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心一出来,秦凤荃便赶紧带着她离开了方家。
一路上,秦凤荃并没有追问牧心到方家的细节,他是个非常绅士,也非常体贴的人,从不愿意让别人感到为难。但他心里不是没有疑惑,总是觉得牧心的所作所为很是诡异,不像是方敏石的普通朋友。
而牧心也在犹豫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一时间,二人各有心思,竟然有些疏远起来了。
再说安敏洋,他早上刚一醒来,便发觉自己的脸上有异物,伸手一抓,竟是一张纸条,上面还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四行字。
高伍两家起风波,为争佛像阴谋多,愿君出手辨真相,不教好人背黑锅。
他立刻翻身下床,快速的检查了一下门窗,门窗完好无损,屋里的东西也一切如常。
可这纸条又是从何而来?他赶紧把门闩拿开,叫道:“吕自胜,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过来看看!”
吕自胜虽说是安家的佣仆,但他从小和安敏洋一起长大,早已是半个少爷的身份。所以,他并没有住在佣人房,而是就住在安敏洋的隔壁。
虽然早已习惯了安敏洋对自己的大呼小叫,可是吕自胜听他今天的语调似乎有些不同,赶紧跳下床,匆匆的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安敏洋将纸条朝他一抛,鼻孔中“哼”了一声。
吕自胜接过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说道:“纸是草纸,而且是很劣质的那种,墨也是粗墨——这个字嘛,肩架结构混乱,笔锋绵软无力,像是女人的字迹,而且是,没念过书的女人的字迹。”
安敏洋重新坐回到床上,跷起脚,淡淡道:“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吕自胜笑道:“仿佛是想请你出山,主持公道。”
安敏洋摇头道:“这是个高人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我的屋子。而且还不是个贪财之人,我屋里的东西一件也没少。”
吕自胜将纸条折好,递返给他:“如果真是高人,为什么还要您出马呢?只怕是有人给您下套。我看还是当没发生这件事,暂且缓他一缓,等把这人逼急了,自然容易露出马脚。”
安敏洋对高伍之争略有耳闻,也知道他们所抢的那枚翡翠佛像价值不匪。只是这佛像对于旁人来说珍贵非常,对于他安敏洋来说却是寻常物件,所以并没有将此事当成一回事。
他想了想便道:“你去把事情查查清楚,那纸条上写的是不叫好人背黑锅,你去看看那个好人是谁。若我看他还顺眼,便随手替他解了这个围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道:“这间屋子是父亲以前住的,建造得很讲究,而且门窗坚固。这个人是怎么闯进来的,你要好好查查。”
吕自胜点了点头道:“好,那——今天晚上您就别住这儿了,换我来吧,我怕不安全呢。”
安敏洋泰然自若道:“会有什么不安全?他有求于我,又怎么会伤我呢?你还是老老实实睡你的屋去吧!”
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安家人丁稀少,安老爷当年一口气娶了五房姨太,却只有五姨太怀了孩子。原本五姨太大可母凭子贵,谁知她却福薄,生产的时候因难产去世了。
安敏洋出生后便由安夫人代为抚养,甚为疼爱。三年前,安老爷和安夫人相继去世,安家偌大的家业只有安敏洋一个年轻的继承人,难免招来旁人眼馋。四位姨太原以为安敏洋年幼,全都想着往娘家捞东西。谁知他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天资聪颖,无师自通的学会家宅斗争那一套,将四个姨太治得服服帖帖。
如今,安家的酒楼生意在安敏洋的管理下越发红火,再过十数天,相声大会就要在新开的云雁楼召开了。
安敏洋本身并不是太爱听相声,召开相声大会完全是吕自胜的主意。他说相声的花样多,表现形式也灵活,聚齐城中有名的四大家来开相声大会,能够聚拢人气,为酒楼开张讨个满堂彩。
晚上,安敏洋照例回到自己屋里,刚点上灯,吕自胜就进来了。
安敏洋皱眉道:“干嘛啊,说了不让你保护,你烦不烦啊?”
吕自胜拖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敏洋,我调查过了,那个被陷害的好人是方敏石,而幕后黑手是他的大师兄,葛玉龙。”
安敏洋依稀听过这两个名字,淡淡道:“方敏石?好像是以前拐过莫姐姐的那个人吧?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我也懒得管了。”
吕自胜道:“你管不管我管不着,但是我要把我调查的结果告诉你,也不枉费我一番辛苦。葛玉龙打算毒死伍一品,拿到翡翠佛像向高家献媚,同时嫁祸给方敏石。所以他拿出三百枚银元,雇了城里有名的飞贼一点红。一点红爬上伍家房顶,先是揭开几片瓦,然后将毒液顺着丝线滴到了伍一品嘴里。他在房顶上弄出响动将方敏石惊醒,引得方敏石到伍一品的房间查看,于是他就被怀疑成了投毒对象。”
安敏洋摸了摸下巴,轻声道:“伍一品好像没死啊?”
“算他命大,没死,不过那枚翡翠佛像也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葛玉龙偷偷拿走,还是被伍一品给藏起来了——现在完全是乱成了一锅粥。”
安敏洋既然认定方敏石不是好东西,于是便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淡淡道:“乱不乱的,不****的事。”
吕自胜叹了口气道:“方敏石相声说的满不错的,假如这次相声大会缺了他,倒是真的很遗憾呢。”
安敏洋不以为然道:“没有他,也会有别人,相声界少了他还都不说啦?伍一品有八个徒弟呢,再择一个出来就是了。”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却真是急坏了躲在地道里的牧心,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纸条有没有起到效果,所以她冒着危险又一次的潜进了方家。
如今听到安敏洋并不打算插手此事,怎不让她心急如焚?方敏石当年和莫家小姐是两情相悦,并不是蓄意将她拐走——想到这里,牧心决定再写一封信将此事解释清楚。安敏洋既然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个什么飞贼一点红揪出来,那么就绝对有能力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她刚想返回方家,却听吕自胜道:“那天也不早了,敏洋,你早点歇息,我回去睡觉了。”
安敏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道:“好啊,我也困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