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栩看着空了的手臂,良久,哑然一笑:“真是个简单的丫头。”
裴沁儿跑回房间,手捂住心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想着刚刚那一瞬自己心中那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些排斥?
有一瞬间,裴沁儿突然不懂自己了。
“姑娘,大公子命奴婢给姑娘带句话,明日一早他会过来和姑娘一起用早饭。”采萍在门外说。
“知道了。”长呼口气,裴沁儿定了定心神,算了,不想了。
夜深了,各院的灯陆陆续续熄了,裴沁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然,窗前闪过一抹黑影,有人!
“谁!”裴沁儿立刻起身,将匕首从枕下拿出,便追出门去。
跑在前面的人身手不在裴沁儿之下,裴沁儿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而且那人似乎对唐府极为熟悉,只见那人几个起落来到了唐栩的留香院,便不见了踪影。
裴沁儿跟到留香院,失了那个人的踪迹,却意外发现唐栩的书房灯还亮着,心下疑惑,便悄悄靠近。
“素心,公主一切还好吗?”
“主子放心,公主一切都好。”
“嗯,一定要好好保护公主,在我们计划成功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公主的下落。”
“奴婢明白。”
“最近,杨昼那边有什么动静?”
“杨公子那边派出去找公主的人,不知为何,都已经撤回去了。”
“哦?”
“杨公子并没有离开泷阳,好像在那里等着什么,奴婢已经派人盯着,一有异动,立即向主子汇报。”
“嗯,魏国皇子那边呢?”
“魏国皇子倒是在一直派人寻找公主,不过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应付魏国皇帝罢了。”
“哼。”唐栩厌恶地一笑。
裴沁儿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暗起波澜。
公主已经找到了?为什么唐栩没和自己提过。
“嘎吱……”裴沁儿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树枝断裂的声音立刻引起了书房中两人的注意。
“谁?”唐栩警觉地问,而素心则直接出门查看,可是只看见院中一只白猫。
“主子,是大夫人养的雪儿。”
唐栩心中不悦,“明早让人送回去,你退下吧。”
“是。”素心领命退下。
第二日一早,裴沁儿早早便起身命厨房准备好了唐栩喜欢吃的饭菜,在房中等候。
唐栩来时,饭菜已经准备好。
“怎么起的这样早?昨晚没睡好吗?”唐栩看着裴沁儿略有疲惫的脸色问。
昨晚听到唐栩与素心的对话后,裴沁儿一夜没睡,心中仿佛有一个大石头堵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没有,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裴沁儿笑了笑,为唐栩盛了一碗粥。
唐栩没有多想,看着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拉过裴沁儿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便想说出思虑已久的话。
谁知,裴沁儿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像是无意中问起:“对了,公主找到了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唐栩挑了挑眉。
“回来之后便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忽然想起来就问了。”裴沁儿看着唐栩,脸上挂着笑,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唐栩喝了两口粥,放下碗后搓了搓手,想了想说:“已经找到公主的下落了,两个月后,公主便会再次前往魏国和亲。”
“哦,这样。”裴沁儿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唐栩轻轻将裴沁儿拉过来面向自己,让自己可以看清她的眼睛,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怎么了?”裴沁儿问。
“我……”唐栩犹豫地说。“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裴沁儿听见唐栩这么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向唐栩告白的自己,好像也是这副模样,不禁失笑,问:“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我说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裴沁儿看着唐栩,笑着答应。
唐栩放心地松了口气,像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般,摇了一下裴沁儿的手,说:“我已经想好了,这两天我就向爹娘禀明我们两个的事,然后,我们成亲吧。”
当裴沁儿听到“成亲”两个字时,脑袋里“嗡”的一声。
裴沁儿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从没想过成亲的事。
