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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烂柯人

传闻中,曾经有个打柴的樵夫,于清晨之时登山打柴,走到一半路程见两个老翁对弈,心中欢喜,便去观棋,这一看便是不知时间,等到这两位老翁一场棋下罢,樵夫发现已经是夕阳时分,便辞别两位老翁,下山而去,等回了村,却不想世间竟已过了不知多少载的岁月。

樵夫急忙反身去找那对弈的老翁,等再回到原地,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所观棋的地方,更何况老翁了,樵夫这才知晓自己错过了一场莫大的仙缘。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中的樵夫后来是个怎样的下场没有人知晓,也没人探究,或许又以打柴为生,或许不能接受无数年中变化太快的世界从而很快就死去了。

没有人会为这样的故事续写结局,因为没有什么意思,也不会有人去探究这样人要怎么去继续生活,因为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当有人真正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便无从下手。

很不幸,有一个人就真的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他叫秦游,遥远到不可探寻的时代中的一员,青山隐楼的楼主。

脑海里的记忆翻腾,在漫长的岁月中尘封的记忆,才慢慢苏醒。

秦游的相貌普通,气质也不特别,就像是世上最为常见的普通人,但他就是秦游,遥远到不可知的时代中的有数的大宗门青山隐楼的楼主。

他的手很白,比大多数女人的手要白皙很多,手指较长,并且很灵活,俗世的人要是能有这样一双好手,多加锻炼,成为一代名震天下的剑客怕是不成问题。

当然,这样一双手,让人嫉妒的同时,也让人痛恨,特别是那些与秦游作对的人,以至于那个时代的赏金榜上,就有这双手,价值千万极品灵石,一笔天文数字。

秦游的记忆止步于一场倾倒日月,倒转星河的大战,那是一场极限的自身力量与天地斗争的的可怕大战,打碎了山河,破灭的乾坤。

手轻轻揉了揉额头,停止了回忆,秦游看着现在所处的地方,觉得还是先解决一下现在在哪这个问题才是关键,至于别的,有空再想吧。

这里应该是一座山中自然形成的空洞,因为周围的岩石并没有什么人工开凿的痕迹,并且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人工开凿,那么此处就该是一处囚禁自己的地方了,但很明显,自己并没有被囚禁。

身无枷锁,又何谈囚禁。

“多亏当年食用过神目草,能够夜视,要不然够自己现在麻烦的了。”

秦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嘟囔着。

秦游自然不是个普通人,一身修为惊天动地,移山倒海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当然,这是当年的那个秦游,现在的他,也许真的还是个普通人吧。

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就探查过自己的身体状态,身体到还是自己的身体,就是修为不知道跑哪去了,不是真气枯竭,而是真真正正的修为全失。

这样的大事,不论搁在谁身上都免不了一场疯狂,再好心境的人都不可能。

这就好像一条游行天地的五爪金龙忽然变成了一只路上爬行的蚂蚁,其中的落差,又岂是三五天的伤感可以祛除的?

但是秦游却没有,不是说他有多不在乎那一身修为,只是他觉得,在那样的天地大战之中,能够活命,已经是不可言说的奇迹了。

虽然说修为尽失,可只要命在,迟早能修炼回来的,何况自己还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憧憬着未知的未来,自己本身就是翱翔天际的大修士,只是重新修炼罢了。

跌跌撞撞的走着,因为太久没有活动的身体,才慢慢被重新掌控。

安静的隧道,每走一步都回荡着落下的脚步声,没点胆量,怕是不行。

就这般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秦游终于看到了光,如同萤火虫在夜空中飞舞的光点,在肉眼可见的转角,微微亮着。

“应该不是什么出口,更大的可能,是山中孕育的一些宝物。可要是这样,这条隧道岂不是通往山腹,而不是山外?”

