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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姑妄听之(14)

汪主事厚石言:有在西湖扶乩者,下坛诗曰:“旧埋香处草离离,只有西陵夜月知。词客情多来吊古,幽魂肠断看题诗。沧桑几劫湖仍绿,云雨千年梦尚疑。谁信灵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对璃璃。”众知为苏小人也。客或请曰:“仙姬生在南齐,何以亦能七律?”乩判曰:“阅历岁时,幽明一理。性灵不昧,即与世推移。宣圣惟识大篆,祝词何写以隶书?释迦不解华言,疏文何行以骈体?是知千载前人,其性识至今犹生,即能解今之语,通今之文。江文通、谢玄晖能作爱妾换马八韵律赋,沈休文子青箱能作《金陵怀古》五言律诗,古有其事,又何疑于今乎?”又问:“尚能作永明体否?”即书四诗曰:“欢来不得来,侬去不得去。懊恼石尤风,一夜断人渡。”‘欢从何处来?今日大风雨,湿尽杏子衫,辛苦皆因汝。”“结束蛱蝶裙,为欢棹舴艋。宛转沿大堤,绿波双照影。”“莫泊荷花汀,且泊杨柳岸。花外有人行,柳深人不见。”盖《子夜歌》也。虽才鬼依托,亦可云俊辩矣。

表兄安伊在言:河城秋获时,有少妇抱子行塍上,忽失足仆地,卧不复起。获者遥见之,疑有故。趋视,则已死,子亦触瓦角脑裂死。骇报田主,田主报里胥。辨验死者,数十里内无此妇;且衣饰华洁,子亦银钏红绫衫,不类贫家。大惑不解,且覆以苇箔,更番守视,而急闻于官。河城去县近,官次日晡时至,启箔检视,则中置稿秸一束,二尸已不见;压箔之砖固未动,守者亦未顷刻离也。官大怒,尽拘田主及守者去,多方鞫治,无丝毫谋杀弃尸状。纠结缴绕至年馀,乃以疑案上。上官以案情恍惚,往返驳诘。又岁馀,乃姑俟访,而是家已荡然矣。此康熙癸巳、甲午间事。相传村南墟墓间,有黑狐夜夜拜月,人多见之。是家一子好弋猎,潜往伏伺,彀弩中其股。噭然长号,化火光西去。搜其穴,得二小狐,絷以返。旋逸去,月馀而有是事。疑狐变幻来报冤。然荒怪无据,人不敢以入供,官亦不敢入案牍,不能不以匿尸论,故纷扰至斯也。又言:城西某村有丐妇,为姑所虐,缢于土神祠。亦箔覆待检,更番守视。官至,则尸与守者俱不见。亦穷治如河城。后八七年,乃得之于安平(深州属县)。盖妇颇白皙,一少年轮守时,褫下裳而淫其尸。尸得人气复生,竟相携以逃也。此康熙末事。或疑河城之事当类此,是未可知。或并为一事,则传闻误矣。

