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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黛玉香魂奔南海;观世音遣女下山岗

话说黛玉香魂飘至半空中,正思忖不知飘往何处去,忽见一队仙女由远而近,徐徐向自己方向而来。她首先不知是哪路神仙,是些什么人。想向横里回避一下。及至切近,方认出原来是西天王母娘娘万花园中众花仙子姐妹。为首的那位乃花中之王——牡丹仙子。紧紧跟随其后的分别为桃花仙子、荷花仙子、桂花仙子、梅花仙子、稻花仙子、菊花仙子、茶花仙子、梨花仙子;稍后便是两宝花、杜鹃花、茉莉花、木棉花等十多位花仙子;末尾还有一位虽衣着华丽,但相貌丑陋的姑娘,黛玉乍见几乎叫不上名来,瞬间便记起来了,原来是新近从外邦跑到西天来避难的番鬼花姑娘。

说到番鬼花姑娘的出生历史,尚有一段不寻常的来历。

西天王母娘娘的御花园——万花园原本没有此花,为甚现在花仙子队列又冒出这样一个品种来了呢?说来话长。

原来番鬼花这个品种尘世是没有的,是法西斯为了掠夺、侵略别国而专门研究培植出来的一种大毒草。这毒草一年之内要至秋末冬初才开花,花谢后,结一球状果实,大部分无籽。有些果实内有籽者便又可作种,扩大种植面积。其花鲜艳无比,且还带一点微香,其花粉中含有一种毒素,特别剧烈,人畜只要一个不小心闻上一闻,便会中毒致死,很少有救者。故此尘世上的人们尤其是吃过亏的地方的人们,只要见了它的草本,在它未曾开花的季节里,将它连根拔掉。用烈日晒干后,用火把它烧掉,或拔掉的挖深坑把它埋掉。总之见它就拔,就挖,就烧,要使它在尘世上无立足之地。

番鬼花品种到了这步田地,心想若这样长此下去,必定会要形成断子绝孙之灭顶之灾。既然尘世上的人们不让它们生存,心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番鬼花便不顾子孙的死活,独自一人跑到了西天王母娘娘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至老王母跟前哭诉它的苦衷,苦苦哀求老王母收留,搭救于她。它说若娘娘能施恻隐之心,收留它的话,它情愿在万花园中为奴,一切听从老王母吩咐,把花开得更鲜艳,替万花园增添色彩。否则它仍旧返回尘世,不论到南极、北极,欧洲、亚洲、南北美洲、澳大利亚,海上、陆地,寻一栖身之地以求生存,繁衍子孙。

老王母见它说的可怜,一则她认为上界均是仙体,不怕她毒粉利害。收留它,首先不会怕它。让它在万花园栖身,不望它替万花园增色添彩,让它在园中修身养性也是好的。亦或找机会削弱它的毒性,改造它,让它变恶花为善花,也是为人类作一点贡献。二则老王母也这样想:假设不收留它,让它仍返回尘世,再去为非作歹,贻害世人,到那时自己真是罪莫大焉。

王母娘娘考虑再三,认为把番鬼花留在天庭比让其仍返回尘世好处多多。故所便答应它的请求,让其在万花园中落了户,生了根。但交待了一条,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天庭,私自下凡,去危害人类。若不信交待的话,轻则赶下天庭,重则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其种。番鬼花满口应允,答应今后一定循规蹈矩,好好做人,并再次拜谢娘娘收留之恩。