秦游在心里嘀咕着,可没办法,没有修为的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厚重的山壁,根本靠着双手之力打不通,只能在山中隧道碰碰运气。

“希望不是什么奇珍啊,万一有什么妖兽守护,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对手,堂堂大修士,要是这么死了,可得给人笑死。”

略微停了停脚步,秦游还是走了过去,不论好坏,总要走下去,后无退路,只能期盼着不是什么太好的宝物吧。

十几步路走过,秦游才发现,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隧道的尽头是一座宽广的大厅,大厅的面积约有百丈的左右,很显然是人工雕刻的,上好的白玉铺地,虽然是在山腹之中,但是豪华程度丝毫不弱于俗世的皇宫,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山腹之上,柔和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大厅。

短暂的适应之后,秦游才看向这座大厅的中央,事实上,在秦游刚踏入这座大厅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大厅中央的东西,只是许久不曾见过光芒,眼睛要适应一下,所以此刻才真正的放眼望去。

那是一座碑,一座巨大的碑,矗立在大厅的中央。

一种厚重的历史感从碑身上蔓延,似乎自这片天地诞生,这碑就立于此处,无声的在碑身上记录着,时间的迁变。

秦游竟然一时间感到了自身渺小。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要知道,秦游可不是个普通的人,即使他现在很普通,但是他毕竟是那个不可探究的时代里撑起一方的巨擘,能够让他感到自身渺小的东西,可不会是件一般的物件。

“这座碑只怕是一件不得了的奇物啊。”

秦游收回目光,向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碑的周围,还盘坐着几个身影,毫无生气,应该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深山腹中,一座不可言说的奇物,一些已经死去的参悟碑的人。

此情此景,得有多渗人。

可这偏偏让秦游放下心来,因为至少没有妖兽,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巨碑,对于这座碑,秦游有着近乎致命的好奇心。

尘封了太久的大厅,在秦游每走过一步,便在白玉地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厚厚的灰尘也随之飞扬。

可随着与巨碑距离的拉近,秦游并没有更多的感到来自巨碑的那种压迫感,反而觉得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巨碑。

待到更加靠近巨碑的时候,秦游才看清了那几个打坐的身影,那些打坐的人,基本上连肉身都已经消亡,只剩下一具具骷髅。

秦游用手摸去,还不等用力,便化为一地粉尘。

“这样脆弱的身体,只怕是连第二步的都没有跨过的修士。”

秦游摇了摇头,心说自己只怕也是因为沉睡的太久,感觉上出了些错误吧。

秦游又伸手试了试其他几具骷髅,基本上都是一触碰就化为一地粉尘。

仅有距离巨碑最近的一具骷髅例外,那座骷髅的骨头抹去灰尘之后,泛着微微的光芒,好像一座白玉雕成似得。

秦游知道,这是因为这座骷髅生前的修为已经跨过了第二步,达到了第三步的原因。

“这应该就是诸多参悟巨碑中最强大的人,不过也仅仅只是第三步的修士,看起来也只是刚刚踏入这个境界,算不得什么人物。”

“看周围的摆设,以及打坐的诸多骷髅,这应该是某个小宗门闭生死关的地方,不成功便成仁,只是看这样子没有成功的吧。”

查看骷髅,只是个小插曲。

在确定了没有什么危险后,秦游才靠近了巨碑,毕竟来说,现在的秦游十分脆弱,过去的强大毕竟是过去,要想好好的活着,小心才是上策。

白皙的手抹去巨碑上积攒的厚重尘土,秦游这才看到巨碑的原貌,从局部看这是一座石质的巨碑,巨碑本身的石头并不是多么稀有,就好像是最为普通的山岩,看不出来有多么珍贵,也不看出来有什么奇异之处。

“应该是感觉错了吧,看来还是睡的太久了。”

秦游无言的摇了摇头。

忽然,一种很久都没有过的感受,从身体的腹部传来,让秦游一时间愣住了。

他竟然饿了!

人,食五谷杂粮,成长身体,健硕体质,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被饿死,肚子饿的感觉从秦游的腹中准确的传达给秦游思维器官的时候,秦游楞了一下。

“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了啊。”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会辟谷,吃饭这种事情,早已经在秦游的日常行动中被取消,这时候忽然肚子饿了,让秦游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时间,好多想法被打碎。

原来,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威名传遍天下的青山隐楼的楼主。

原来,岁月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原来,已经没有原来,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拥有太多记忆的常人。

原来,自己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什么未知的可怕,仅仅是最为普通的一日三餐。

忽然有些感叹,在心底回荡。

再见吧,过去,

再见吧,那些辉煌,

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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