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纵情后,顾青秧以为自己会睡到大天亮,然后继续被罚抄永远抄不完的段家家训,结果没多久,就醒了,身边是段示乾满足酣睡的面孔,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夜色,房间内只有壁灯温暖的橙色亮着。
做噩梦了。
明明身体叫嚣着疲累,精神却十分清醒,顾青秧裹着温暖的睡袍,把窗帘拉开一丝缝。
她的内心并不想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
在记忆回归的那一刻,那么浓烈的恨意和悔意,顾青秧想忘也忘不掉,可是随着那份恨意和悔意接踵而至的,是对段示乾深深的爱。
原来她早已深爱过,只是忘记了。
难怪第一看到段示乾就被他深深吸引,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嫁掉。
抱紧双臂,顾青秧有些冷,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远在天上的妈妈能原谅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吗?
顾青秧苦涩一笑,她不仅是个不孝顺的媳妇儿,也是个不孝顺的女儿。第一次,她对未来刚到茫然,回到床上,小心缩在床的一角,怕把寒气过给段示乾。
段示乾微微一动,伸着胳膊摸了摸,没摸到人,眯怔着眼睛瞧了瞧,见顾青秧滚到边边角,也跟着滚过去,照旧霸道的揽住,却被顾青秧冰冷的身体惊醒。
“怎么这么凉?”
顾青秧的谎话顺手拈来,“便秘。”
抱住顾青秧,心满意足的段示乾瞬间开始发困,听到这话,已经进入半睡半醒状态,含混道:“唔,我怎么不记得,有吗……”
段示乾吧唧吧唧嘴,酣入梦乡。
咖啡厅。
“乾乾,这边。”段母高贵优雅地招招手。
段示乾看见母亲身边的母女俩,眉头一凝,带着一身寒气走过去,“妈,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他这是明知故问,除了相亲,他妈玩不出其他把戏。
段母掩着唇笑得优雅,跟对面的母女抱怨道:“我家乾乾样样都好,只一点,情字不开窍,傻地跟木头一样。乾乾,还不跟人家打招呼,这是程太太和程小姐。”
“两位好。”
段示乾脸上挂着冰冷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一丝喜庆和高兴,反倒可以把人冻成冰。
程太太礼貌的点点头,顿时兴致缺缺,她是嫁女儿,不是害女儿。程小姐心里涌起一阵不悦。
打过招呼,段示乾又回头看向段母,“妈,如果您没有别的是,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程太太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冷着脸站起来,拉着女儿离开。
“段太太,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好处理,咱们下次再聊吧。”
气哼哼坐在车里,段母抚着额头,哎呦呦往后倒,一脸病重的表情,“你看你,叫我说什么好,把人都气走了,这程家有权势有底蕴,程小姐长得好,身段好,性格又温柔,你说说,这样的好妻子你到哪里挑!看见了还不赶紧握在手里,你居然还敢把人给吓跑!”
段示乾默不作声帮段母揉着额头,直到段母说完,他才开口:“我只要秧秧。”
“秧秧,秧秧,开口是她,闭口也是她,她到底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术?”段母气得拍开段示乾的手。
段示乾刚刚张嘴,段母却不耐烦地阻止道:“别再给我提那个贱女人……”
“妈!”段示乾又心疼又恼怒,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冷凝。
段母丝毫不怕段示乾这副做派,高声叫道:“我叫她一声又怎么了?总之,你别想娶她!你就非要跟我做对,你是想诚心气死我是不是?要想她进段家的门,除非我死!”
段示乾眼中有一丝无奈,露出疲惫的表情,“妈!”
难道就因为那个女佣勾引了那个男人,这世界上的每个女佣都是小三吗?
这话段示乾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如果说出来,将又是一阵风雨。
段母不依不饶,逼着段示乾做选择,“在妈跟辛裳间,你只能选一个!”
段示乾沉默。
段母捂着胸口,气得吐出一口黑血,旧疾复发了。
段示乾赶紧送人到医院,一阵兵荒马乱后,段母幽幽醒来,气若游丝,看着命不久矣。
“听妈的,妈一定会给你挑个能干又贤惠的妻子。”
见段示乾沉默不语,段母心里一阵愤怒和委屈,“你难道宁愿眼睁睁看着妈死,也不答应妈?妈还有多久好活?就当满足妈的心愿,骗骗妈也不行吗?”
段示乾心中的无奈已经到了极致,沉默半响,“妈,您愿意看着爸爸把那个女人扶上正位吗?”
