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玉桥,有一棵很粗的大树,树木冠盖如云,掩映着一间木屋,木屋里正传来阵阵读书声,这便是刘母所说的书屋了。刘泓见两位弟弟还没有下课,便没有去打扰,他提步继续向里走去,去看看肖灵灵。
刘府后院分前后两部分,在前面的几间屋子是刘家人住的,这些屋子根据院落的布局错落有致的分布着。院子的最后面单独隔离出一块,专供家丁奴仆歇息的。
管家刘福带着灵灵选了一间前院的屋子,因为大少爷刘泓说的很清楚,肖灵灵是他的朋友。少爷的朋友当然不能跟下人住在一起。
刘福给灵灵安排在一间绿竹掩映的竹屋里,竹子青翠,竹屋雅致。安排好住处,刘福就要回去前堂,向刘母禀告,并且问问丫鬟的事情。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没有人服侍可不行。
见刘泓来了,便上前弯腰抱拳道:“少爷,屋子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再给姑娘
配几个丫鬟就好了。”
刘泓点点头道:“辛苦福叔了。”
刘福笑道:“这是刘福的本分。”
“我不要丫鬟。”正在此时,一旁的灵灵道。
刘泓走过去,拍拍她的头,笑道:“你还小,不要丫鬟怎么行?”
“我要和公子一起住。公子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刘泓一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儿。灵灵虽然羞得满脸通红,但她仍然倔强地抬起头,对视着刘泓的眼睛。
半晌,刘泓微笑道:“好吧。福叔,你去禀告夫人,就说肖小姐暂时和我住在一起。待会儿,搬一张床过来。”刘福应声而去。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屋子。”说着,就领着肖灵灵向另外一间屋子走去。这间屋子是由上好的红楠木建成,屋子一边由两根圆木支撑,伫于荷塘之上。屋子分三间,客厅,书房,卧室。
刘泓带肖灵灵看完房间,道:“我这屋里除了每日有人清扫之外,平时并没有服侍之人,待会儿,我让福叔支一个人过来。”
“我不要人伺候,以前我也没有人伺候。”肖灵灵道。
刘泓微笑道:“那好吧。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带你到处熟悉熟悉。”
“大哥,你这是要带谁去熟悉熟悉啊?”正在此时,一个笑声传来。
刘泓灵灵二人寻音望去,只见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向他们走来,一个身着银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摇着,长得很胖,一口白牙漏在外面,正哈哈大笑;一个身着写满了字的白袍子,双手一前一后的放着,一派儒生模样。这二人正是刘家老二老三,老二名刘泉,老三名刘升。刘泓见到二人,笑道:“小泉,小升,今天上的什么课啊?”
儒生少年答道:“《大学》”
锦袍少年刘泉刷的一声,收起这扇,不忿道:“什么大学小学的,枯燥无味,我看还不如讲讲怎么行军打仗。”
儒生少年刘升正色道:“二哥此言差矣,《大学》,教授我们道德准则以修身,修身后,方能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比行军打仗更加重要。”
刘泉不以为然,反驳道:“学了大学,就能治国平天下?三弟,如果敌人的铁蹄闯到了家门口,拿着锋利的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你怎么办?你学了大学就能打败敌人吗?”
刘升气道:“二哥,难道整天想着怎么杀人就好了?”
“总比被别人杀死好。”
“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在我朋友面前,还这么失礼。”刘泓沉声道。
这时二人才发现还有一人在场,刘泉刷的一声,展开扇子,笑嘻嘻地走到肖灵灵面前道:“美丽的小姐,敢问芳名,家住何方,哪里人氏,还有芳龄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肖灵灵目瞪口呆,她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叫肖灵灵,今年,今年十一岁······”
一旁的刘泓见状道:“二弟,休得无礼,灵灵是我朋友,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她。”
“大哥放心,我们定会将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刘升道。
刘泉高兴道:“对,我们还没有妹妹哩,现在有了,真是开心。咦,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庆祝庆祝。”
刘泓笑道:“正主可不是我。”
刘泉听言,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向肖灵灵。灵灵低着头道:“我听公子的。”
肖灵灵口中公子指的是刘泓,但刘泉误理解成了他自己。
刘泉一拍双手,笑道:“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就去翠香楼,一边吃饭,一边听柳姐姐唱曲儿。”
刘泓道:“好吧,本来想带灵灵熟悉熟悉家里的环境,既然如此,就改天吧。”
四个人来到翠云楼,要了间上房。房间都在二楼,一楼只有一个高台,那是伶人演出的地方。二楼的房间朝向一楼的一边是半人高的围栏,围栏之上用一层帷幕遮挡着,这样当客人想看一楼的表演时,可以将帷幕打开。
刘泓背向帷幕而坐,右手边是灵灵,左手边是刘升,对面则是刘泉。四人坐定,就有女服务员过来,等着点菜。
刘泉摇着扇子,笑眯眯的问肖灵灵:“灵妹妹,想吃什么菜啊?尽管点,别客气,大哥请客。”
肖灵灵偷偷看了眼刘泓道:“还是请公子点菜。”
刘泓笑道:“今天你是主角,你来点。”说着,让旁边的服务员拿来菜单,这菜单是用上好的锦帛制成。
肖灵灵拿着锦帛菜单,看了看,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懂,脸通红一片,原来她并不识字。一旁的刘泓看到肖灵灵的面色,再想起她的身世,立即知道了肖灵灵的窘境,咧嘴一笑道:“灵灵第一次来,不知这里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小泉,你常来,就你点吧。”
刘泉停止了摇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这好吗?”