殊不知它在几年后,因与其他花卉很少交往,甚感寂寞,曾偷偷地下过一次凡。这花妖自己心里明白,若在尘世再次现身,便会被受过它毒害的人类赶尽杀绝。它便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妙龄姑娘。与催瘦鬼花鬼混了一段时间,繁衍出一大批大毒草。此际,虽然其花更是鲜艳,但其花粉没有以前那么毒气薰天了,人类亦可接近它们了。故此,被一批人间败类,见其花开的鲜艳夺目,可能大有用处,便精心研究,从此大毒草中提炼出了一种毒品,取名白粉,又名海洛因,贻害人类不浅。番鬼花与催瘦鬼花交配繁衍子孙后,其毒素未能全部挥发,待得她再返天庭,便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丰采了,成了面目丑陋的现在这种模样。当然它偷偷下凡到返回天庭,均瞒过了王母娘娘,及其他姐妹,黛玉更不知情。它现在又改了姓氏,不叫番鬼花,叫什么“樱粟”了。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且说樱粟见众姐妹,欲出园游玩,它便摇身一变,紧随各花仙子之后。一路乘风而行,遇着降珠(因黛玉乃万花园中灵河岸上三生石畔降珠仙草转胎),便一齐围了上来。见降珠妹妹忧容满面,愁思重重,均不知是何缘故,抢着与她握手拥抱,问长问短。番鬼花,不,樱粟花虽与她相处时日不久,亦趋前几步,双手搭其两肩,连连呼叫:“降珠妹妹,降珠妹妹。你怎么啦!”黛玉初亡,其三魂七魄正不知欲飘往何处。见众仙子如此热情招呼,感动得她泪满双颊,激动地与众姐妹相见礼毕,与樱粟亦亲热地打了招呼。便羞羞答答,将她如何偷偷下凡为报答神瑛童子(贾宝玉乃青霞宫神瑛侍者转胎,因他蒙冤被贬下凡尘)多年来的浇灌之恩。如何姊妹双双投胎姑苏林府。由于亲娘早逝,如何被外祖母贾老太太在她未满七岁便接来荣国府大观园,与表兄贾宝玉如何青梅竹马,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一起长大。如何产生爱情,已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早响听得宝玉生病,我借看望老太太为名,行探望宝玉病体之实,前去探望他。行到沁芳桥头青石背后,听得外祖母房中干粗活的傻大姐对俺说及宝玉正准备与另一表姐叫薛宝钗者成亲。我原本从娘胎里生下来就身体潺弱,经常有点咳嗽气喘吐痰血。从三岁起便经常服药疗治,总不痊愈。六岁多进得荣国府大观园,虽医疗条件比在姑苏还好,但亦是如此。闻此消息后,俺有如五雷轰顶,总认为宝玉乃一感情骗子,系一无情无义之人。俺气恨难消,不吃不喝,以求速死。幸喜今晚在万般痛楚的情况下,吐了几口鲜血,便离了潇湘馆居室,得以解脱尘世之烦恼。正不知欲往何处去,庆幸在此遇见了众姐妹,可喜啊!可喜。”她口中虽称可喜啊,可喜,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双颊滚滚而下。

众花仙子听她说的悲惨,见她哭的伤心,大多唏嘘不已,心抱不平。大多批评宝玉太没良心,太无情无义了,是地地道道的感情骗子。都纵容黛玉,要黛玉今后伺机报复于他。不道取他性命,让他终年生病,生大病,或使他致残,亦或绝后也是好的。

只有大姐牡丹仙子见地与众不同。她听黛玉如此这般哭诉完毕后,虽深表同情,心里对宝玉亦很气愤。但她考虑,既两人如此相爱,宝玉与宝钗成亲虽是事实,但绝非宝玉本意,其中定有缘故。便问黛玉道:“早响宝玉准备与宝钗成亲,是你亲自问了宝玉,是宝玉之本意呢,还是你只听你外祖母房中干粗活的傻大姐一面之词,而信以为真的呢?”

黛玉答道:“俺只听得傻大姐如此这般一说,心里便堵的慌了。有如五雷轰顶,神魂都出了窍了,我哪里还考虑要向宝玉打听明白呀!对,我记得听傻大姐说后,神魂颠倒地去过一转宝玉居室——怡红院。两人当面只各傻笑了几声,便回转潇湘馆了,并未当面问过他半句关于这方面的话语。”

牡丹仙子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众姐妹出园游玩已好几个时辰了,刚才打从荣国府大观园上空过,已知宝玉与宝钗正在举行婚礼,这你不要伤心过甚。依你所说,宝玉与宝钗拜堂成亲,绝非他之本意。我估摸是贾府那些上辈,如你外祖母贾老太太,舅母王氏夫人,还有你表嫂凤姐儿,都是一些封建脑筋,她们只懂得封建礼教,不懂得情爱二字之真谛。只认为听话,便是好媳妇,好孙媳妇,好弟媳。根本不顾你和宝玉生死相恋,暗定终身之约,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之海誓山盟。在趁宝玉重病,昏昏沉沉之际,借冲喜为名,采用以李代桃之骗术,将宝玉、宝钗成其大礼。宝玉是无辜的。但事已至此,请妹妹想清楚,我的意思,妹妹你确认宝玉无情无义的话,你也无须留恋于他,随众姐妹返回天庭,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你若对宝玉(神瑛侍者),一往情深,难舍难分的话,我提议,你可往南海普渡崖找观音菩萨。因她老人家,既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且心地仁慈。不仅普渡众生,尚兼管人世间男婚女嫁之事。故世人均信仰她老人家,均称道她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何去何从,请妹妹自己拿定主意。”

