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的身份所受冤情如实道来,如果所述属实,城主大人自会为你做主。”黑风铁卫对跪在大厅中央的一名猎户打扮的老者道。
这名老者五十岁年纪,脸上刻风霜之色,但跪下的腰杆却挺得笔直,虽是下跪却有一股不屈的意志,他首先看了坐在上首的方柔姐弟,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你这老人怎么不说话了?如果谎报冤情可是欺瞒之罪,还有你冲撞城主府邸更是重罪!”那黑风铁卫目光也有些焦急,如果这老头没有确实冤情欺瞒之罪也少不了他们这些守门护卫。
老者脸上终于动容,最后咬了咬牙带着一丝绝然的道:“城主大人在上,小民王铁乃是飞石城猎户,祖居飞石城,世代以打猎为生,现在小民要状告飞石城司空府典民杜黑水阴谋残害我的儿子和孙儿!”
方柔俏脸微变,想要开口但想到张济的交代,只好忍下不语。
黑风铁卫继续追问:“王铁,你要对你的话负责,杜黑水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命官,诬告朝廷命官可是要以诬告罪名治罪!何况他一城典民有何必要谋害你的儿子和孙儿?”
王铁似乎也豁出去了,大声道:“小老没有诬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好,那你将详情一一道来。”铁卫神色不动。
“是。”王铁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悲色:“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时正值深秋,低阶妖兽活动减少是狩猎的冷季。城中猎户大都过的艰辛,有一日,司空府典民突然贴出告示,称飞石城安防人手不足,需要临时应招一批壮勇补充,以作巡山警戒之用,给出的报酬也非常丰厚,小老的儿子便带着孙儿一同前去应招,很容易就双双通过测验,被编入临时巡山队参与巡山任务,开始两次执勤都很顺利,哪知道第三次执勤便一去不回,说是巡山队遇到了五阶妖兽突袭全军覆没!小老当时就傻了,我那儿媳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本来这种事情旦夕祸福谁也说不准,我那儿子和孙儿是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别人,但之后几个月陆续有巡山队遭遇妖兽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到了年底一个大队新招的二百名巡山队员竟然折损了九成!此时小老终于有些怀疑,这飞石城近郊山林怎么突然出现了那么多高等阶的妖兽?城卫军为何不出动围剿,反而让新组建的实力低下的巡山队频频出击?这个疑问小老一直埋在心底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因为我发现突然有几位老朋友因为意外死于非命,而他们的家人莫不是曾经加入巡山队,而且正是失踪的一员!
小老更是惊恐,根本不敢表露任何怀疑。之后又过了几个月,典民杜黑水再次贴出告示,要继续扩大征召,增强飞石城外围防御力量,所许报酬更加丰厚,许多人都纷纷心动,甚至一些外来者都忍不住诱惑,这一次足足征兆了一千人的庞大巡山队!但不出意外,每隔几天便有巡山队遇袭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很快一千人下降至五百人,幸存的巡山队员纷纷要求退出,司空府不得已再次提高酬劳,大半的人选择留了下来,之后虽然也有遇袭全军覆没者,但明显频率下降很多,许多人因为这个报酬丰厚的工作让家里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虽然有风险,但没有人再去在乎。就这样司空府陆陆续续又征兆了十余次,始终将巡山队维持在不低于五百人的程度,小老暗中计算了一下,这三年下来已经有三千人被妖兽袭击而亡!前些日子,小民实在无法忍受心中的煎熬,心下一横决定查出事情真相,看我那苦命的儿子和孙儿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连续跟随巡山队四五日,终于在其中一次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说到这里,王铁眼中被一层深深的恐惧笼罩,如呓语般道:“小民发现那一队五十人的队伍在行至一处峡谷时突然全部倒地而亡,接着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密林中钻出,将他们的尸体全部运走。小民当时惊惧之极,不敢继续再跟踪,逃回家中闭门不出,直到前天听我那儿媳说新任城主已经上任,而且是定北侯的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小民觉得定北侯是我赵国北方守护神,他的子嗣定当也是英雄,便一狠心冒死前来陈述冤情,恳请城主大人和小姐为小民做主!”王铁说着将全身跪伏于地,涕不成声。
方柔已经六神无主,她在帝都豪门长大,如何听说过民间疾苦?王铁的冤情陈述让她义愤填膺,但张济的交代让她不敢乱作决定。最后憋了半晌,才道:“老人家,您先起来,你的事情我和城主已经知道,一定会追查到底。”
“多谢小姐和城主大人。”王铁这才直起身,不过依然跪在地上。
那黑风铁卫沉吟了一下道:“王铁,你的意思是说典民杜黑水将那些失踪的巡山队员全部暗害了?”
