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
“后宫干政,玩弄权术,企图出卖我昭阳江山,李贵君,你好大的胆子!”
雷霆怒喝,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尤为激越沉响,李贵君听着那冰凉刺骨的声音,心猛地一颤,原本搭在墨燃玉肩上的指尖,战栗着拉开了距离。
“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李贵君语调微颤地问,乌黑的瞳眸,荡漾着些许细碎的光,似将碎的镜子在明亮的阳光下折射着最后的那一抹耀眼。
“你还希望孤怎么想你?”墨燃玉冷绝地质问。“孤一直敬重你,敬重你们李家,可那并不代表你们李家便可做了昭阳的主,可以肆意决定昭阳的领土归属,昭阳的江山,是孤的!”
“来人啊!”墨燃玉突然一声高呼,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李贵君心神一震,连忙出声制止了她。
“陛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死寂!
极为安静的死寂!
殿外,听见墨燃玉的召唤原本准备进来的女使见情况有变,又安静地退了回去,她退出去的同时,还撤走了跟在她身后,准备进来羁押李贵君的侍卫。
自始至终未曾回头的墨燃玉,这时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神色冰冷地问:“你说什么?”
李贵君抿了抿唇,缓步绕到墨燃玉的身侧,道:“陛下,臣侍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凤眸深处暗光一闪,墨燃玉淡淡地抛出一句:“你把话说清楚!”
“陛下。”李贵君双眸直视墨燃玉道,“臣侍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人,可那人……他现在属于别人,你不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墨燃玉听言,秀眉轻轻地蹙了起来,李贵君瞧着她的表情,继续道:“臣侍知道,陛下必定以为臣侍此刻是在胡言乱语,是撞了邪迷失了心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臣侍可以很肯定地告诉陛下,臣侍很清醒,臣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待臣侍,看待陛下,臣侍只知道,臣侍希望陛下开心,希望陛下幸福,而不是每日因为思念佳人而日渐消瘦。
陛下贵为一国君主万人之上,比任何人都有权力、有资格拥有幸福,所以,臣侍才会瞒着陛下偷偷做那些事。
如果,臣侍所为终究冒犯了圣意,触犯了昭阳国法,那臣侍恳请陛下责罚臣侍,但还望陛下饶过臣侍的家人,饶过李家,臣侍所犯之错与他们无关。”
墨燃玉凝了凝眉,睨着李贵君的眸子里有着怀疑。“你所言都是真的?”
李贵君回视着她,坚定道:“臣侍发誓,臣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墨燃玉挑了挑眉,“你可知,你这样一番话若是被天下人听见,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后果?”李贵君嗤笑,“陛下,你爱一个人有错吗?臣侍爱一个人又有错吗?你劳心劳力为国为民,比昭阳的任何一人都该获得幸福,与自己喜爱的人相伴。
你爱陌公子,德亲王出征之后,若她不幸殒命,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你恩泽众生,将自己喜欢,又喜欢你的人收入宫廷又何错之有?”
墨燃玉凤眸一闪,问得幽然,“若陌公子进宫,你不生气?你不介意?”
李贵君睇着她的眸光一颤,点点柔情蔓延开来。
上前拉住她的手,李贵君柔声道:“陛下,你还不明白臣侍的心吗?臣侍不介意你身边有多少人,臣侍只在乎你快不快乐。
你若快乐,只要臣侍在你的心里,那臣侍无论做什么都值得。你若不快乐,臣侍就算拥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宠爱,那臣侍依然不会快乐。”
盯着李贵君看了一会儿,墨燃玉凤眸里的光渐渐柔和了几分。
她早前得到消息,李贵君暗中有所动作,得知李贵君联系倭辽部落,准备进犯昭阳边境时,她心中震怒。
昭阳的江山她费尽心思才得到手,岂容他人觊觎?
她本打算立即派人拿下李贵君,收押刑部,可转念一想,想到墨惜颜身边的陌如星,她心里抑制不住地生出一种想法来。
倘若,倭辽部落进犯昭阳,她再派墨惜颜出兵,墨惜颜在出征时出个什么意外,岂不皆大欢喜?
这样的想法一经生出便如那冬日过后开始融化的积雪,源源不断的水源从冰层后破出,填满了墨燃玉的整颗心,胀得她的心房每日都在躁动。
到今日,时机已然成熟,知道倭辽那边就快动手,所以她早早便安排了人在殿外候着,只等她一召唤,便将李贵君收监,却不料李贵君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心中对李贵君虽然无情,却终究是有些动容。目光在李贵君身上流连了一圈,她感慨道:“你呀……真是让孤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李贵君趁势道:“只要陛下开心,陛下说臣侍什么都好。”
凤眸里染上几许温柔之色,将李贵君拉进自己的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墨燃玉柔声道:“你可知,你方才所言,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德亲王……她可是昭阳的王爷,孤的臣妹,她若出了什么事,陌轻尘,乃至昭阳的百姓不会不吭声的。”
避重就轻,或者说是避轻就重,墨燃玉轻描淡写地便避开了陌如星这个话题。
“臣侍明白,可德亲王深藏不露,我们若不找机会除去她,将来,她必定会危及陛下的皇位的。与其等到她羽翼丰满,我们不如现在便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她除去,以绝后患。”
“她啊,确实深藏不露,且野心不小,是不能留她太久的。”墨燃玉淡淡道。
“那陛下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她除去。”
“嗯。”墨燃玉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只是,该怎么安排,孤还得仔细琢磨琢磨,以免让人抓到了任何把柄。”
“如此说来,陛下同意臣侍的做法了?”李贵君试探地问。
幽幽地瞧了李贵君一眼,墨燃玉点了点头,随即岔开了话题。“好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都交由孤来操心。”
纵然不想离去,李贵君却不敢违命,“那臣侍先退下了。”
一边起身,他不忘一边叮嘱,“陛下记得喝参茶。”
“嗯。”
李贵君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到殿门处方才跨步大步离开了未央宫。待走过转角,他脸上原本魂不守舍的神情蓦然流逝,只余眸底一片冷然。
呵!她不信他。
那会儿,她居然要让人将他拿下。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陪伴在她身侧,居然及不上一个遥不可及的陌如星。
陌如星啊陌如星,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六月十六日,边疆传来消息,位于昭阳与柔然之间的天然屏障祁连山一带的倭辽部落,举兵进犯昭阳边境,已经夺下边疆两座城池,气焰正嚣,此消息一传到昭阳国都天竺城,立即引起朝堂哗然。
昭阳新帝刚刚登基不到一月,已接连发生山匪作乱,边疆部落侵犯等严肃事件,官员们个个陈词激昂,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纷纷扬言一定要严惩这些胆大滔天企图瓜分昭阳江山的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