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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惊吓

谭云槿五味杂陈,晚上要拉着王嬷嬷一起睡,小的时候,每当她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撒娇让王嬷嬷给自己讲故事,陪着她睡。

王嬷嬷知道谭云槿初到陌生的地方,又有了那样的经历,难免心中不安,今天又见了不少郭家的人,也有想和谭云槿说说,欣然答应了。

王嬷嬷和谭云槿并肩躺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今天郭家几位主子说的话,渐渐进入了梦乡。

半夜,谭云槿突然醒过来,手一横,身边却没有人。

她惊了一身冷汗。见旁边耳房有灯光,就趿着鞋走了过去。

王嬷嬷跪在谭云槿母亲的灵牌前,正喃喃和母亲说着话:“……夫人,我好担心……你可要保佑大姑娘……平平安安的……我愿意折寿十年……”

谭云槿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她轻手轻脚地折了回去,把被子拉过头顶,闭上了眼睛。

很快,枕头就湿了一片。

第二天,艳阳高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谭云槿的心情如这天气般,变得明快起来。

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不定,但只要一想到王嬷嬷和月玲陪在她身边,她们的生活依旧安定宁静,她就少了几分彷徨,多了几分镇定。

算算日子,离二房老祖宗的寿辰也不过七、八天了,她只要耐心地等待,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个荒诞无稽的梦还是重新活了过来。

谭云槿吩咐月玲帮她找画笔和宋纸,她昨晚看到王嬷嬷在母亲灵前祈祷,她想画一幅母亲的画像,挂在那里,谭云槿现在觉得自己原来做的很不好,竟然没有好好的给母亲上几柱香。

除了画画,她还打算抄几部佛经,送到庙里供上。

从前她遇到这种事都会坐在书案前,然后什么也不想,铁画银钩中,心情就会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些烦忧也慢慢没有了。

谭云槿正专心的伏案作画,不知多久,耳朵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停下笔,有些奇怪。

蓦然,一个黑影闯进了谭云槿的视线,惊了她一跳。

郭于玉的眼睛还没从突然变暗的视线适应过来,就看到靠近窗边的书案旁坐着一个拿着画笔的小女孩。

糊了高丽纸的屋子尽管是白天还是有些幽暗,她瓷般白皙光洁的皮肤在幽暗中闪着点点的光泽,大大的杏眼明亮又安静,仿佛熠熠生辉珠宝,清丽动人。

真是漂亮!

郭于玉忍不住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感觉一下她的头发是不是和他想象中一般的柔软。

却不想还没挨到,一声“啊”的尖叫声几乎震聋了他的耳朵,谭云槿一下子跳了起来,朝着郭于玉冲了过来,他心中欢喜,新来的漂亮妹妹很喜欢他呢!

谭云槿如遭雷击。

她怎么会突然遇到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还在噩梦中没有醒吗?

谭云槿瑟瑟发抖,仿佛如坠毁冰窟。

谭云槿一句说都说不出来。

她骨头缝里都在疼。

虽然决定了再见到郭于玉的时候一定要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微笑问好,可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却怎么也做不到,而还郭于玉看她的目光更是让她觉得恶心,本能地想逃。

郭于玉眼睛睁着大大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张开双手,等着小小的身子扑入怀中。

一阵风掠过,谭云槿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她撞的郭于玉向后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郭于玉觉得屁股很疼,咧嘴想哭,耳边却听到惨烈的哭声,他有些怔愣,回头一看。

那个女孩扑在一个老妈子的怀里,呜咽声断断续续,如巴峡哀怨,动人心弦,好不惨然。

郭于玉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忘了怪罪谭云槿,自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谭云槿乍一见郭于玉,只觉得天昏地暗,顷刻之间就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听得风声不断,雨声喧闹,雷声乱炸,眼前火光冲天。人声呐喊,都道说是走水啦。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幽怨像是惊涛把她一下子吞没了,谭云槿的神智浮浮沉沉,不知所以……

