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ox of Life in the Hopeless and Absurd World———Analysis the Ivan Klima"s Works of Figures
燕乔敏
Yan Qiaomin
【关键词】伊凡·克里玛;无望;荒诞;悖谬人生;爱情
克里玛是深受捷克人推崇和喜爱的“始终没有缺席的”作家之一。他的创作植根于他个人的命运,而他个人的命运又植根于民族的命运。克里玛的祖国一次次被卷入大国的霸权争夺中,经历了不同时代的极权统治。面对如此强大的统治,个人以及整个民族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克里玛的作品生动地体现了在这无望、荒诞的社会中的悖谬人生。在无望、荒诞的社会中,他们无助、孤寂的心灵无所依傍,只能寄希望于爱情———这一唯一不受当时制度影响的事物,然而无情的现实却证明爱情其实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爱的拯救与毁灭的悖谬;爱的言与行的悖谬;爱的自由与忠诚两难抉择的悖谬使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但是,作品的主人公们并未因此而对生活绝望,这让他们更清醒的认识生活。克里玛的创作体现了这一理念———真正的生活,不是暂时决定人们命运的政治,而是在政治面具下普通人坚韧而悠远的日常生活。他们不是生活中的斗士,却也是勇士。
1. 无望、荒诞世界中无助、孤寂的灵魂
克里玛的作品其故事多以纳粹和苏联统治前后的捷克人民社会生活为背景, 多以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为主人公,他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在残酷战争和高压政策阴影下无助而孤寂。
1.1 残酷战争阴影下无助、孤寂的灵魂
残酷的战争是所有那个时代的捷克人不堪回首的噩梦,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饥饿、恐怖、孤独、无助充满每个人的心胸,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却毫无办法,他们胆战心惊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生怕下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会是自己。这是一个人命被视为草芥的时代,这是一个“上帝死了”的世界,“只不过,上帝在哪里呢?……我想象不出他,我想象不出这一世界之外还有什么希望,” “他们都说要是他(上帝)存在的话,就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了。”1.2 战后国内高压政策阴影下无助、孤寂的灵魂
残酷的纳粹统治的结束并没有带来一个光明的时代,战后国内的高压政策、极权统治继续压制着这些战栗的灵魂。“战争像某种毒蛇一般贯穿着我的整个童年。战争结束之后,我仿佛觉得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即将消除所有不公和痛苦的时代,已经来临。我不知不觉地渴望回到一种天真和信任状态,信任一个温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善终能战胜恶,真理终会压倒谬误。倘若你全身心地渴望什么,你一定会找到它的。我同样也找了我所寻求的。我已经生活在那个世界里,我已经踏上了那片希望的土地,我无忧无虑,欢欢喜喜,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时时刻刻害怕被判徒刑了。我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徒刑的时代又一次来临了。”这是一个“政治无孔不入”的时代,作品中的许多主人公都受到了当局的严密监视,时刻受隔离、审查甚至监禁的威胁,所有人物都生活在受限制、无自由的环境中。
2. 无望、荒诞世界中的悖谬人生———何去何从2.1 无望世界中对“爱”的追寻
可以说,大多数捷克作家的作品其实都是在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在一个缺乏自由的社会中人们是怎样活下去的。“两三年前,一个捷克人曾告诉我,在过去的捷克,在政治无孔不人的那个年代,一切有思想的言行都会遭到禁止,没有书没有电影,惟有男女间的性爱是自由的……捷克的作家对此津津乐道,道理恐怕还在于性爱是生活中最基本的东西,为了抗拒令人窒息的社会现实,人们总得抓住一点实在的什么,比较长久的,作为他们的庇身之地,尽管这种实在往往仍属于虚幻。在读者看来,其实是将一个希望破灭之后的社会压抑着的气氛和弥漫着的肉欲展示给人们。”政治和性爱一直是当代捷克作家的两个主要题材。
作为一个“始终没有缺席的”捷克作家,克里玛也不例外。
