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正在吟诵【师门铭言】,整座道台长时间处于一种意外的空灵状态,大部分的铭言徐栎都知道,就算有些遗忘的,也尽量跟着诵读。他跟以前从未听过铭言的虬髯大汉莫旭和稍显斯文的阿墨一起背诵,跟忧心忡忡的童帆和天生丽质的程羽蝶一起背诵,跟央小鱼和子菲一起背诵,跟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十三邪子一起背诵。他跟入座道台的名门望族一起诵读,跟素有【剑城】的陵南城一起诵读。他为死去的余鬼们冤情而诵,为父亲和大叔整日伤悲而诵,甚至为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而诵,为已步入黄泉的亲生父亲而诵,甚是奇妙地融入大氛围之中,竟毫无违和。很难想象,成千上万的人涌入鼎天道台,结果却是诵读剑邪阁的铭言,将近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直至阁主野神的到来,渐渐恢复先前该有的生息。
但等野神登台,呼唤早已仙逝的剑邪子保佑飘散世间的剑邪弟子,保佑他们执剑走天涯,行仗义之举,徐栎站了起来。过道里全是人,他得先和本届最优秀的前十名弟子集合,一同登上象征荣耀的鼎天道台,接受九位长老的加冕仪式。很奇怪,按常理而言,此时三位阁主应该都在高台,但如今却只有经常出面的野神,空着两把阁主交椅。但愿【季无】会现身此等盛会,不然父亲暗地准备的一切都将会变成泡汤,他心想。
念及至此,他已完全没了胜利者该有的心情,甚至没有跟摇晃着他胳膊的程羽蝶搭话,忽然他只觉背后被某人注视,麻木的陪着郡主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住脚步,倒是让郡主倍显惊讶,他微笑着说你先走,我等会就来。除了觉得意中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外,少女并无多想,反倒轻快的跑到阿椿身边,两女相聊甚欢。
置身于拥挤的走道,徐栎若有所思地朝着某个方向望去,茫茫人群之中,人头攒动,他一眼发现那个曾经被大叔调侃的青春竹马——穿着剑邪阁灰衫的阿玲——依旧那般纯美。显然,对方也是看到了他,微微抬起头,一抹浅粉色面纱遮脸,这双美眸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看见了他,忧的是他和那位少女亲密举动,惹她羡慕与嫉妒。
“徐栎,轮到你了,还不上台!”耳边响起师姐的急促呼唤,他只好暂停那些美好的回忆,毅然转身踏步向前。道台之上,一身浅蓝纱衣,肩披白纱,胸前绣有金字【邪】的林莹儿,双手交叉抱于饱满而又坚挺的胸膛,一幅颇为恼火的样子,不禁催促道:“狼美男,能否快点?我们都在等你!”
知道了,徐栎喃喃自语。他喜欢看她因焦急而显得像是撒娇的样子,所以故意放慢脚步。穿过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的新生们,老县官也是满目狐疑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竟是剑邪阁着重培养的弟子,不觉陷入思索。
正值暖阳当头,整整十位本届最具潜力的新生,从近千的同门之中脱颖而出,以傲然自信的姿态站台,享受万众瞩目带来的春风得意。作为大会主持,成熟稳重且武艺超绝的常彦,携手排名靠后的甜美师妹林莹儿,无疑算是最耀眼,亦是最默契地组合。当然,也许有老生会提出质疑,为何选择实力与美貌不相匹配的林莹儿,全是因为【邪子榜】仅有两位女生,一个是冷艳蓝眸的郑雪颜,换她主持估计会落得冷场,另一位则是......
瞧童帆紧张地扯着衣衫,额头生有热汗,程羽蝶莫名觉得好笑,难得打趣道:”不要紧张哟,童小帆。“
”谢谢郡主的好意,不过我觉得这是对我的历练。“他极为认真的回答,一抹阳光正巧照射他稚嫩帅气的脸庞,映出淡淡的光辉。
”九位长老来了!九位长老来了!“习惯了独来独往,头次站到万众瞩目的道台,此时的阿椿也难免有些紧张,更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羞涩少女,声音难免会多些小兴奋。
“最好是如此。”阴沉着脸的凌氏天,忽略猎户之女的提醒,冷不丁对童小弟哼道。纵使童帆上次没有直接对他出手,但他依然将走火入魔归结于那天所有在场的同门。这是种恨,一种存于心底的恨。
江沂山嗤之以鼻,对他再也没有好感,上次毫不留情的背叛,将永远在他身上打了标记。”我奉劝你,出来跑江湖,迟早是会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报仇只是早晚的事。“
凌氏天本想避过昔日的好友,岂料今日同登台,又是并肩而站,两人之间已经不能用尴尬二字来形容。“那好吧,我等你来【天凌派】找我,到时我就。”他咬牙沉声道。
“是长老们!”眼见九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相继朝他们走来,尤其是其中有位美艳的女长老,程羽蝶不禁瞪圆美眸,低声浅语:“哇,想不到还有女者如此强势...”
“可不是嘛,莫忘了帝皇的宠世邪妃,比这位长老绝对还要强势。”旁边有位名门之后的少年,小声嘀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位邪妃如果我没记错,也在【血手名单】之列,父亲曾说她是我的生母,世间真会存在狠心抛弃儿子的娘亲?徐栎不确定,也不想提起她的名字,更不愿在这种仪式想起梦中萦绕的她。
那位女者,名叫玹娘,但在剑邪阁更多的是尊称她为——三长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惊艳全场,这是留给徐栎的第一印象。值得一提,玹娘身着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莲步生移,一举一动尽尽显闲情优雅。
三长老径直掠过徐栎,一抹淡淡的幽香钻入他的鼻腔。选择停留在满目错愕的郡主面前,抬起春葱般的食指,指着芳心萌动的少女,语气毋庸置疑。“程郡主,你可愿意拜玹娘为师,与你林萤儿师姐共同修道?”
“我,”其实她更想意中人徐栎共同修道,最好是成就羡煞世人的剑缘,当然她知道徐栎会有更厉害的师父选择,所以来之前,她就想好放弃夺冠的念头。于是顺理成章,少女甜甜的叫道:“羽蝶,拜见师父。”
“郡主,这是?”无缘夺冠赛的几人,纷纷直呼惊奇,着实难以理解她的想法。郡主自愿放弃,那么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争霸赛,就只有徐栎和阿椿。这倒是出了童帆的意料,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为心中暗恋的她,感到可惜。换做常人,在荣誉和欲望这两种东西,估计也很难像程羽蝶这样洒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