一旦段母去世,那个女人上位是必然的。
段母身体微微一震,心底涌起一股悲愤,和咬牙切齿的恨意。
见段母神思飘渺,段示乾暗暗松气,母亲的步步紧逼,让他心神俱疲。
悄悄退出房间,主治医生早已等着段示乾,见段示乾到来,寒暄两句,直入主题,都是老熟人,这些年段母一直都是他负责。
“情况不太妙,段太太这段时候动怒太频繁,让病情有些恶化,必须让她平静下来。另外,血液的库存也是大问题,段太太的血液太稀有了。”
段示乾点点头,“血液的问题不用担心,只是希望您能尽量开导我妈。”
看着面前的羹汤,顾青秧愁眉苦脸,婆婆旧病复发住院,她倒是想照顾,却苦于束手无策。
见面,见不到人;见到人,还不知道是好是坏,说不定会让婆婆病情更加严重。
煲汤,不喝,就算瞒着也没用,婆婆嘴刁,只吃李婶做的饭菜,别人做的,她闻着味儿就能判断出来。
顾青秧智穷了。
“想什么呢?”
段示乾在顾青秧身边晃悠几次,都没能引起注意,不满地弹一下顾青秧的额头。
顾青秧捂着微红的额头呼痛,“哎呀,干嘛打人!人家正烦着呢!”
段示乾瞅一眼顾青秧苦恼的小模样,打开保温壶,舀出羹汤来喝。
“嗯。香。”
做派性感的要死要死,叫顾青秧看着牙痒痒,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混蛋,咦,她智穷,可身边不是有智慧超群的人在么!
“老公。”顾青秧突然甜腻腻的叫一声。
段示乾手一抖,羹汤洒到碗里,抖抖肩膀,抖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有话就说,有事就讲!”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顾青秧讨好的笑:“给个讨好婆婆的秘诀呗,你的小媳妇儿我压力山大啊。”
平时的婆婆不好对付,重病的婆婆更加不好对付,她就算想扮猪吃老虎,也不敢下嘴,婆婆心眼小,万一有个意外,把人气出好歹来,真是前景灰暗。
段示乾放下汤勺,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斟酌着说:“秧秧,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顾青秧闻言一怔,仔细打量,才发现段示乾比往常要凝重,似乎还有一丝犹豫,这可真稀罕。
“什么事,你说?”
“我妈也是稀有血型。”
顾青秧心中一动,这可巧了,她也是,“具体什么血型?”
“DEIGO。”
“啊,我也是诶,真巧,没想到我跟婆婆这么有缘分……”
顾青秧突然皱皱眉头,狐疑地看着段示乾:“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要敢说现在才知道,她就跟他翻脸!
信他才有鬼!
“知道有一段时间了。”段示乾目光幽幽的看着顾青秧,眼底似乎隐藏一丝害怕,似乎害怕顾青秧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远在异乡,顾青秧的消息被母亲封锁,直到回国才查出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叫他又后悔,又心疼。
顾青秧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心底有些欢喜,有些窘迫,脸颊热热的,暗暗嘀咕段示乾无耻,用美男计。
又突然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哇!
以血救命,这是多大的恩情,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呃,婆婆这脾气,不一定会感激,不过总要试试!
顾青秧垂头琢磨,越想眼睛越亮,斗志昂扬,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见顾青秧迟迟没反应,段示乾以为顾青秧不乐意,心中不由一痛,语气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DEIGO血型的血库并没有形成系统,因为人数太稀少,虽然可以从其他城市调用,但以防万一,十分需要你的血液,而且是长期供血。”
段示乾的语气很冰冷,双拳紧握,妈的旧疾复发是一个机会,如果让秧秧来提供输血,即使是妈的性格再固执,再强硬,也难以再对秧秧摆脸色。
可是,她会不会多想?
顾青秧心里正盘算着吃些什么补身体,把身体养的壮壮的,听到段示乾的话鼻子都气歪了。
“段示乾,你这是什么语气!好像我是个冷血大魔头,会眼睁睁看着婆婆死掉!别说是婆婆,就算是陌生人也得出手相助,你知不知道DEIGO血型有多稀有……”
顾青秧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一大串专业术语从她的小嘴里冒出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生气而变得亮晶晶。
段示乾的心态有些微妙,这丫头似乎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注意到他的语气。
“切,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哎呀,婆婆貌似要住院一段时间的样子,供血量不小吧,唔,该多吃些补血造血的东西,不然可能血会不够用,唔,应该吃些什么?我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