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来的西海丞相。
这个看似脑残的称谓,其实是本土文化与海洋文化碰撞后,互相妥协的产物——对黑龙港居民来说,大海既然在陆地的东方,自然就应该叫东海。可对海族来说,黑龙港人所谓的“东海”其实却是他们的西海。
海洋之国将海域分成了“东、南、西、北、中”五个部分,除中央海域由七海圣宫直接管理外,其他四个海域都有各自的藩王。从领土大小看,每个藩王管理的海域都不小于巫夏大陆,所以这位西海藩王看似和定军侯一样都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其实各方面比起灯剑帝国的皇帝陛下来,也不虞多让。
众所周知,灯剑帝国作为巫夏大陆第一强国,向来采取精兵强将的军事策略,军饷方面自然也较他国高出一截,总体算下来整个军费开销高的令人咋舌,海军自然也不例外。
偏偏开国三百年来,东线没有什么大的战事。
与巫夏大陆比邻的海洋之国虽然强大,无奈海族占据了人口总数的九成,剩下能登陆作战的士兵全加起来还不够站满一座海港……所以“海洋霸主”和“陆地霸主”之间只能、只好、只得相安无事,或者相互瞪眼。谁也奈何不了谁。
作为黑龙港海军,他们拿着高额军饷俸禄,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站在岸上,朝远远路过的海族巨舰热情招呼:“喂!海族的朋友……为了你们身体健康,我们每天都坚持往海里尿尿……你们喝完,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壳又硬了一点?”
成群海族站在甲板边缘,一边往身上洒水,一边纷纷竖起中指同样热烈地回应:“人族蠢货,你们吃的裙带菜都是我们擦完屁股扔掉的——去死吧!”
这种“问候”的顺序偶尔会在海面上掉过来,当黑龙舰队出海巡查的时候,首先发现他们的海族必然更加积极主动地游过来打招呼。甚至调集同伴将黑龙舰队团团围住,一定要给人类介绍认识海族里专门负责喊话的螺族专家……
于是,黑龙舰队的士兵就很沮丧、很认命的找出事先准备好的耳塞,一边暴打今天负责瞭望的倒霉蛋,一边等待时间流逝……等海族散开,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渐行渐远,直到听不清彼此喊什么,仅能看见高高竖起的中指。
综上所述,黑龙港海军很可能是灯剑帝国中唯一拿着高额薪水,又不需要上战场拼命的部队。而两国间的关系或许不够友好,但起码无法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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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西海丞相并非孤身前来,他身边还带着一位神神秘秘的少女,据说看起来和在侯府大夫人差不多打扮!
这条情报让齐悦眉头紧锁。
只是打了个在东海湾混饭吃的海族瘪三吧?引来一位丞相已经够夸张,而和齐夫人差不多打扮的女人,岂不就是西海公主——这找场子的来头会不会太大了些!
所以齐二少爷愁眉苦脸地看着母亲,讪讪问道:“妈,你是不是准备出一次后园了?”
“放心去吧。这点小事你自己摆平就好啦!”
华梅儿挥了挥手,好像土匪头子一样豪气干云道:“去给我拆了那个老王八的壳炖汤,再抢回那个公主当儿媳!嗯,放心去吧!”
“喂.放心去吧,这四个字就不用加重语气好不好……说的好像是我回不来一样!”齐悦很无奈地抗议一声,还是跟着下人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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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定军依旧是那副阴沉沉、昏昏欲睡的表情,话也懒得多说,淡淡介绍道:“这位来自东海的西海丞相,代表西海藩王向我提亲……这事本来不应该问你的。只不过你妈不喜欢见客,为父就先问问你的意思。”
虽然想过无数可能,但听到对方的来意后,齐悦还是吃了一惊。
“什么!真、要、跟、我、订、亲?”
望着眼前背着厚厚龟壳的老者,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海族美女,心里吃惊只占了三成,倒有七成感觉是古怪——古怪的不得了!
