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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晏婴相齐

齐国自桓公之后国力渐衰,桓公朝人才济济的气象不再,小人、佞臣不断,君王昏庸、朝臣无能,所以齐国不得不屈服于晋楚等大国。管仲百年之后,齐国又出现了才智堪比管仲的贤相,那就是晏婴。晏婴才智过人,清廉为政,通权达变,历经齐灵公、齐庄公与齐景公三代君王,是名副其实的“不倒翁”政治家,不仅在动乱的年代保全身家性命,而且留下了千古美名。

晏子枕尸哭庄公

齐灵公死后,齐庄公即位。齐庄公好勇斗力,喜欢招募勇猛之士。当时崔杼与庆封两人宠弄权,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晏婴是个非常灵活的人,他没有选择冒死顶撞崔庆二人,而是静静地等待。崔杼权势熏天,妻子死后,便想再续一房,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崔杼的车夫东郭偃有个姐姐东郭姜貌美如花,嫁给齐棠邑大夫棠公,棠公病逝之后东郭偃带着崔杼前去吊唁。虽然东郭姜身披孝服,但是皓月般的明眸依然令崔杼销魂。回家之后,崔杼彻夜难眠,第二天起来便央求东郭偃给说合,东郭偃面有难色,说:“按照礼制,同姓是不能结婚的,您出自姜姓,我们也姓姜,恐怕不太合适。您还是另寻他人为好。”

崔杼哪肯罢休,连齐国的君王都是他一手扶植上去的,除了王位之外,没有什么不能得到的,何况只是一个寡居的女人呢?于是崔杼找人占卜,有人称善,有人阻止。崔杼贪慕东郭姜的美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非要强娶,于是东郭姜就成了崔杼的夫人。

齐庄公好饮,一日去崔杼家喝酒,发现崔杼的新夫人明眸善睐,秋波涌动,便魂飞魄散。此后,齐庄公便想方设法接近东郭姜,这个女人也并非守节之人,既然君王有意于自己,她又怎么会拒绝这种好事呢?齐庄公有事没事儿就跑到崔杼府上与东郭姜偷情,更有甚者,齐庄公把崔杼的帽子偷出来,赐给侍从。

君臣之间本来是互相尊重的,齐庄公霸占臣子的女人,还侮辱臣子的人格,是可忍孰不可忍。恼羞成怒的崔杼决定复仇。一日,莒国的使者来齐国朝贡,齐庄公便召集朝堂上上下下前去赴宴,崔杼称病未去。他料想齐庄公肯定会来与东郭姜偷情,便事先在家里布置好口袋,一俟齐庄公来,便乱箭将其射死。

果不其然,齐庄公在宴会上敷衍了几杯之后,便匆匆来到崔杼府上,没想到,这次自己已经进入“金刚伏魔圈”,崔杼要猎杀这头色魔。庄公感到大事不好,便开始求饶,要与崔杼谈判,被拒绝;央求放他回祖庙自刎,再次被拒绝;最后跳墙逃跑,结果被矢雨所中,一命呜呼。

庄公死后,崔杼便把庄公身边的人清理殆尽,平时庄公豢养的勇猛之士俱为崔杼刀下之鬼。一时之间朝堂内外噤若寒蝉,此时晏婴出场了。

晏婴带着随从来到崔杼的门口,因为庄公的尸体还在崔府呢。随从问:“您要给君殉国吗?”晏婴说:“我为什么要为之殉死呢?”随从说:“既然不为君王殉死,那我们跑吧。”晏婴说:“君侯死了又不是我的罪过,为什么要逃呢?为民做主的君王不会把个人的利益凌驾于人民之上,忠心为君的臣子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而汲汲以求。如果君王为了社稷安危而死,那么臣子理当为君殉死,如果君王为了个人私欲而死,臣子便没有必要殉死了。”崔杼推开门,晏婴便进去把庄公的尸体枕在自己大腿上哭,哭完之后,拂袖而去。崔杼手下的人要把晏婴杀了,崔杼说:“不行,此人民望极高,杀了他,会失去民心。”崔杼弑君尚且无所恐惧,但是面对晏婴的时候却要敬畏三分,由此可见,晏婴的威望有多高了。

晏子舌战楚灵王

齐景公派晏婴出使楚国,楚灵王目中无人,决定要借此机会羞辱一下晏婴,灭一灭齐国的威风,长长自己的脸面。只是没想到遇到晏婴这样的天下奇才,楚灵王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取其辱。