同年龚肖夫言:有人四十馀无子,妇悍妒,万无纳妾理,恒郁郁不适。偶至道观,有道士招之曰:“君气色凝滞,似有重忧。道家以济物为念,盍言其实,或一效铅刀之用乎!”异其言,具以告。道士曰:“固闻之,姑问君耳。君为制鬼卒衣装十许具,当有以报命。如不能制,即假诸伶官亦可也。”心益怪之,然度其诳取无所用,当必有故,姑试其所为。是夕,妇梦魇,呼不醒,且呻吟号叫声甚惨。次日,两股皆青黯。问之,秘不言,吁嗟而已。三日后复然。自是每三日后皆复然。半月后,勿遣奴唤媒媪,云将买妾。人皆佛信;其夫亦虑后患,殊持疑。既而妇昏瞀累日,醒而促买妾愈急,布金于案,与僮仆约:三日不得必重抶,得而不佳亦重抶。观其状,似非诡语。觅二女以应,并留之。是夕,即整饰衾枕,促其夫入房。举家骇愕,莫喻其意;夫亦惘惘如梦境。后复见道士,始知其有术能摄魂:夜使观中道众为鬼装,而道士星冠羽衣坐堂上,焚符摄妇魂,言其祖宗翁姑,以斩祀不孝,具牒诉冥府,用桃杖决一百;遣归,克期令纳妾。妇初以为噩梦,尚未肯。俄三日一摄,如征比然。其昏瞀累日,则倒悬其魂,灌鼻以醋,约三日不得好女子,即付泥犁也。摄魂小术,本非正法。然法无邪正,惟人所用,如同一戈矛,用以杀掠则劫盗,用以征讨则王师耳。术无大小,亦惟人所用,如不龟手之药,可以洴辛澼絖,亦可以大败越师耳。道士所谓善用其术欤!至嚚顽悍妇,情理不能喻,法令不能禁,而道士能以术制之。尧牵一羊,舜从而鞭,羊不行,一牧竖驱之则群行。物各有所制,药各有所畏。神道设教,以驯天下之强梗,圣人之意深矣。讲学家乌乎识之?

褚鹤汀言:有太学生,资巨万。妻生一子死。再娶,丰于色,太学惑之,托言家政无佐理,迎其母至。母又携二妹来。不一载,其一兄二弟亦挈家来。久而僮仆婢媪皆妻党,太学父子反茕茕若寄食。又久而管钥簿籍、钱粟出入,皆不与闻;残杯冷炙,反遭厌薄矣。稍不能堪,欲还夺所侵权,则妻兄弟哄于外,妻母妹等诟于内。尝为众所聚殴,至落须败面,呼救无应者。其子狂奔至,一掴仆地,惟叩额乞缓死而已。恚不自胜,诣后圃将自经。忽一老人止之曰:“君勿尔,君家之事,神人共愤久矣。我居君家久,不平尤甚。君但焚牒土神祠,云乞遣后圃狐驱逐,神必许君。”如其言。是夕,果屋瓦乱鸣,窗扉震撼,妻党皆为砖石所击,破额流血。俄而妻党妇女并为狐媚,虽其母不免。昼则发狂裸走,丑词亵状,无所不至;夜则每室坌集数十狐,更番嬲戏,不胜其创,哀乞声相闻。厨中肴馔,俱摄置太学父子前;妻党所食,皆杂以秽物。知不可住,皆窜归。太学乃稍稍招集旧仆,复理家政,始可以自存。妻党觊觎未息,恒来探视,入门辄被击。或私有所携,归家则囊已空矣。其妻或私馈亦然。由是遂绝迹。然核计资产,损耗已甚,微狐力,则太学父子饿殍矣。此至亲密友所不能代谋,此狐百计代谋之,岂狐之果胜人哉?人于世故深,故远嫌畏怨,趋易避难,坐视而不救;狐则未谙世故,故不巧博忠厚长者名,义所当为,奋然而起也。虽狐也,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瞽者刘君瑞言:一瞽者年三十馀,恒往来卫河旁,遇泊舟者,必问:“此有殷桐乎?”又必申之曰:“夏殷之殷,梧桐之桐也。”有与之同宿者,其梦中呓语,亦惟此二字。问其姓名,则旬日必一变,亦无深诘之者。如是十馀年,人多识之,或逢其欲问,辄呼曰:“此无殷桐,别觅可也。”一日,粮艘泊河干,瞽者问如初。一人挺身上岸曰:“是尔耶,殷桐在此,尔何能为?”瞽者狂吼如虓虎,扑抱其颈,口啮其鼻,血淋漓满地。众前拆解,牢不可开,竟共堕河中,随流而没。后得尸于天妃宫前(海口不受尸,凡河中求尸不得,至天妃宫前必浮出),桐捶其左胁骨尽断,终不释手;十指抠桐肩背,深入寸馀;两颧两颊,啮肉几尽。迄不知其何仇,疑必父母之冤也。夫以无目之人,侦有目之人,其不得决也;以僝弱之人,搏强横之人,其不敌亦决也。此较伍胥之仇楚,其报更难矣。乃十馀年坚意不回,竟卒得而食其肉,岂非精诚之至,天地亦不能违乎!宋高宗之歌舞湖山,究未可以势弱解也。