“点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刘泉拿过菜单,看了看道,“一只糖醋鲤鱼,八十八条酿鸭舌,一只叫化鸡,四个狮子头,一盘凉拌黄瓜,一坛甜酒,就这些吧。哦,对了,叫化鸡要是母的啊,甜酒要冰镇的。”服务员记下菜单,就躬身出屋去了。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唉,可惜啊可惜。”刘泉点完菜又重新把他的折扇摇了起来,低着头叹息道。
“二哥,可惜什么?”刘升不解的问道。
刷的一声,将折扇收起,刘泉指指点点的道:“听听,这么美妙的曲子,再看看,这么美味的菜,可惜啊,没有香醇的美酒啊。”
刘泓拿起酒坛,先为肖灵灵斟了一杯,后再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将酒坛递给了刘泉。
“未满十六,不得饮酒,这是家规,不得违背。这甜酒也是不错的。”刘泓给肖灵灵夹
了一个狮子头道,“吃吧。”肖灵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饭菜,看着这一桌子美味的饭菜,闻着这诱人的香味,早就想吃了,见刘泓为自己夹了一个狮子头,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刘升喝了口甜酒道:“大哥,听说要打仗了,是真的吗?”
刘泓道:“不错,这次元世伯来就是接过爹爹手里的陵江水师,率军渡江作战。”
刘泉激动道:“真要打仗么?好哇,这样我就可以请求爹爹让我到元伯伯帐下效力了。”
“二哥,打仗会死很多人的,你为何还这么开心呢?”
“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丈夫当世,就要马革裹尸还,为国效力。”
“二哥,马革裹尸是你的光荣,但是这并不代表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况且,一旦打起仗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些难道你就没想过吗?”
“为了国家的未来,为了未来更好的生活,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老三,今天流的血,会滋润土地,使来年的花开的更艳更美。”
“二哥,你说的我不敢苟同,难道国家的未来就必须要那些无辜者的鲜血来换吗?又有谁有这样的权利为这些人做决定?是你吗,还是当今圣上?”
“三弟,你醉了。”刘泓沉声道。
刘升一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泓为刘升斟了一杯酒道:“我们今天是来庆祝的,不谈国事。来,我们喝一杯。”说着,率先举起了酒杯,刘泉跟着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刘升也举了起来,可是肖灵灵却还没有举起来,众人奇怪,都纷纷转头向她看去,发现她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狮子头,嘴角上全是油渍,。
肖灵灵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把最后一点儿狮子头塞到嘴里,抬起头,发现三双惊奇的眼睛正看着她,顿时,肖灵灵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灵妹妹,真没想到,你这小小的嘴巴竟然吃的这么快。”刘泉奇道。
刘升轻轻一笑。
刘泓把一盘狮子头都端到她面前,并且把那盘叫化鸡的两只鸡腿都撕了下来,放到她碗里,轻轻笑道:“慢慢吃,别噎着,不够再点。”肖灵灵听到这温馨的话音,她有种流泪的冲动,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刘泉翻翻白眼:“大哥,你这也太偏心了,两只鸡腿都没了。”
肖灵灵赶紧夹起一只鸡腿往刘泉碗里送。刘泓伸出手把她的手臂拉了回去,对着刘泉笑道:“小泉,该减减肥了。”
“铿~”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刘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道:“柳姑娘上台了,快快,大哥,快将身后的帷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