黛玉听得牡丹仙子一番言语,心胸略觉开朗明亮了些,自己认为,若此时随众姐妹就此返回天庭,永远离宝玉而去,其心愿未了,其债未还,其心实有不甘。与宝玉有缘无缘,去南海问问菩萨,望菩萨指点一番未尝不可。心念及此,便含羞对牡丹仙子及众花仙子道:“我还是依大姐所说,首先去南海问一声观世音菩萨。尔后再返天庭,望姐妹原谅。”

众仙子见黛玉凡心未泯,均知她心意。便各自祝福了她一番,祝愿她与宝玉(神瑛)能消除误解,重修前缘,结就百年秦晋之好。最后牡丹仙子代表众姐妹赠送了三根子午神香,嘱咐黛玉道:“此香天上少有,尘世本无,你这次去南海问过菩萨后,若决定返回天庭,你必须将香随身带回。若决定留在尘世,遇有急难,或遇到解决不了之难事时,可焚香一柱,诉诸我们,我们便会派人下凡前来帮助解决的。”牡丹仙子嘱咐完后,见天色不早了,便与黛玉道了声别,带领众花仙子返回天庭。黛玉含悲忍泪,目送众花仙去得远了以后,独自一人向着南海方向飘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南海蓬莱岛,伽珞山,普陀崖,观音峰,观音殿,千手千眼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这日打座莲台,闭目养神,忽觉心血来潮。她掐指一算,便知上界降珠仙子有难,正在途中徘徊。她便唤座前侍女——玉女星道:“玉女,你过来,我有话说。”玉女忽听得老王母唤叫,赶忙附耳过来。菩萨便附耳对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她便起身离殿往北,相迎遇难降珠而行。她飘飘停停,停停飘飘。她只因好久未下峰了,心里正闷的慌,今日虽是菩萨要她前去迎接遇有急难的降珠仙子,她心里还是少悲多欢的。她一路飘行,口中不觉唱起了调调儿来,只听得她随口唱道:

小玉女,领法旨,离了大殿;大荒山,青埂峰,迎接降珠。

心里头,既是苦,又觉悲哀;人世间,情和爱,不胜枚举。

悲与喜,苦与痛,暂且放下;一心想,往前奔,以迎情痴。

驾祥云,飘海洋,翻山越岭;过小河,跨大川,任务特殊。

来至在,此一处,用目观望;只见那,一庄院,打打吹吹。

只怪我,年轻女,好玩好耍;往前去,观究竟,又有谁知。

将身且把云头按,看罢热闹迎美姝。

玉女一路飞行,一边唱着调调儿。不多时,来到一处所在。耳听得笙歌悠悠,笛声阵阵。到底她年轻不懂事,不想自己要务在身,听得笙声笛声,便打住云头,往下一看,啊!好大一所庄院。只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骡嘶马叫,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笙声笛声就是从此庄院内发出来的。她心痒难挨,不管三七二十一,按落云头,下得地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村姑模样,怎见得:

身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头上扎着一对羊角辫,辫梢系着两只蝴蝶结。一双画眉子眼水汪汪,两弯柳叶眉毛细且长。瓜子脸儿粉嫩的,薄嘴唇儿红红的,双颊酒窝浅浅的,一口贝齿白白的。鼻梁正且直,下巴细且圆,眉心长着一颗美人痣。上身穿的红绫袄,腰系一幅水罗裙。十指纤纤如嫩笋,捧着一束红玫瑰,一双金莲着绣鞋,踏醉几多痴男心。

她步履轻盈,混在人群中。到得庄前,抬头便望见槽门上方书有“姚家庄”三个大字,举步跨过门槛,进得庄内大院之中,只见院子左侧搭了一个大戏台,两边贴着一付鲜艳夺目的戏联,上联写的是:

“寿庆花甲深感亲朋戚友来祝贺”

下联写的是:

“戏演三日相烦生旦净丑勤登台”

横批写的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八个大字。内幕贴着一大红“寿”字。玉女一见这阵势,便知今日乃此姚家庄主人六旬寿诞之期,唱戏庆寿。她长居高峰,陪伴菩萨,很少下山来看乡村戏。但若看得戏来,一则此时戏未开唱,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菩萨着她下来,去迎接那降珠仙子。若有差池,菩萨怪罪,那可担当不起。故此,她趁无人注意之际,将身一纵,足底生风,往北飞行。

不多时,到得一大山之巅。她按落云头,驻足峰顶。但又不能肯定此山峰便是被接之人会从此经过。她举目环顾,所站之处甚高,即使被接之人不经过此地,只要不走错方向,以她的能力,定能迎上。她主意打定,便注目北侧。

凝视良久,见前面不远处,忽隐忽现,一少女模样之人,由北往南飘行而来。玉女估摸系降珠到来了,便迎上几步,准备迎接来人。

玉女所猜不错,来人正是降珠——林黛玉。黛玉自与牡丹及众花仙子道了声别后,独自一人,依大姐牡丹所言,奔南海求见观音菩萨。自己亦不知飘行多久,来到大荒山顶。见一绝色少女,驻足山头,对她微笑而视。黛玉亦将对方望了一眼,似曾相识,又觉陌生。欲不理会,擦身而过。忽见对方两手一伸,将其拦下道:“妹妹且慢走,我有话问你,你可是降珠妹妹吧!”

黛玉见问,便答道:“小女子林黛玉,见过姐姐。请问姐姐,你独自一人站立山头,有何贵干,又问我为何?”

玉女一听,心内窃喜。心道:“果真是她。”便一把将黛玉双手拉了,将观音老母给她的一方罗帕往黛玉头上一罩。说来神奇得很,原来只有像而无形的黛玉,便复了人形。玉女便将复了人形的黛玉拉至山顶一青石板上坐定,从上至下,从左至右,端详来端详去,越看越觉一股甜美味儿,越看越觉自惭形秽。怎见得:

一双妙目如丹凤,一张粉脸似桃花。轮廓秀丽,端正鼻梁,樱桃嘴,细柳腰,纤纤玉手如春笋,八宝罗裙洒金莲。其身段体型均妙到好处,不觉脱口连叫数声:“妙妙妙”也。

黛玉初时被玉女细瞧,尚未觉得,越看越看,越觉羞涩。及至玉女连声赞称三个妙,臊得黛玉满脸绯红,她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命运,不觉潸然泪下。

玉女见黛玉伤心流泪,觉得自己也失常态。忙不迭地歉声道:“你看你看,姐姐只顾高兴,竟怠慢了妹妹,引得妹妹伤心。好妹妹别哭,我来告诉你,我系南海观音老母座前侍女——玉女便是。今领菩萨法旨,知妹妹有难,特遣我飘洋过海前来,迎接妹妹。哪知愚姐一见妹妹复了形乃这种模样儿,喜欢的了不得,竟失了态。引得妹妹伤心,请妹妹原谅介个。”

黛玉见这绝色少女乃观音老母座前侍女——玉女星,又特意奉老母之命前来迎候她的,因自己一时冲动,流下辛酸泪水,致使玉女忙不迭地作检查。她甚感过意不去,便细声细语对玉女道:

“姐姐别这样,黛玉我系世间一苦命的女子。今遭此厄运,全系命运所属,承蒙老母关心,劳姐姐前来相接。我感激老母及姐姐还来不及,哪有一丝一毫责怪姐姐之理!只怪我太不争气了,无故伤心流泪,引得姐姐自责,真正的对不住姐姐。”说完,又用袖在脸上拭起泪来。

玉女见状,忙道:“好了,好了,妹妹休要悲伤,事已至此,过分悲苦无益,请随姐姐到灵山菩萨处。对于所遇伤心之事,菩萨定有解决之法。”黛玉道:“谨遵姐姐吩咐。”说完,二人起身一齐朝南海方向飞奔。这真是:伤心人遇伤心事,过来人接过来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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