王昆霞作《雁宕游记》一卷,朱导江为余书挂幅,摘其中一条云:四月十七日,晚出小石门,至北石间,耽玩忘返,坐树下待月上。倦欲微眠,山风吹衣,栗然忽醒。微闻人语曰:“夜气澄清,尤为幽绝,胜罨画图中看金碧出水。”以为同游者夜至也。俄又曰:“古琴铭云:‘山虚水深,万籁萧萧。古无人踪,惟石嶕峣。’真妙写难状之景。尝乞洪谷子画此意,竟不能下笔。”窃讶斯是何人,乃见荆浩?起坐听之。又曰:“顷东坡为画竹半壁,分柯布叶,如春云出岫,疏疏密密,意态自然,无杈桠怒张之状。”又一人曰:“近见其西天目诗,如空江秋净,烟水渺然,老鹤长唳,清飚远引,亦消尽纵横之气。缘才子之笔,务殚心巧,飞仙之笔,妙出天然,境界故不同耳。”知为仙人,立起仰视。忽扑簌一声,山花乱落,有二鸟冲云去,其诗有“蹑屐颇笑谢康乐,化鹤亲见徐佐卿。”句,即记此事也。

刘拟山家失金钏,掠问小女奴,具承卖与打鼓者(京师无赖游民,多妇女在家倚门,其夫白昼避出,担二荆筐,操短柄小鼓击之,收买杂物,谓之打鼓。凡僮婢幼孩窃出之物,多以贱价取之。盖虽不为盗,实盗之羽翼。然赃物细碎,所值不多,又踪迹诡秘,无可究诘,故王法亦不能禁也)。又掠问打鼓者衣服形状,求之不获。仍复掠问,忽承尘上微嗽曰:“我居君家四十年,不肯一露形声,如不知有我。今则实不能忍矣。此钏非夫人检点杂物,误置漆奁中耶?”如言求之,果不谬,然小女奴已无完肤矣。拟山终身愧悔,恒自道之曰:“时时不免有此事,安能处处有此狐!”故仕宦二十馀载,鞫狱未尝以刑求。

多小山言:尝于景州见扶乩者,召仙不至。再焚符,乩摇撼良久,书一诗曰:“薄命轻如叶,残魂转似蓬。练拖三尺白,花谢一枝红。云雨期虽久,烟波路不通。秋坟空鬼唱,遗恨宋家东。”知为缢鬼,姑问姓名。又书曰:“妾系本吴门,家侨楚泽。偶业缘之相凑,宛转通词;讵好梦之未成,仓皇就死。律以圣贤之礼,君子应讥;谅其儿女之情,才人或悯。聊抒哀怨,莫问姓名。”此才不减李清照,其圣贤儿女一联,自评亦确也。