男女情爱关系,不忠或不幸爱情,甚至还有性爱题材,几乎渗透克里玛的长、短篇小说。克里玛笔下的人物大都相信未来是不确定的,生活是无意义的,世界是荒诞的。生存于无望、荒诞的世界中,无助、孤寂的人们的救命稻草只有一个———爱情。“一个人经常生活在死神多于飞鸟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爱情会是一种虚假的希望吗? ”“拥有爱的苦难,总比缺乏爱的欢乐要好。”“与其相信灵魂的不朽,不如想象爱情的永恒。”所以克里玛作品中的人物,多用对爱情的寻求甚至是满足肉体的欲望来填补精神的空虚、内心的孤独、生活的平淡无奇,因为只有这才是唯一不受当时制度影响的。《我的故土》中弗兰克·瓦莱什,在纳粹统治时期,他因在哈默尼克的葬礼上演奏了一些具有爱国性质的音乐在回家的路上便被德国兵抓到盖世太保总部关押两个月,受尽折磨,染上不可治愈的疾病。战后,他被送到了疗养院。可他并没有留下接受治疗,他离开疗养院去找他的情人,面对独自死去或在一个女人的陪伴下死去这两种前景,他选择了后一种并将它付诸行动,拥有爱的苦难,总比缺乏爱的欢乐要好。
2.2 追寻之“爱”的悖谬性2.2.1“爱”的功能———拯救与毁灭的悖谬性
克里玛曾说“: 我认为,男女之间深沉而真挚的爱是属于人所能遇到的最为强烈的感情经历,这是别的感情、别的忠诚所不可替代的。深沉的异性伙伴的爱可以将人从孤独与忧虑中解放出来,同时也可唤起孤独与忧虑,可以像复苏灵魂一样,也可以折磨乃至毁灭它。正因为如此,今天才很少有人情愿和能够体验这样的爱情。在我的小说里主要写的是这类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与我们的道德标准的观念还一直相矛盾的爱情。”爱其实具有拯救与毁灭的悖谬性。就如《走钢丝的人》中的一个比喻:“一个接受爱的人犹如一名旅客。也许夜晚时分,在一条船上,在一片宽阔的湖上。不管你朝哪边看都只是平静的黑黝黝的水。不错,水也许会上涨并将你淹没。可爱一个人就意味着飞翔,就意味着你本人要升起在大地上方。
那么高,你可以看见一切。即使从高处看世界仿佛变了模样,即使地上显得重要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我想说,在船上你随时可以下船上岸,但在空中你只能摔得粉碎。”爱的火焰可以照亮黑暗的人生和社会,可以给孤独、无助的人以温暖,所以,无论在残酷的战争年代,还是在沉闷、压抑的极权统治的时代人们都将爱情当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而爱的火焰也不可避免地具有毁灭的功能,《窗子里的女人》中的别达便是被爱的火焰毁灭的证据,这一个像茨冈人一样美丽而且善良的姑娘因恋人的抛弃而服毒自杀,不仅毁灭了自己,也给其家庭带去无尽的悲哀。
2.2.2“爱”的体现———誓言与行动的悖谬性
在克里玛的作品中人与人之间的情爱关系通常是虚伪的、不牢靠的、游戏性的,夫妻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习惯的缘由,而不是爱的纽带连接在一起,而情人之间更无感情的默契。
在婚姻生活中夫妻之间充满了背叛,不仅仅是单重的背叛,而是多重的,如果(男)A与(女)A 是夫妻的话,那么(男)A 可能背叛(女)A 找而(女)B,而同时(女)A 也可能背叛(男)A 而找(男)C,而(女)B 会有自己的丈夫(男)B,(男)C 也会有自己的妻子(女)C,( 女)
B、(男)C还会有(男)A、(女)A之外的情人。对大多数人来说,似乎做情人更好,他们并不想因此而离婚然后重新组合,因为他们不想重新挑起责任的重担。他们今天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想今天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今后永远在一起,即使他们各自的婚姻并不幸福,甚至婚姻已名存实亡。仿佛他们从自身失败的婚姻看到了所有爱情最后的结局。所以他们背叛自己的婚姻伴侣,所以他们也背叛情人,即使他们仍然甜言蜜语,依旧海誓山盟,内心却时刻准备逃脱。他们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们在生活中孤独无依,他们渴望爱与被爱,他们也曾因得不到别人的爱而痛苦不堪,然而,当爱情来临,他们却又退缩了。仿佛他们所追求的只是那么一个过程。《远距离通话》中的特莱莎和比尔, 在电话中二人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爱你”“、想你”“、拥抱你“” 想与你生活在一起”,然而当比尔怀着和特莱莎快乐地 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愿望与妻子坦白决定与之分手并放弃优厚的工作而远走他乡到特蕾莎身边时,特蕾莎百般反对,称比尔是“疯子”,她放不下丈夫、儿子。他们的情人关系就如他们打国际长途时经常因串线插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毛利语或中国话一样只会成为他们各自家庭生活的小小插曲。《走钢丝的人》中的男主人公孤独、无依,渴望着爱与被爱,当好朋友奥塔的女朋友爱上他时,他也觉得对不起奥塔,但他更多的是为这突如其来的爱而感到高兴,他也因自己不敢表白而懊恼,他还鼓励奥塔的女朋友不要顾及太多做自己的决定。但是,当奥塔的女朋友作出决定和他继续交往时,他却退缩了:“我感到自己差不多有点儿欣喜若狂了……我同样感到害怕:害怕她将自己托付给我时的那种致命的认真。”所以,如果一个人满怀真诚想要寻找真爱,那么在现实世界中他注定要受挫,他对爱情期盼越高,他也最终跌落的越疼。所以,在这个世界中,爱的誓言与行动是不一致的、悖谬的。
