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快步走出丞相府,施展轻功,向太子府飞去。
如一缕轻烟,飘落在后花园的荷塘边。
正值盛夏,荷塘里荷叶田田,挨挨挤挤,荷叶中间盛开着一朵朵或粉红或雪白的莲花,在皎洁的月色下,如披上了一层白色轻纱的美丽少女,随风摇曳,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美不胜收。清风徐来,荷香幽幽,沁人心脾。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子夜时分。
府内多数灯火已然熄灭,只留下稀疏几盏在风中晃荡着,太子府的下人皆已进入甜美的梦乡,因练成了玉女剑法,各种感官分外敏锐的夏月甚至能听到府内人轻轻呓语及打呼噜的声音。
夏月很发愁,该去哪找赵信呢?夜半三更的,她不请自来,总不好随便拉个人询问赵信的住处,更何况此刻她想问都找不到人。
忽然,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向着荷塘而来,且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从容缓慢,不急不徐,是那种闲庭信步的节奏,看来这两人正在悠闲地散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月赶紧躲到了一棵参天古树后,半夜三更的,她不想被别人当成贼或刺客抓起来。
“绮儿,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何事?”一个熟悉冷清的声音徐徐响起,落在夏月耳里,如被电击,浑身无法动弹,因为他此时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之前她一直以为他的温柔多情只属于她一人。
“太子哥哥,绮儿听说皇上要下旨册封我为太子侧妃,是真的吗?”声音依然嚣张不可一世,正是让夏月痛恨的李绮,此时她的话语里是满满的惊喜,一种夙愿得偿的无法压抑的喜悦。
“是真的,父皇明日就会正式下旨。”赵信的声音依然温柔似水,让夏月的心一阵阵刺痛,你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温柔?
“太子哥哥,能嫁给你,绮儿太开心了,这是我从小的心愿,自从父亲……那样做后,我本以为此生再也不能嫁给你了。”李绮难掩心中的激动。
“嗯,你对我的心意,我向来明白。”此刻赵信温柔的话语里还带上了一丝喜悦,似很高兴李绮能倾慕于他。
此时,夏月的心如针扎,赵信的每句话都如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坎里。
“太子哥哥,可惜的是,绮儿不能嫁给你做太子妃,只能嫁给你做侧妃。”李绮的话里带上了明显的遗憾与不甘,那种娇嗔的语气,夏月甚至能想像她此时是如何对赵信嘟嘴蹙眉撒娇的。
夏月心一沉,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赵信的回答。
赵信沉默了片刻,方徐徐答道:“在我眼里,太子妃也好,侧妃也好,都是我的女人,没有差别。”
听到他的话,夏月顿时浑身冰冷,如置身于冰天雪地,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却冷得直打颤。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与李绮,甚至与将来他要娶的其他女人,都只是他的女人,没有差别。
明明伤心得很想哭,但不知为何,却偏偏笑了出来,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怒极反笑吧!不是说太高兴了就会喜极而泣吗?反之,太伤心了就会大笑出声,此刻她就笑了出来,边笑边从古树后走了出来,向着月色下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走去,俊男美女,小鸟依人,花前月下,浪漫缠绵,突然发现,他们两人非常般配,反倒是自己,成了局外人。
夏月嘴角噙着清冷的笑,边走边说:“太子殿下与李绮姑娘好雅兴,三更半夜的,还月下谈情,你侬我侬。”
见到虽一脸笑意,却眼神冰冷的夏月,赵信深邃的双眸里迅速闪过一抹深沉的痛色,却瞬间被隐藏起来,如落入寒潭中的石块深深地沉入了潭底。
夏月的突然现身,李绮惊讶过后,脸上带着明显的嘲讽与轻蔑,斜睨着夏月,不屑的哼了一声,高傲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太子妃呀?我马上就是太子侧妃了,如此说来,我要称你一声姐姐才是。”
夏月冷声一笑,“我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妹妹,所以你不要乱喊。”
李绮冷哼一声,“不喊就不喊,你以为我愿意喊你姐姐吗?太子妃之位本来应该是我的,只是你一时侥幸,得了而已。”
“太子妃之位,我一点都不稀罕,你想要,拿去就是了。”夏月一脸的无所谓,在她眼里,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她在乎的,只是赵信的真心罢了,如今,他的心已不在,太子妃之位,理所当然,她不会要了。
赵信听闻此言,深沉如海的双眸又是闪过深深的痛色,“月儿……”
夏月却没有转头看他,此时,连一个眼神,她都不愿意给他了。
见夏月如此云淡风轻地说把太子妃之位让给她,好似让给她的不过是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玩意,李绮最见不得她这副清高模样,冷冷一笑,“好啊,你让给我,我自然万分愿意。你也知道,从小到大,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太子哥哥的太子妃。”
说完,看向赵信,“太子哥哥,看来,她一点儿也不稀罕太子妃之位,只怕,她另有意中人。”
赵信面色苍白如纸,深邃的双眸瞬自息万变,心痛、难过、不忍、压抑……多种情绪包含其中。紧抿的薄唇轻颤,最终没有开口说话,所有的情绪只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都暗示自己不想做太子妃了,不想嫁给他了,他却如此沉默着,不做丝毫辩解,夏月的心瞬间破碎,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如水晶般碎裂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片,落了一地。仿佛听到了心破碎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带着残忍的快意。
心都碎了,还会有心吗?
两辈子加起来的初恋,就这样夭折。留给她的,只是一颗破碎的心。
此时的夏月,已然麻木,看不到美丽的月色,闻不到荷香幽幽,听不到夏虫啾啾,周围的一切皆成了虚空,就这样,如木偶般,漫无目的的,机械的,转身一步一步地向太子府外走去。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瞬间,沉默的赵信猛然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邃的双眸里是如大海般辽阔深沉的痛色,如此的揪心,让人不忍相看,颤抖的薄唇轻启,模糊的低喃着:“月儿,我的月儿……”一遍遍,一声声,闻之让人心碎。
偏偏,心碎成殇的夏月此时完全听不到他的低喃声了,也没有看到他如大海般深沉的痛了。
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一桩天作之合的婚姻,就这样错过了。
所谓错过,就是错了就过,过了就错。
PS:最后一句,对错过的理解,是选自唐七公子的《华胥引》,很喜欢,就拿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