《新齐谐》载冥司榜吕留良之罪曰:“辟佛太过。”此必非事实也。留良之罪,在明亡以后,既不能首阳一饿,追迹夷齐;又不能戢影逃名,鸿冥世外,如真山民之比。乃青衿应试,身列胶庠;其子荷中,亦高掇科名,以第二人入翰苑。则久食周粟,断不能自比殷顽。何得肆作谤书,荧惑黔首?诡托于桀犬之吠尧,是首鼠两端,进退无据,实狡黠反覆之尤。核其生平,实与钱谦益相等。殁罹阴谴,自必由斯。至其讲学辟佛,则以尊朱之故,不得不辟陆、王为禅。既已辟禅,自不得不牵连辟佛,非其本志,亦非其本罪也。金人入梦以来,辟佛者多,辟佛太过者亦多。以是为罪,恐留良转有词矣。抑尝闻五台僧明玉之言曰:辟佛之说,宋儒深而昌黎浅,宋儒精而昌黎粗。然而披缁之徒,畏昌黎不胃宋儒,衔昌黎不衔宋儒也。盖昌黎所辟,檀施供养之佛也,为愚夫妇言之也。宋儒所辟,明心见性之佛也,为士大夫言之也。天下士大夫少而愚夫妇多;僧徒之所取给,亦资于士大夫者少,资于愚夫妇者多。使昌黎之说胜,则香积无烟,祗园无地,虽有大善知识,能率恒河沙众,枵腹露宿而说法哉!此如用兵者先断粮道,不攻而自溃也。故畏昌藜甚,衔昌黎亦甚。使宋儒之说胜,不过尔儒理如是,儒法如是,尔不必从我;我佛理如是,佛法如是,我亦不必从尔。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两相枝拄,未有害也。故不畏宋儒,亦不甚衔宋儒。然则唐以前之儒,语语有实用;宋以后之儒,事事皆空谈。讲学家之辟佛,于释氏毫无所加损,徒喧哄耳。录以为功,因为党论;录以为罪,亦未免重视留良耳。

奴子王发,夜猎归。月明之下,见一人为二人各捉一臂,东西牵曳,而寂不闻声。疑为昏夜之中,剥夺衣物,乃向空虚鸣一铳。二人奔迸散去,一人返奔归,倏皆不见,方知为鬼。比及村口,则一家灯火出入,人语嘈,云:“新妇缢死复苏矣。”妇云:“姑命晚餐作饼,为犬衔去两三枚。姑疑窃食,痛批其颊。冤抑莫白,痴立树下。俄一妇来劝:‘如此负屈,不如死。’犹豫未决,又一妇来怂恿之。恍惚迷瞀,若不自知,遂解带就缢,二妇助之。闷塞痛苦,殆难言状,渐似睡去,不觉身已出门外。一妇曰:‘我先劝,当代我。’一妇曰:“非我后至不能决,当代我。’方争夺间,忽霹雳一声,火光四照,二妇惊走,我乃得归也。”后发夜归,辄遥闻哭詈,言破坏我事,誓必相杀。发亦不畏。一夕,又闻哭詈。发诃曰:“尔杀人。我救人,即告于神,我亦理直。敢杀即杀,何必虚相恐怖!”自是遂绝。然则救人于死,亦招欲杀者之怨,宜袖手者多欤?此奴亦可云小异矣。

宋清远先生言:昔在王坦斋先生学幕时,一友言梦游至冥司,见衣冠数十人累累入;冥王诘责良久,又累累出,各有愧恨之色。偶见一吏,似相识,而不记姓名,试揖之,亦相答。因问:“此并何人,作此形状?”吏笑曰:“君亦居幕府,其中岂无一故交耶?”曰:“仆但两次佐学幕,未入有司署也。”吏曰:“然则真不知矣。此所谓四救先生者也。”问:“四救何义?”曰:“佐幕者有相传口诀,曰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救生不救死者,死者已死,断无可数;生者尚生,又杀以抵命,是多死一人也,故宁委曲以出之。而死者衔冤与否,则非所计也。救官不救民者,上控之案,使冤得申,则官之祸福不可测;使不得申,即反坐不过军流耳。而官之枉断与否,则非所计也。救大不救小者,罪归上官,则权位重者谴愈重,且牵累必多;罪归微官,则责任轻者罚可轻,且归结较易。而小官之当罪与否,则非所计也。救旧不救新者,旧官已去,有所未了,羁留之恐不能偿;新官方来,有所委卸,强抑之尚可以办。其新官之能堪与否,则非所计也。是皆以君子之心,行忠厚长者之事,非有所求取巧为舞文,亦非有所恩仇私相报复。然人情百态,事变万端,原不能执一而论。苟坚持此例,则矫枉过直,顾此失彼,本造福而反造孽,本弭事而反酿事,亦往往有之。今日所鞫,即以此贻祸者。”问:“其果报何如乎?”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夙业牵缠,因缘终凑。未来生中,不过亦遇四救先生,列诸四不救而已矣。”俯仰之间,霍然忽醒,莫明其入梦之故,岂神明或假以告人欤?