2.2.3“爱”的取舍———自由与忠诚两难抉择的悖谬
克里玛的主人公往往因一次意外的相遇而相爱进而打破以往的婚姻生活, 都想离开妻子(丈夫)、孩子而奔向情人,人物在沉闷的婚姻生活与充满激情的婚外情之间游走、徘徊。就如《爱情与垃圾》的主人公所言:“我的家庭具有两重性:既是出击的处所,又是牢笼。我想留在这里,又希望逃离出去;想肯定不被流放,又希望从此地逃走。”《风流的夏天》主人公遭遇了一次意外的之爱,进行下去意味着生活的毁灭,停止前进意味着对自己的背叛。他最后走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无处可去。已有的家庭生活是平淡无味的,却给人以踏实感;与情人在一起是放纵的、舒心的、有快感的,而情人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而自由与忠诚,孰轻孰重? 该把哪里当成最后的归宿?
2.3“爱”的失落中该何去何从
无望、荒诞的世界中,人们选择爱情作为救命稻草,而爱情最终又是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即,人们寄希望于爱情,爱情却又每每令人失望,爱情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爱情像是存在于想象之中,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弱者靠梦想》中的约拉娜因家庭生活的沉闷、枯燥而背着丈夫鲁道夫和一个驾校教练往来, 苦于害怕被丈夫发现的同时担心年轻的情人离去,所以,当有一天丈夫鲁道夫告诉她自己已有了情人而情人以死相逼要求和他在一起时,她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安排丈夫休息后,她来到了情人的家门口,却下不了决心去按他家的门铃,因为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相信任何人,情人真的爱她吗? 她不敢确定。所以她突然意识到她只是孤独一人,孤独到无处可去了,自己已经孤独得没什么可梦想得了。
“我在期待谁?我在期待什么?”这不仅仅是《走钢丝的人》中的主人公在面对爱情时的提问。“命运向每一个人提供可以闪光和以某种行动超越自身的空虚的时刻。但是转瞬即逝,然后会怎样呢? 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无望、荒诞的世界中,处于社会底层的他们面对强大的统治是那样的无能为力,他们渴望自由,渴望激情,想以对爱情的寻求来温暖孤寂、无助的心灵,爱情是他们在无望世界中的唯一希望,然而事实证明爱情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爱的失落中,这些孤寂的心灵何去何从?
无望、荒诞的世界中人们孤苦无依,茫然不知所措,这是一个“上帝死了”的世界,人们不再相信上帝,不再相信灵魂,不再相信不朽,经历了太多的他们只相信实实在在的生活,就如《真话游戏》中的主人公所言:“我只相信生活,相信在世上短暂的停留,相信一次出身和一次死亡,因此我并不相信印度人所相信的东西,并不相信死后的回报或惩罚,并不相信再生和延续。我意识到,如果渴望什么,那么现在就得努力争取,趁自己还活着,趁生命尚未结束,这样才有可能亲眼看到结果。”面对时代背景下的生活压抑与人性扭曲,克里玛倾向于在对世俗生活的认同中表现客观事象,注重经由日常的凡人小事呈现人生的复杂与人性的丰富。真正的生活,不是暂时决定人们命运的政治,而是在政治面具下普通人坚韧而悠远的日常生活。
3. 结语
综上所述,克里玛的作品生动地体现了无望、荒诞的社会中的悖谬人生。在无望、荒诞的社会中,他们无助、孤寂的心灵无所依傍,只能寄希望于爱情———这一唯一不受当时制度影响的事物,然而无情的现实却证明爱情其实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但是,作品的主人公们并未因此而对生活绝望,他们依然坚韧而悠远地活着。他们不是生活中的斗士,却也是勇士。
作者简介:燕乔敏,女,山西人,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2008 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研究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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