“是,那征召告示正是以他的名字签署的,而且巡山队是他一手指挥,每次巡山任务都由他安排。”
黑风铁卫向方柔点了点头,后者才又继续道:“老人家,这件案子城主会派人去查,但为了您的安全您不能再回家里,我会安排人让你在府中住下,直到案件明了再让你出去,你看如何?”
“全凭小姐和城主大人安排!”王铁激动的再次拜倒。
等王铁被黑风铁卫带下去之后,大厅偏门之中张济推着轮椅走出。
“张叔,这件事如何处置?是不是直接将杜黑水抓起来?”方柔罕见的俏脸上出现一丝煞气,这位定北侯之女也有嫉恶如仇的一面。
张济微微摇头:“抓一个杜黑水容易,但也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如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们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要人?王铁不是说他们都被杀死了吗?”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想最大的可能是那些人并没有被杀死,只是被药物迷倒,而被王铁误认为杀死,如果想要弄些死人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张叔有何计议?”
张济点了点头眼中迸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以集训阅兵之名首先收回兵权!”
当天,城主府颁布谕令,城主要于三日之后在城东校场检阅全军,所有军职在身者必须在三天后辰时以前应卯!
司空府,司空黄仁建端坐在上首,双目微闭,脸上看不出喜怒。下面一干属官以及两位武官脸色阴晴不定,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黄仁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幽幽的道:“老史,这件事你怎么说?”
飞石城典刑史一斤浑身一颤,咽了口唾沫低头道:“司空大人,是下官失职。”
“哼,我是问你怎么办?”黄仁建轻哼一声。
“下官,下官明日再去要人,一定将那老东西要出来!”
“要出来?你怎么要?那里是城主府!不是你肆意妄为的民宅!”黄仁建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茶水四溅。
其他几人登时噤若寒蝉,典民杜黑水肥的形如猪蹄的手掏出一块洁白的带着清香的手帕,略带颤抖的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壮着胆子打圆场:“司空大人息怒,那老东西不过一普通猎户,又能知道什么东西?最多向城主大人告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遮掩遮掩也就过去了,这飞石城还是靠我们才能正常运转。”
黄仁建弹了弹衣袖上的水泽,不再去看史一斤,在场诸人都松了口气,这个问题算是揭过去了。
“那今天城主府颁布的谕令你们怎么看?”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典尉王霸翁声道:“司空大人,城主大人是不是想收回兵权?”
黄仁建瞥了他一眼:“你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如何应对吗?”
王霸眼中露出一抹阴狠,啐了口唾沫:“奶奶的,就那还未断奶的小毛孩刚来没几天就想收回老子的兵权?门都没有!阅兵?嘿嘿,阅他娘的鬼头兵!我城卫军四卫兵马才不管他什么城主不城主的,到时候一个也不去,我看他阅什么!”
黄仁建微微点头:“不过魏炎和赵青山也需提醒一下,若是还想要以后每月五成的给养就让他们掂量着办,想抱城主的粗腿可以,找城主要给养吧。”
“司空大人高明,下官佩服!”典库庞光忙适时的拍上一记马屁,但他这马屁却拍的不是时候。
黄仁建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庞光脸上立刻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唯唯诺诺的道:“下官,下官正在办,不过……不过还没有进展,城主府在城主他们进驻后第一件事便将所有侍女仆人辞退了,整个城主府内现在一个下人也没有,下官安排的那些眼线一个也没用着,而且这几天他们也没有请下人的意思,府内完全军事化管理,那些黑甲的大头兵一个个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收买的几率几乎为零!”
黄仁建眉头一皱:“不是还有一个叫文墨的剑技教习吗?他好像不是侯府的人。”
庞光一脸苦色:“此人确实是唯一的突破口,不过此人自从来到城主府后就没出过门,下官根本无从下手,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在城主府外全天候盯梢,一有机会便会行动。”
“很好,那叫文墨的少年年纪轻轻便有超一流剑术,身份恐怕不简单,不过在我们飞石城就是龙也要给我盘着!你抓紧去办,先用怀柔的手段,如果他不识时务就教教怎么做。”
“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