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史公子不动筷子?”墨燃玉微蹙着眉问,面上带淡淡的忧色,竭力表现出东道主的友好态度。
“他啊……”宫蓝锦笑容馥郁如六月骄阳下的郁金香,“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最喜欢欣赏歌舞,一旦有人表演,他往往看得如痴如醉,别的什么都会被他抛诸脑后。”
“哦?”墨燃玉讶异地扬了扬眉,似是有些意外有男子竟然会这般喜欢歌舞,喜欢到“忘乎所有”的地步。
史浩南听着两人的对话,可惜口不能言,只能在心底无声地骂道:“宫蓝锦你这个小人,说得我跟色眯眯的淫贼似的,等我冲开穴道后,我一定好好地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瞧!”
心里想着,目光扫了扫对面坐着的人,史浩南的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幽光。
只要有那人在,他就不信找不到报复的机会,宫蓝锦,给他等着!
墨惜颜一直觉得对面的两人很有问题,那两人似乎自从坐下来就没消停过,等到消停了,那个史浩南,却是安静得很诡异。
从方才起,他全身上下似乎便只有眼睛在动,难道是被点穴了?宫蓝锦为何要点他的穴?
她心中疑惑颇多,却听对面的人忽然道:“昭阳的状元春果然是美酒,芳香醇厚,后劲够强。”
“哦?”台上的墨燃玉诧异出声,“六殿下喜欢状元春?”
“呵!”宫蓝锦轻轻一笑,回道:“自然是喜欢的,但本宫曾经有幸饮过另外一种酒,那酒,食之一次,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到此,宫蓝锦微微一顿,随后道:“那是我最爱的酒。”
“哦?”墨燃玉再度诧异,“不知六殿下所指是何种美酒?”
“也许,称不上美酒,在许多人看来,可能只是普通至极的酒,但本宫却喜欢它的独特。”宫蓝锦侃侃道。
“不知那酒如何独特?”墨燃玉故作亲切地问。
“那种酒,名唤‘迷雾’,尝之,先是淡而无味,透着泉水般淡淡的清甜,等入喉之后,却会慢慢涌出酒的辛辣,其后劲,与状元春比起来毫不逊色。”
对面的墨惜颜闻之浑身一震,眸里闪过惊诧之色。
迷雾?他也知道?他和苏颜歌……难道认识?
台上,墨燃玉扬了扬眉,“这世上有这种酒?孤倒是还不曾见识过。”
“这种酒,昭阳境内估计没有,就算有,大抵也只是寥寥可数的几家酒铺里有,很难寻。”宫蓝锦淡笑道,“若陛下当真想要品一品,本宫倒是可以让人从西夏运过来,赠与陛下。”
“哦?如此,那孤先在此谢过殿下的好意,听殿下说得那般奇特,孤当真想要品一品殿下口中那奇特的酒。”
“本宫保证,陛下也会喜欢上那种酒的。”
“呵!是吗?这般说来,孤从今儿个起便要挂着心等了,因为孤现在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墨惜颜听着二人对话,忍不住抬眸多看了宫蓝锦几眼。
五官精美,双眸璀璨似夜空星月,唇形美妙似诱人美酒,举止间难掩风流优雅气魄,一个可以称之为谪仙一般的高贵人物,与昭阳的男儿大为不同。
这或许,与他的出身有关,据闻西夏女皇对他的宠爱程度已经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甚至超过了其他皇女,在他身上,全然看不到昭阳男儿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内敛,或者说是卑微。
这样一个人,与苏颜歌看起来全然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或者说,在气质方面有那么一点相似,但除此之外,两人身上找不到一点的共同点,但他给她的感觉,为什么有些奇怪呢?好像……有那么一点熟悉。
墨惜颜心里困惑着,她想,找个时间,她一定要问清楚,问宫蓝锦和苏颜歌究竟认不认识,他的突然造访,她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宫蓝锦感觉到对面的墨惜颜投来的视线,唇角抑制不住地弯起浅浅的弧度。
低着眉,垂着眼,他双眸潋滟似琉璃,举止优雅地斟满身前的空酒杯,然后拾起来慢慢品尝。
他身旁,史浩南正全神贯注地运着内力试图冲开体内的穴道,瞅见他唇角的笑,不禁在心里骂道:小人,你就笑吧,你个满腹阴谋诡计多端仗势欺人欺压良民的奸人,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心里愤愤着,体内的真气流窜着,噗的一下,史浩南全身的肌肉一松,穴道解开了。
“喝……”他深吸一口气,就像长期缺氧的人猛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止不住想要吸饱整个肚腹那般。
听见他的动静,余光扫了他一眼,宫蓝锦幽幽道:“这么快便解开了?算你厉害,不过,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如果你再乱说话,我非但让人将你打包送回西夏,等他日我解决完所有事情,我必定到母皇面前好好地替你求门婚事,让她给你赐婚,也好解决史老将军的心头大事。”
“呼……”史浩南往外吐气的动作一顿,一口气卡在胸腔里,“咳咳”地咳了几声,待止住咳嗽,他一张脸憋得有些红,咬牙愤愤道:“算你厉害,我不说便成了。”
赐婚?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他宫蓝锦让赐的婚,绝对是用来一辈子折磨他的,他才没那么傻,逞能和他对着干,要干,那也是背地里来阴的!
宫蓝锦好看的俊眉扬了扬,似是漫不经心道:“你知道厉害就好,你且记住,不要想着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也不要想着在背地里使坏,那是不会长久的,因为,我是西夏六皇子,而你,是我的陪读,你的身份越不过我,我永远都有办法治你。”
史浩南闻言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就知道拿身份来压他,这家伙,永远都那么毒,跟外表完全另一个样,那些可怜的人啊,全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这边厢,两个人暗地里斗得汹涌,对面,陌如星觉察到墨惜颜的“神不守舍”,忍不住悄声问:“公主,你在想什么呢?”
循着墨惜颜的视线看过去,他双眸一闪,心里隐隐有些明了。
公主,大概是在想如何与西夏六皇子结成同盟的事吧?为了他。只是,这样的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皇权争夺,难免两军交锋血流成河,她能拿什么来说动六皇子出兵相助?就算六皇子最终答应了,西夏女皇那里,谁又能保证没有问题?
脑海里听见了陌如星的声音,但因想着别的事,墨惜颜没有对他的话立即做出回答。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迟钝地“哦”了声,眼带询问地看向他。“怎么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抿了抿唇,陌如星低声道:“我方才问你,你在想什么?”
墨惜颜淡淡一笑,“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这晚宴什么时候能结束,然后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星眸里的光微微一滞,深深地看了墨惜颜一眼,陌如星回过了头,心里暗自感慨。
她啊,始终都想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不愿告诉他实话,殊不知,他其实很想分担她肩上的重担。
史浩南瞧见对面二人的动静,虽然心里想着要伺机“报复”宫蓝锦,而眼下,对面的两人无疑是最好的“报复工具”,但作为宫蓝锦的朋友,他是真的希望宫蓝锦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想着宫蓝锦不远千里而来,而为了征得西夏女皇的同意,向来一身傲骨的宫蓝锦竟在西夏女皇处理政务的地方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他心里忽然有些沉重,不忍心出言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