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很恐怖吗?”一个老乡问。
一看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这来,陈盛顿时来了兴致,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恐怖,那可是相当恐怖。”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边的老乡,“第一堂解剖课,老师问我们班同学谁胆子比较大,我当仁不让啊,走过去说:‘老师,我’。老师说:‘好吧,你拉开这个抽屉看看,感想如何?’说着向他身后一指。我也没多想,走过去就拉开了,你们猜怎么着?”
几个男老乡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那大抽屉里竟然装的是尸体,而且已经被割的面目全非,我是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我的那个妈妈啊,可吓死我了。”
“喔”老乡纷纷惊叹,“而且你们知道吗,咱们上课用的桌子,其实也是用来装尸体的大柜子,怎么样,够刺激吧!”陈盛意犹未尽,继续着他的演讲。
“我胆子小啊,怎么办,我害怕上解剖了!”几个女同乡更是被吓得惊呼起来。其他的老乡也在相互低低地议论着。
“害怕我们也得上课啊,我们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勇敢点,死人都怕,活人怎么办?这点小坎儿要是迈不过去,干脆别在这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林可欣的声音在陈盛的身边传了过来,“大家一起努力吧!”陈盛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举起手中的杯子,很诧异她能如此镇定。
似乎受到了可欣的感染,老乡们也都举起手中的果汁,高喊着“加油,干杯!”昂头喝下。
可欣的第一堂解剖课终于来临了。
果不其然,用来做课桌的真的是一只只长约2米多,高1米的大柜子,柜子的周边用铝片包裹着,这样不易被磨损。解剖楼的走廊里灯光昏暗,教室里透着丝丝凉意,使人感觉有些阴森。柜子里透出很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更是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她和李佳手握着手一起走进教室,“加油!林可欣,要做妈妈最引以为豪的孩子,做老师最出色的学生,”可欣将拳头暗暗的握起,“努力学习吧,就从这一刻开始!”
一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系里开展了一次<<人体解剖学>>的摸底测验,可欣的成绩并不理想,连一旁的李佳都很诧异。“怎么回事,你这么用功,这成绩是你的吗?”她永远也改不了急急的毛病。
“李佳,我觉得我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可收益甚微啊,真是让人郁闷!出去散散心好了,让我想想。”
“那你别跑太远啊,我们晚上再一起重新整理笔记,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好”可欣走出宿舍,漫无目的的顺着校园里的小路慢慢走着,不觉走到了解剖楼前,走进这半年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教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明明努力了,却收不到满意的效果,难道是学习方法有问题?”
正想着,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同学,你是那班的啊,走错教室了吧,我们正在上课,你别挡住光线。”是个男生在说话。
“对不起,我走错了,我……”没等可欣说完,一个女生拉住她,“别说话,志非学长正在做解剖呢。”
顺着女生的目光,可欣看见了钟志非。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钟志非。那模样、那情景至今难忘。
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专注而虔诚,可欣不由自主的走近,看见他手中拿着的手术刀在飞舞着,一旁的教授点着头,微笑着;同学们则露出敬佩的目光。
可欣被他的专注吸引了。细细的汗珠密密的散在他的额头,终于聚成一滴,滴落下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接,可惜晚了一步,汗滴落在标本上,溅出朵朵小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七彩光泽。
她一直看着他,直到这堂课结束。志非发现了她的存在,微笑着问她:“同学,你也在上解剖课吗?”
“是啊,学长,你真厉害,手术刀在你的手中都变得有了生命力。”
“他们是令人尊敬的,”志非指着标本道,“我们更应该努力学习,才不愧他们为人类做的最后一项贡献。解剖并不难,你看每个脏器,每个系统之间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你不要把他们分开来一个个的去学,而是应当把他们联系起来整体去看待,综合去学习才行。”
可欣听了他的话,高兴了起来:“学长,我正为解剖课的成绩不理想而烦恼着呢,你的话让我受益匪浅啊,学长,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你喽。”可欣愉快的说……
志非的话像一块敲门砖,带引可欣走进了医学的天堂,也轻轻的叩开了可欣的心门。
第一学期末,当她颤抖着双手,从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志非手中接过那三好学生证书时,她久久地将它捧在手心……
“可欣,可欣”李佳摇了一下可欣,“再看,那张纸都要被穿出洞来了!”
“你说志非学长还能认出我来吗?我见到他,第一句话说什么好呢。”
“可欣,他会记得你的,你跑这么远,来到这里找工作,还不是为他,现在你的愿望马上就要达成了,高兴一点,别担心,你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坚定信心好吗?”
可欣“嗯”了一声。
三年了。自从三年前解剖课上初遇志非,她的心就给了那个高个子的帅气男孩,尽管身边不时有护花使者出现,但她的心却从未改变过。
但是,那个优秀的男孩毕业后没有选择硕博连读,而是不告而别回到了家乡。她曾经在无数个夜里为他惋惜过,也为自己没有说出心里话而后悔着,因此在她毕业时,她放弃了许多大医院的聘用机会,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北方小城,举目无亲、步履维艰,幸有李佳的鼓励、房东的帮助,再难的日子她也走过来了,现在她和志非可谓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怎能让她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