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内》有言曰:人之体,血、脉、营、气、精神,此五藏之所藏也。
人之血气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于性命者也。
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
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关阖者也。
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适寒温,和喜怒者也。
是故血和则经脉流行,荥覆阴阳,筋骨劲强,关节清利矣。
卫气和则分肉解利,皮肤调柔,腠理致密矣。
志意和则精神专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藏不受邪矣。
至阴至暗七月十五,香消玉损,灵堂之上,血光莹莹,婴孩啼啼。她,遗腹出生,
离魂者,魂体两地也。古有倩女离魂伴夫京城科考戏,今有静殊离魂寻爱宫中复仇记。试问谢家女静殊如何受冤将死,如何离魂寻爱,怎生复仇?且看海公子为您拍案讲来。
我出生在一片昏暗之中,灵堂之上,白烛闪烁,没有众人的期盼,没有母亲凄厉却又幸福的叫喊,甚至没有一丝源自母体的温热,就这样在不期待中意外降临,他们都说我身带晦气,戾气逼人,只有他不失慈爱,抱我宠我度过人生短暂的幸福那几年。可盛衰之间,他终是把我推向了那地狱人间…他不爱我,他怨我偷走了他的妻。
楔子
“夫人,用力啊!就快看到小王爷的头了!”
“唔…好疼!老天爷,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每天给您磕头…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端王府内上上下下都急成了一团。亲王双手靠背,眉头紧锁,踱来踱去,不发一言。一旁是一位年仅四岁的女娃娃,一身粉色,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我未曾见过如此张黄的父亲,从来没有,我的父王从来不会忽略我,可此刻四岁的我站了许久,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年幼不懂事时,我开始尝到了人世间的第一回冷,不知该往哪里。我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好像冲过去抱住那个小女孩告诉她,别难过,好像告诉那个身长七尺的男人,你错过了今生最爱的女人,你还辜负了最该补偿的女儿。
“静儿,你怎么在这?”高大的躯体忽然变得矮了,温柔的蹲下抱住女孩,冷冷的唇不失亲昵地在粉颊上亲了一口,回头又是无限威严,“来人,还不快把小姐带到房间里去!”
“爹爹,媚姨怎么了?”
“媚姨没事,她就要给静儿一个小弟弟了,以后你就有伴玩了,好不好?”
“小弟弟,很危险是不是?额娘也是这样死的是不是。”一语未完,亮亮的眼睛里已经闪现出泪光。
“不是的,额娘只是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将来咱们会去找她的,天晚了静儿去休息了好不好。”
“敬轩!敬轩,你在哪里?啊!我快死了,我要你!啊…”房间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喊,亲王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把女儿放入乳娘的怀里,顺势就踢开了房门。三两步并到床前,紧紧住那双渗满冷汗的手,神色隐忧而不失温柔,“我在这,我陪着你,我不准你死。你也不会死。媚兰,你不是想和我成亲么?快,生下这个孩子,你就是我端王的王妃了!别放弃,别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
产房之内,是她早已设计好的一切。花园中散步,突觉腹痛,知是临盆在即,故意吩咐乳母抱来静殊赏花,借机假摔在地。斩草除根,名正言顺……
“敬轩,我好疼!帮我求求太医,我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他!啊!!!我的肚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一声声的呼喊,仿佛尖刀深深地刻进他的心。
“怎么日子会提前这么多?”谢敬轩一脸震怒。
“启禀王爷,夫人原本在花园散步,是…”
“是什么?!”
“王爷恕罪!奴婢不知道庭中有东西,没扫干净才会让夫人绊倒。”
“堂堂王府花园,怎么会有东西让夫人滑倒。快说实话饶你不死。”
“是乳娘,夫人要抱小姐,乳娘抱着小姐冲撞了夫人,夫人才会跌倒撞倒肚子…”
“大胆!谁准你乱说,敬轩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才会这样,求求你不要怪罪其他人…啊!好疼,我不要生了!啊!!!”
旋即昏眩过去,“夫人夫人!”屋子里惊倒一片。“快,参汤!快灌参汤!”
望着眼前含无血色的佳人,他的思绪无意地纷飞到四年前……
“来人,把乳娘拉出去丈责四十!”谢敬轩此刻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再一次感受四年前的无力,他似乎感到眼前躺在产床上苦苦呻吟的这个女人是他心心念念的王妃,是他青梅竹马一生一世的发妻。可这带媚的眉眼刺痛了他,他的妻是没有这样的眉眼的。
当年那场兵变,正是他亡妻的兄长带兵打来。原本世世代代的联姻由此破裂,就算是身怀有孕的妻子跪在两军之中,也无力回天。他的妻,是一边的公主,可她的父王她的兄长的铁骑依旧开拔。她是这边亲王的妻子,帝王的舅母,依旧挡不住丈夫的樱枪。
终于,当她大腹便便痛倒在牢房之下,她依旧没有原谅她的父兄,她亦没有原谅她的丈夫,两军交战,刀光剑影,撕裂的是她的心,她的情。带着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她离开了他,永远永远,他怀中的她,渐渐冰凉,他无法忘记那个凉月夜,无法原谅自己,永远永远
……
“王爷,不好了!”
“何事!”
“是格格。格格她……”
“静儿!静儿怎么了?”他愠怒的神色,突然变得焦虑。
“格格她哭闹着,趴在乳娘身上,不让行刑。”
焦虑的脸上,霎时间写满了震怒,“还不叫丫鬟给带回去!传我的令,加罚杖责二十!”
“啊!”一阵呛声,产床上的妇人痛醒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嘴角刚刚闪过一丝微笑,她知道她终于搬倒了那个亡魂。从此以后,这王府,静殊只是一个静殊,更何况是那个已经作古的人。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声,接着是无力的低吟。产床之上,突兀的滚圆笼罩在薄薄的一层被帛之下,身体衬得格外较小,媚兰原本娇媚无比的脸,此刻变得毫无生机,额上不停渗出的汗水,一次又一次润湿了云鬓的柔发,眼神似乎渐渐从迷离中苏醒,产婆眼利嘴尖,赶紧呼出一句:
“夫人,用力啊,小王爷的头出来了!”
“媚,用力,再忍忍,你就要当额娘了。咱们的孩子,本王的儿子!”他也动情地鼓励着她,生怕再一疏忽,眼前人也会消失再他生命中一样。
“轩……你一定要好好待我们的孩子,告诉他,额娘爱他。啊!”看着媚兰痛得躬起了身体,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的柔肩,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她。
“媚,我不准你死,你不会死。我们会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一起听他喊第一声阿玛和额娘,会看他走路骑马。媚,我不准你死,你还要当我端王的王妃,还要跟我生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小王爷小格格。再忍忍,再忍忍!”
谢敬轩,他不会想到,那年他曾声声许下的一生一世。他终究是负了她。
是夜,端王府的第二声婴孩儿的啼哭终于响彻在星夜,小王爷终于在众人期盼中降临人世。礼炮响彻王府,端王府,迎来了第二位尊贵的王妃。
她的出现,亦是我人生悲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