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如此细致地端详这白衣少年,一瞬竟呆呆痴痴地望着,忘了俗,忘了礼。
他浅笑,几步速到跟前,我惊觉失态,窘也窘死了,定了定神,才岔开话题道:
“熙,这么些年,你过得好吗?”望着他寂寥的身影,心口也痛起来,“如果那时候我记得,是不是一切的一切都会不同。你会少受些苦,我们也会好一点?”
“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自是天注定。”他黯然低头,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似乎不再是往昔那个怕我吃多了上火假装跟我抢冰糖葫芦的熙哥哥,那个会骑着竹马跟我玩过家家、会惹我哭,逗我笑的熙哥哥。
“熙哥哥,对不起。”
“不,我不怪你。”他一个晃身,早已站到跟前。修长的指尖在月色下白皙胜雪,颀长的身形在宽大的白衣下更显飘逸,全然没有因长年累月练剑习武而留下的粗莽痕迹,他温暖的指腹轻轻地趟过我的脸,替我拭干流下的泪痕,柔声道“不要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似乎还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
“唔!”他拥我入怀,臂上加紧的力道不经意间触碰到肩上尚未完全好的剑伤,我不禁惊然地痛呼出声。
“怎么了!?”他惶恐地凝视我的脸,神色中满是不知所措地害怕,未待我遮掩,下一秒他已褪去我肩上披着的绸衣,白肩胜雪,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出灼灼的光泽,耳旁响起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我羞红着脸撇过头去,急急忙伸手拉好被他扯落的衣襟。
“熙哥哥……”不敢回头看,背着身叫他,身后却迟迟没有回应。我惊愕回头,只见他眉头紧缩,一副深思的模样。
“熙哥哥……”我低低地又唤了他一声。
“多久了?”低沉的声音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冰冷得让我听不出感情,竟有几秒钟的呆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一个月了吧,已经快好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他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死掉的雕塑一般背对着我,不动亦不言语。
“熙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的,皇上吩咐了宫里的最好的御医给我诊治,你不用担心的。才休养了短短一月不到,我这不活灵活现地在你面前吗?”他毫无反应,我惊惶地自说自话打破这令我手足无措的死寂,似乎说得越多就能越排挤掉那空旷,抱着宽慰他的愿望宽慰着自己。
“我问你,肩上的那朵合欢,多久了?”
他忽然的一句话,冰冰冷冷,毫无感情,似乎拒人千里之外,猝不及防地让我兀自后退了一步,竟然一个不小心踩到桌上垂下的锦绣段子,霎时间天旋地转,惊呼一声,身子晃晃然就要跌落下地,只能闭了眼忍受那避免不了的摔痛。异香扑鼻,软软地,似乎跌在暖暖的花海里,睁眼,意外地对上他怜惜的眸。
“你这样,让我如何心安?”
“熙哥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啦?我是故意摔倒的啦,不然你怎么肯原谅我。小时候,你不高兴了我只要假装生病,你就会好细心地照顾我,你都忘啦?”迅速地逃离那个暧昧到让我心跳,让他气息紊乱的怀抱,一时间囧地不知怎么下台,只好马马虎虎地打着哈哈,忽悠过去,心里对于这差点摔到四脚朝天的尴尬也是有气有笑。
他不说,我倒是没在意,仔细看看倒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茶花模样。原本只以为是皇帝特意吩咐人给纹上的花纹,遮着那一寸的剑伤,恰到好处,也更没在意。只是这半个月来,肩上那块似合欢的剑伤每日似乎都有些小小的变化,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或许只是伤口愈合的小变化,熙哥哥的话,就算是青梅竹马的熙哥哥,我也不想告诉他让他担心的。只是,怎么那么隐秘的伤口,他是怎么发觉的,又怎么会这样在意?
“熙哥哥,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是茶花诶,我可喜欢茶花了,你喜不喜欢?”看他愁眉紧锁,就算是曾经的两小无猜,那些亲密无间的回忆也被时间的滚滚长河无情地冲刷地七零八落,就算是站在曾经最熟悉的人面前,我们也隔着太多太多了。无法触及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