乾隆癸丑春夏间,京中多疫。以张景岳法治之,十死八九;以吴又可法治之,亦不甚验。有桐城一医,以重剂石膏治冯鸿胪星实之姬,人见者骇异。然呼吸将绝,应手辄痊。踵其法者,活人无算。有一剂用至八两,一人服至四斤者。虽刘守真之《原病式》、张子和之《儒门事亲》,专用寒凉,亦未敢至是,实自古所未闻矣。考喜用石膏,莫过于明缪仲淳(名希雍,天、崇间人,与张景岳同时,而所传各别),本非中道,故王懋竑《白田集》胃《石膏论》一篇,力辩其非。不知何以取效如此。此亦五运六气,适值是年,未可执为定例也。

从伯君章公言:中表某丈,月夕纳凉于村外。遇一人似是书生,长揖曰:“仆不幸获谴于社公,自祷弗解也。一社之中,惟君祀社公最丰,而数十年一无所祈请。社公甚德君,亦甚重君。君为一祷,必见从。”表丈曰:“尔何人?”曰:“某故诸生,与君先人亦相识,今下世三十馀年敌。昨偶向某家索食,为所诉也。”表丈曰:“己事不祈请,乃祈请人事乎?人事不祈请,乃祈请鬼事乎?仆无能为役,先生休矣。”其人掉臂去曰:“自了汉耳,不足谋也。”夫肴酒必丰,敬鬼神也;无所祈请,远之也。敬鬼神而远之,即民之义也。视流俗之谄渎,迂儒之傲侮,为得其中矣。说此事时,余甫八九岁,此表丈偶忘姓名。其时乡风淳淳,大抵必端谨笃实之家,始相与为婚姻,行谊似此者多,不能揣度为谁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俯仰七十年间,能勿然远想哉!

黄叶道人潘斑,尝与一林下巨公连坐,屡呼巨公为兄。巨公怒且笑曰:“老夫今七十馀矣。”时潘已被酒,昂首曰:“兄前朝年岁,当与前朝人序齿,不应阑入本期。若本期年岁,则仆以顺治二年九月生,兄以顺治元年五月入大清,仅差十馀月耳。唐诗曰:‘与兄行年较一岁。’称兄自是古礼,君何过责耶?”满座为之咋舌。论者谓潘生狂士,此语太伤忠厚,宜其坎终身,然不能谓其无理也。余作《四库全书总目》,明代集部以练子宁至金川门卒龚诩八人列解缙、胡广诸人前,并附案语曰:“谨案练子宁以下八人,皆惠宗旧臣也。考其通籍之年,盖有在解缙等后者。然一则效死于故君,一则邀恩于新生,枭鸾异性,未可同居,故分别编之,使各从其类。至龚诩卒于成化辛丑,更远在缙等后,今亦升列于前,用以昭名教是非。”千秋论定,纡青拖紫之荣,竟不能与荷戟老兵争此一纸之先后也。黄泉易逝,青史难诬。潘生是言,又安可以佻薄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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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道之路就是一条逆境之旅,武者炼体化血,吸取天地精华,登天路,踏神宫,天人合一,涅槃成圣,傲世群雄!一名自死人堆中出生的少年,身染阴死之气,以此残躯登上一条千重万劫的武道之路!为了探清自己的身世之谜,一路上他斩荆棘,踏尸骨,逆阴阳,血染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