晏婴个子非常矮小,身高不过五尺。楚灵王事先让人在城门旁边挖了不足五尺的洞。等晏婴到了楚国后,楚灵王便下令把大门紧闭。晏婴下了车,问门卫:“城门为何不开呢?”侍卫傲慢地说:“大王说了,‘晏婴身短,从侧门即可进城,无需开大门’。”

晏婴听完之后,便大声说:“这分明是狗洞嘛。出使狗国当然要钻狗洞,如果出使人国还是从人门过的。如果楚国是狗国的话,我晏婴自当钻洞而过。”侍卫一听晏婴的话中有刺,便飞奔回去报告楚王,楚王没有办法,只好打开城门迎接晏婴进城。

楚灵王见了晏婴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齐国人丁不旺,不足以称大国。”晏婴佯装不知,问:“大王何出此言?”晏子与《晏子春秋》

晏婴治国之才堪与管仲相媲美,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将管仲与晏婴放在一起,二者虽然相隔百年,但是交相辉映。管仲留下了《管子》一书,是管仲治国理念的浓缩。晏子虽然没有留下自己的著作,但是后人根据晏子的言行,编纂了一部历史小说集,即《晏子春秋》。全书有215章,都是短小精悍的小文。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并不是信史,但是却集中反映了齐国社会的人情风貌,以小说这种形式生动地展现了晏子的幽默风趣、才智品行,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瑰宝。

楚王说:“到楚国出使的各国使者无不身材魁梧,高大威猛,唯有齐国派您来楚国。”晏婴知道楚王在讽刺自己身材矮小,便一脸无辜地说:“齐国都城临淄天天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呵气成云,挥汗为雨,大王怎么能说齐国没人呢?敝国有个惯例,出使大国,派遣大人;出使小国,派遣小人。下臣是卑劣小人,所以被派到楚国来了。”楚灵王没想到被晏婴反戈一击,顿时哑口无言。

楚灵王本想戏弄一下晏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还是不肯罢休。楚灵王设宴招待晏婴,正当宾主酒酣之际,两位甲士押着一名犯人,穿堂而过。楚灵王问甲士:“此人所犯何罪?”答曰:“偷盗。”又问:“哪国人?”答曰:“齐国。”楚王若无其事地对晏婴说:“齐国人净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可悲可叹啊。”晏婴故作惊讶地说:“大王此言差矣。齐国人在齐国安居乐业,从未出现偷盗这样作奸犯科的事情,但是一到楚国便惹是生非。我听说,江南有橘,移植到淮北便成为枳。齐国人在楚国偷鸡摸狗,其主因在于楚国水土不养人,怎么能怪罪齐国呢?”楚灵王又吃了一次哑巴亏。

晏子清廉辞千金

晏婴身为齐国国相,但是清廉奉公,家中并不富裕。有一次,齐景公派人去请晏婴,正碰见晏婴吃饭,于是晏婴就邀请使者一同进餐,因为准备的饭菜非常之少,使者吃了个半饱,晏婴也没有吃饱。使者回去报告齐景公,备述晏婴家徒四壁,终日粗茶淡饭,即便如此还是难以糊口。齐景公不相信自己的相国贫困至此,使者就把他与晏婴都吃了半饱的事情告诉了齐景公。齐景公大为感慨,道:“晏婴身为齐国之相,清廉自守,竟日为国操劳,却如此清贫,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景公发完感慨之后便派人给晏婴送去千金和税款,让他以此养家糊口。晏婴再三推辞,说道:“晏婴并不贫困,感谢大王的恩赐,大王的恩泽已经惠及我的父族、母族与妻族,现在我的朋友也靠我的接济,这都是大王的恩赐啊。晏婴听说,拿着君王的赏赐施惠于百姓,这是臣子越俎代庖之举,忠臣是不会这样做的。从君王那里得到厚禄,却不施惠于百姓,这不过是积累一己之财,仁义之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从国家和君王那里捞取钱财,做个守财奴,等到身死之后,这些财产终归要为他人所有,有头脑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现在我有衣穿,有饭吃,就非常知足了。”

齐景公对晏子说:“当年先君桓公赐予管仲食邑,管仲并无推辞,爱卿的功劳和才德并不输于管仲,为何推辞不受呢?”晏婴笑了笑说:“臣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也许管仲之所失正是晏婴之所得吧。齐景公看晏婴坚辞不受,只得作罢。齐景公看到晏婴的妻子又老又丑,便对晏婴说:“我有个女儿既年轻又漂亮,许配给你吧。”晏婴说:“年轻貌美并不一定值得信赖,臣的妻子老且丑,但是臣可以以命相托。怎么可以背叛呢?”

晏婴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既能抵御金钱的诱惑,又能抗住美色的引诱,真乃大丈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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