认识唐栩也不到半年的时间,虽然自己喜欢他,可是成亲,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裴沁儿本想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却被唐栩打断。
“你可是已经答应了。”唐栩狭促地笑了笑。
裴沁儿脸颊一片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急的。
看着裴沁儿犹豫不决的样子,唐栩捧起了裴沁儿的笑脸,双眸温柔似水地看着裴沁儿略有迷茫的双眼,轻轻说:“沁儿,你为我身中一箭险些丧命,我若辜负了你,便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视线被唐栩深深锁住,刹那间,内心的犹豫与迷茫烟消云散,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嫁给他。”脑海中有个声音悄悄说。
“嗯。”裴沁儿点了点头。
唐栩见她答应,内心狂喜,将裴沁儿揽入怀中,下巴抵在裴沁儿头顶,手一下一下抚着裴沁儿散落在背上的长发,说:“沁儿,我从未像现在一样幸福。”
“我也是。”裴沁儿靠在唐栩胸膛,只觉得岁月静好。
又过了几天,唐栩带着裴沁儿去拜见了唐老爷和夫人,二老并没有对这件事提什么异议,但也没有儿女成婚的喜悦,只是说知道了。这意味不明的态度让裴沁儿有些担心,但他们不反对已经让裴沁儿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
“见过嫂子。”
一日,裴沁儿在去给唐栩送鸡汤的路上,遇到了唐朔。这一声嫂子,让裴沁儿很不好意思。
“二公子。”裴沁儿颔首,似乎没听见唐朔不合时宜的称呼。
唐朔的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裴沁儿的手镯,说:“这镯子真好看,是大哥送的吧。”
裴沁儿嘴角悠悠上扬,说道:“是。”
“嫂子真是好福气,我还从没见到过大哥对哪个女人这么好,就连……”唐朔适时地住了口。
裴沁儿心中一堵,之前因为唐朔,她和唐栩之间就有过嫌隙,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人的感情一如从前,但裴沁儿对唐朔一点好感也没有。这时听见唐朔说这种话,心中自然不喜,但他毕竟是唐家二公子,是唐栩的弟弟,她也不能说什么。
“二公子,一会儿鸡汤就要凉了,恕沁儿不能奉陪。”说完,裴沁儿便不再理会唐朔。
唐朔抬手拦住欲离开的裴沁儿,说:“奉劝一句,有时候你所重视的东西,往往伤你最深。”
裴沁儿没有理会,绕过唐朔便离开。
唐朔看着裴沁儿离开的背影,目光意味不明,“愚蠢的女人……”
那日唐朔的话,裴沁儿并没有放在心上,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天气渐渐转凉了,可裴沁儿的生活却像沐浴在春天。
唐栩有时间就会带她出去逛逛,也时常派人给她送些礼物,他依旧喜欢看她穿湖蓝色的衣服,她也渐渐喜欢上了湖蓝色,连屋中的帷幔都换上了湖蓝色的。
距离唐栩成年之日越来越近,因为婚前新人不能相见,唐栩便让裴沁儿搬到了明月山庄。
到了明月山庄之后,裴沁儿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老夫人是唐栩的奶奶。唐家家规,外姓女眷不得学习唐家医毒之术,可是唐老夫人却背着唐栩的爷爷偷学了唐家的禁术。本来,唐家人决定对老夫人施以杖刑至死,可是,当时的唐老爷极爱夫人,宁可与整个唐家作对,也不想伤害夫人一分一毫。可是,唐老夫人自知违反家规,无颜再活在世上,便上吊自尽了。幸好当时服侍唐老夫人的丫鬟及时发现,救下了唐老夫人,唐老爷却想将计就计,对外声称唐老夫人已死,却暗中将唐老夫人送出府去,安置在明月山庄。
当时,唐栩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唐老爷还不到十岁,又生了重病,后来不知为何病好了,却对他母亲的死只字不提。唐栩对裴沁儿说过,他父亲其实一直都知道唐老夫人活着,不闻不问才是对老夫人最大的保护。当年唐老夫人偷学禁术,也是救子心切,作为儿子,他不能伤害对他付出一切的母亲,作为唐府的少主,他也不能罔顾家规而不追究母亲。
看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地心酸。
唐雨柔在明月山庄被连翘照顾的很好,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并且在唐老夫人的悉心教导下,医术有了很大的长进。
“沁儿姐姐。”唐雨柔带着连翘来找裴沁儿,面带喜色。
“什么事这样急?”裴沁儿看唐雨柔跑的气喘吁吁的,给她倒了杯茶。
唐雨柔将茶放下,拉过裴沁儿的手,开心的说:“大哥命人将喜服送过来,说是让你试一试,绣娘就等在门外,有不合适的地方立刻就可以改,沁儿姐姐,大哥可对你真好!”
裴沁儿脸色微红,低声说:“还有好些日子呢,这么急做什么。”嘴上说着不急,目光却已绕过唐雨柔和连翘,向外看去。
“哎呦,还说不急,进来这一会儿,都没看我一眼。”连翘将裴沁儿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是一乐,打趣道。
“马上要改口叫嫂子了,沁儿姐姐,嫂子!”唐雨柔这般叫着,笑个不住。
裴沁儿哭笑不得,任由两个丫头玩笑,不予理会。
门外,喜娘已经命人将衣服送了过来,老夫人也一起来了。
“见过老夫人。”众人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老夫人扶起裴沁儿,笑意吟吟地说:“沁儿丫头,来,快换上,这喜服上面的图案,可是栩儿亲自所画,又找了最好的绣娘缝制的,快穿上让我这老婆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