古怪第一点,就是这位丞相大人的相貌。
同为鲲鹏世界的种族,海族人虽然叫“人”,其实大多数海族还保留着海洋生物的身体特征。例如手臂上是一条蟹爪、脖子上长着鱼鳃、皮肤某处布满鱼鳞……所以海族越是接近人类外形,就代表进化程度越高,据说海洋之国的皇族身上已经找不出半点和人类不同的地方,而皇宫里的百官侍从也都是人类模样。
人形海族不止在在海洋里能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待遇,在陆地上也很吃香。所以海族人将“以貌取人”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甚至不惜花重金到陆地上整容整形,只为了活的舒坦一点。几乎没有身居高位,却还保持着海洋生物外形的海族。
而眼前这位丞相大人长颈绿肤,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龟壳,简直活脱脱就是只乌龟,怎可能爬到一国丞相这样的高位上?
古怪第二点,自然就是言犹在耳的那句“去给我拆了那个老王八的壳炖汤,再抓回那个公主当儿媳!”——华梅儿又不会预言术,怎么随便说说也能一语中的,猜的这么准?还是早有预谋?
西海王这样的大人物,就算要将女儿嫁给人类,也只会在陛下的几位皇子中选择才是门当户对。如果和齐定军联姻的话,也必然是定军侯亲自携长子上门提亲,许以大量好处,并得到西海各个方面认可,才勉强有希望……
像现在这样出动上门,提亲的对象不但是身份有些尴尬的次子,甚至不等定军侯同意就已经把人带了过来,生怕人家不肯收似的——这已经不像订亲,干脆就是送嫁了!
就连齐悦也觉得整件事里透着阴谋味道,定军侯又怎会看不出来?偏偏不肯一言拒绝,还把问题推给当事人,这其中的古怪就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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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小公子?果然一表人材!不旺我为我家公主跑来这一趟。”西海丞相笑眯眯地打量齐悦,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伸手从怀中掏出块骨头,看样子和他背上的甲壳有九分相似,扬手道:“来,这是老夫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
齐悦微微一怔,不知该不该接过这份“礼物”。陈年龟壳这东西虽然也算名贵药材,但价值却不算很高,尤其那老头的递龟壳的动作怎么看都和福伯扔骨头给大黄的动作相似,莫非在把自己当狗耍?
迟疑之间,却见西海丞相的手在龟壳上轻轻按下,一道柔和的光芒忽然发出来,呈弧形散开。就像空气中忽然冒出个巨大的气泡,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朝外扩张,眨眼间就把西海丞相包住,看上去就像法师张开了保护自己的盾牌。
齐悦的眼睛立刻圆了:“这是……”
“这是避水法阵。”西海丞相笑容不改:“小公子娶了我家公主后,难免有时候想回到娘家看看,或者闲暇时候入海游历一番。有这件东西,在海中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话音未落,却见他身旁那位公主忽然将手一扬,茶杯中的茶水化为一滴滴水珠发出凌厉的破空之音,如利箭般往西海丞相身上射去。这位公主看起来只比齐悦稍大,但这手化水为箭的法术露出来,显然有着不亚于圣殿弟子的修为。
“噗!噗!噗!”
暴雨般的水箭打在法阵外围,就像细雨落入海面,掀起层层涟漪。透明的气泡微微荡漾旋即平复,水珠沿着看不见的球型轨迹流淌在地,没有一滴能进入法阵内部。
齐悦再也顾不得矜持,连忙将丞相手中鹅蛋大小的避水法阵接过来收入怀里,眉开眼笑地问道:“老人家果然大手笔,这见面礼不会连贺礼也包了吧?”
西海丞相笑呵呵道:“当然不是。如果这门亲事谈成,老夫另有贺礼送上。”
齐悦笑道:“那我就谢谢老丞相了。”如果是贺礼,那自然只有同意这门婚事才能到手。但只是见面礼的话,就算拒绝婚事,以西海丞相这种身份,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齐悦偷偷瞄了齐定军一眼,却见他脸上毫无喜色,反而微微皱眉,不禁心中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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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大海!
这个梦想在人类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中传递,不知延续了千年万载,早已成为和“结婚、生子、养老”并列的思维。只要条件容许、力所能及,每个人类都会尝试着将蔚蓝的大海纳入怀中、踏在脚下,享受征服者的快感。
海族虽然人口众多、幅员辽阔。但以人类武器之精良,如果可以在海洋中自由移动,未必不能开疆扩土。何况十二圣殿循环相克,巫夏圣殿的专用武技正好有对七海圣宫伤害加倍的效果,可谓占尽优势。
但避水珠也好、避水法阵也好,所有能够入海的法宝都被牢牢控制在海族手中。前者仅有在海域最深处偶尔能找到,后者的制作技术和主要材料也仅有海族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