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小二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为了保命自是不敢隐瞒,只能老实说了,说入住的有多少人,住了楼上哪几间客房。
他们本以为,如实交待便能保命,躲过一劫,孰料,无一例外的,他们刚一说完,喉管便被割断,被灭了口,死不瞑目。
皇家护卫等人近两百人,分别住在紧挨的四家客栈里,为防打草惊蛇,打听完后,墨燃玉的暗卫在街上齐聚,由其头领用手势指派,分成四批飞奔四个客栈。
而在客房里,皇家护卫等人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纷纷翻身而起,刀剑出鞘严阵以待。有人为了装成熟睡的样子,假装打着鼾声,在安静的夜里犹如响雷。
暗卫以为她们当真放松了警惕在熟睡,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孰料迎面而来的,是迅疾如风的暗器。
有人幸运躲过了暗器,但有人,则是运气背的受了伤。暗器过后,是皇家护卫等人的疯狂反击。
刀光剑影剑气凌厉,几招过后,客房中的摆设便“噼噼啪啪”碎了一地。有人嫌客房窄小,伸展不开手脚,便破窗而出,直接在空旷的街上交手缠斗。
有人从异地远道而来,刚刚进城打算找客栈住宿,远远瞧见街上的动静,纷纷立即掉头逃之夭夭,而附近的普通商家,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后都不敢吱声,躲在自家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佯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暗杀,还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有的人,不管是墨燃玉的暗卫还是墨惜颜和宫蓝锦的人,俱是招招凌厉暗藏杀意,不留半分的情面。
有第一个人倒下,是墨燃玉的暗卫,过了会儿,又有第二个、第三个倒下。
两方人马人数差不多,功夫深厚不相上下,输,只是输在长途跋涉奔波疲劳之上。高手过招,眨眼功夫的分神和应对迟钝,性命便丢矣。
有人嘶吼,但吼声最后只喊出了一半,响在深夜里尤为凄厉。
不到半个时辰,打斗结束,皇家护卫等人瞧了瞧满地的尸首,又各自清点了各自的人数,收手,回房继续休息。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襄阳城的西城区便沸腾了。
有官府介入,盘问附近的住户昨夜发生了何事,睡醒后的皇家护卫等人直接从客栈的后院遁走,没有与封锁现场的官府人士打照面。
不过吃顿早点的功夫,便有消息传开,说拜访完昭阳打算回西夏的西夏六皇子昨夜遭人刺杀,而刺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陛下,其缘由,好像是他知晓了当今陛下想要迫害自己的亲妹妹德亲王的惊天阴谋。
更有人说,西夏六皇子已经扬言,势必要阻止昭阳女皇的阴谋,更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此消息一经传开,整个襄阳城就如煮熟的热粥一般,往外溅着烫人的粥液,烫着人的手,人的心,整个襄阳城的上空,都笼罩着一种叫做惴惴不安的情绪。
东城的某家客栈一楼,瞧着准备带着人马回西夏的宫蓝锦,墨惜颜抿紧了唇,秀眉微微蹙着,心里就像压着千金巨石,沉甸甸的。
“你……”她开口,半晌却只有一个“你”字,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蓝锦眼神淡淡地瞅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失落的暗然。
一呼一吸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宫蓝锦淡淡道:“我走了,从今往后你自己保重,祝你……早日夺回想要的一切,早日……与你的夫侍们团聚。”
墨惜颜闻言心中重重一震,似是被石头撞击般疼。
宫蓝锦却是已经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客栈外的马车,毫不留恋地上了车,吩咐大队人马出发。
她呼吸一滞,抬脚想要追出去,一双腿,却是像绑了铅袋一般沉重,抬不起来。
双手紧握成拳,十指紧紧地扣进肉里,她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她有没有资格追出去,又有资格叫那人停下来吗?
她心里的回答是,没有,她没有!如今的她,身上有太多的负累,更不确定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能那般不负责地让一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却不能给予他他所需要的回应。那般做,不是在行善,而是在害人,误人一生。
等夺权的事尘埃落定之后,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弄清了自己的心意,她一定会准备好贵重的聘礼,再备上十里红毯,亲自到西夏女皇面前求亲,风风光光地娶他回来。
心里如此思量着,紧抿的唇瓣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也松开,墨惜颜吩咐道:“叶护卫,准备准备,我们也出发。”
一切,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局势变换,如今到了关键时期,叶护卫十分迅速地将几人的包裹弄上了马车。见墨惜颜出来,抬眸看了看宫蓝锦一行人走远的方向,她试探地问:“王爷,六殿下那边,你当真让他走?”
墨惜颜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望着那辆马车越来越远,回道:“有些事,现在不是时候,等将来再说……不迟。”
说完,墨惜颜上了马车,而跟着她出来的温品言,忍不住也抬眸看了看宫蓝锦等人离开的方向,眸里光芒微闪。
她与六殿下……自从昨日过后,似乎不一样了。
大部队启程,径直赶往襄阳城的北门,赶回天竺,在前往南门的途中,史浩南驱马靠近马车,隔着车窗帘对里面的人说:“宫,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看她……似乎也不是对你全然无意,她可能需要花些时间来仔细想你们两人的事。毕竟她昨日才得知你便是苏颜歌,她可能一时无法适应你与苏颜歌是同一人的事实。”
马车里的人久久沉默,好一会儿才传来宫蓝锦冰冰凉凉的声音。“你不用再安慰我了,你不是很希望我回西夏的吗?你还让我留下来?”
史浩南答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而已。”
“后悔么?呵……”车里的宫蓝锦低低一笑,“我此生,从未做过后悔的事,认定了她,我便从西夏千里迢迢赶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打动她的心。
昨日,我说明一切,还说自己要回西夏,她还是未能跨出那一步,我还能奢求什么?等回到西夏后,我会等她,等上几个月,若过了几个月,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那我……会将她彻底放下。”
几个月?史浩南扬了扬眉,几个月倒是足够一个人理清自己的感情了。
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他又将马慢慢驾远,心中在想,就是不知道,几个月,够不够一个人将心沉淀下来,准备好放下一个人。
七月十四,随着墨惜颜一行人行至天竺的邻城,她终于和大将军的人马会合,而宫蓝锦在襄阳遇袭的消息,也被她们一路带了回来,与之前墨燃玉散布的她密谋造反叛国的谣言激烈碰撞。
先有德亲王造反叛国,后有墨燃玉密谋残杀西夏皇子,以防自己的阴谋败露的消息,百姓们彻底沸腾了,纷纷讨论着到底是谁的话比较可信。
不知道是谁,说当朝大将军知悉墨燃玉的阴谋后,已经决定弃暗投明,奔向德亲王的怀抱,并在不久后就会发动政变,百姓们无不惊得吸气声连连,惊呼昭阳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