啊?”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来,小伙子回头,两只眼睛里明白无误地写着“怎么可能”四个大字,“……还真没看出来。”
这家伙……也太坦白了吧?
“不过你当她是男孩子也没关系,反正从小就是当男孩子养的。”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孙女已经黑下来的脸,爷爷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