“姑娘莫怕!莫怕!嬷嬷在呢!就在你身边呢!”温柔而沉稳的声音,还有身后一下一下温暖的轻拍,唤回了谭云槿的几分清醒。

她不安扇动着卷翘的睫毛,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几分神采。

“姑娘!”王嬷嬷小小声的唤了一声。

“嬷嬷!呜呜!嬷嬷!”谭云槿无法说出心中的恐惧和忧伤,只是一个劲的喊着嬷嬷。

,“妹妹不怕,还有我也可以保护你的!”郭于玉的脑袋突然的伸了过来,王嬷嬷还没来得及将他推开,就看到谭云槿小嘴呕了几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不仅吐了郭于玉一脸,因为他刚刚还咧着嘴冲谭云槿笑,所以……

郭于玉恼火极了,“蹭”的站了起来,胡乱的用衣袖擦着脸,还提起脚准备踹谭云槿,可是王嬷嬷一侧身,护住了谭云槿。

谭云槿见到眼前的郭于玉尽管稚嫩,但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和梦里大火中的一模一样,不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嬷嬷急了,顾不得身上被郭于玉踹的生疼,一把抱起谭云槿进了内室,留下满头秽物的郭于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闹哄哄的冷香院惊动了郭府的主子们。

原大太太听说自己的儿子在冷香院,火烧火燎的跑了过来,看到狼狈不堪的郭于玉失魂落魄的站在屋子中央,急的一把搂住了他道:“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心中若是有气,要打骂人容易,莫要吓唬为娘了!"

郭于玉这才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漂亮的妹妹,可是她却不喜欢我,你看,她还吐了我一脸!

原大太太一开始进来没有看清楚,只一门心思的担心郭于玉是不是又不好了,这回儿听了他的话,鼻子才闻到一股子异味,又看到自己新制的衣裙上星星点点的沾了不少可疑的印渍,原大太太觉得她现在是一脑门子的邪火。

但看到自己的儿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就身体弱,来的时候也是病着抬进来的,许是你闹的太凶了,吓着她了。等到你们熟悉了,你妹妹就会喜欢你了。你快回去让怜香给你洗洗,仔细老太太知道了怪罪你妹妹,说不得你那妹妹再受惊吓一次。”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将郭于玉送回去。

郭于玉听原大太太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乖乖的跟着丫鬟走了。

原大太太自儿子走后,就端坐在椅子上,听着内室里焦急的呼唤声,阴恻恻的望着内室。

月玲带着身背药箱的周娘子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子,没有看到坐在阴影里的原大太太,直冲冲的就要往内室去。

倒是谨慎的周娘子一瞥眼看到了原大太太,忙使劲脱开月玲的手,走上前冲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原大太太施了个礼。

原大太太收回视线,淡淡的和周娘子说道,“周娘子,你能说说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姑娘的病已经大好了吗?昨儿还和我们说姑娘在家身体一向康健,如今到了郭府,却整日家的生病,这若是传到外头,指不定会有多少人戳我们的脊梁骨呢?”

“太太!姑娘确实是大好了。现在又病了我没看也不清楚。或许是姑娘刚刚病好,身子骨还有点虚,一时容易头晕也是有的。”周娘子双手垂在身前,恭敬的回道。

“既是身子骨虚,就说明病还没好!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身边服侍的又老的老,小的小的不懂事也就罢了,你周娘子却是不应该啊!”原大夫人话到最后,她语气一紧,骤然严厉起来。

周娘子绷紧了身子,赶紧低头认错。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给姑娘诊脉了,我去和老太太说一声,谭姑娘身体不适,你们没事也不要让你们的姑娘出门乱转了,免得吹了风。”原大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焦急万分的月玲说的。

话音一落,原大太太就拂袖而去。

周娘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回头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小脸发青,眼含泪水的月玲。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在大户人家做了这么多年,周娘子什么没有见过,刚刚原大太太的一番发作,摆明就不待见那位远道而来的姑娘。

满府的人都生的富贵眼,只瞅着体面人过活,最喜欢做那踩高捧低的事。谭姑娘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的难过。

“别哭了!快去带我去瞧瞧你家姑娘吧。”周娘子说道。

月玲忙擦了眼泪,转身带着周娘子低头进了内室。

王嬷嬷坐在谭云槿的床头,眼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昏迷不醒的谭云槿,甚至没有听到月玲她们进来的脚步声。

“嬷嬷!周娘子来了。”月玲声音嘶哑的轻声说道。

“周娘子,快!你快给我们姑娘看看!”王嬷嬷闻声,连忙站了起来,担心的说抹着眼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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