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现在究竟是属于历史的一员,还是只是一个看客,如果已经成为历史的一员,那么在两千年后的自己又该怎样的解释呢?如果只是一个看客,那么她的到来只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安排吗?
算了,想不明白便不想了,一切看天意吧。吴双心里道。
吴双突然觉得胸口的伤又痛得撕心裂肺起来,于是捂着伤口往回走去。
其实吴双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为扶苏挡下这一箭,自己一向冷血,可为何偏偏对扶苏就是牵挂渐深。
或许遇见了这个人,就是她的劫吧?
有人说,一个人一辈子总会遇见一个值得自己舍弃生命来守护的人,吴双在现代二十二年都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一个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所有。
而在大秦的这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她竟然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在受自己的控制。
一出师,她没有立即想到回巨鹿去看郑霖,她虽然知道,有清风楼在,有她传给小香的那些菜谱,清风楼一定会生意红火,再者还有陈雪在,他们都会好好的。
她从云梦山下山之后,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而握在手里的莫邪剑似乎能够感受到干将剑的存在,她在濮阳的酒肆用餐时,莫邪剑突然发出了青光,吴双知道干将剑就在附近,于是将两枚铜钱放在桌上,便提剑走了。
当她看见扶苏等人正在被一群刺客围杀时,戴上面巾,便冲过去替他们解围,还奋不顾身的替扶苏挡了一箭。
而这边扶苏从前厅出来,听到了这些消息,他的心里是沉重的,因为他对权势并无太大的欲望,他并不觉得那个王座能给他带来满足感,可是如果让他看着大秦在赵高那个阉贼手里灭亡的话,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作为大秦子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赵氏祖宗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帝业毁在他手上?
看来一场生死搏斗又要开始了。
吴双回到竹苑时,双手捂着伤口,靠在栏杆边上坐下,大病初愈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本来她就偏瘦,这几天来更是显得消瘦不堪,独自坐在那里更是让见者心疼。
扶苏走进竹苑,便是看见吴双那萧瑟的背影,心里涌出无限的涟漪,既感慨又害怕,他总有一种错觉,吴双即便就在他眼前,他也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
走进屋内,拿了一件披风,再度走出来,走到吴双身边去,为她披上,“姑娘刚醒来怎么就在这里吹冷风,着凉的话对伤口的愈合不好。”
“躺了这么多天了,我想动一动。”
“许久未见,你清减了许多,如今这么一伤,看起来越发的清瘦了。”
“嗯,前段日子,跟随师父在习武,只顾求速了。你放心,我如今有内功在身,休养段日子就好了。”
“原来如此。”
一阵沉默。
吴双再度开口,“你怎么会出现濮阳?”
“你应该听说了,‘天降陨石’之事吧?”
“你为了这事去的?”
“不错,我不相信这些天意,我想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那可有线索?”
“上面雕刻之事,乃人为的。”
“可查出是谁了?”
“暂时没有,一点猜测未经证实,不敢贸然决议。”
吴双微叹一口气,沉默一会,才道:“在权势的诱惑下,每个人都会改变的。赵高乃六国后裔,自幼入宫,且遭遇变故,心中所想,已不再如一般人,行事难免不能用常人的方式来对待。”说完顿了顿,望了一眼扶苏,见扶苏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许深思,于是转身面向亭外的几簇菊花,淡黄色的花儿开得极为艳丽,良久,接着说道:“你那年幼的弟弟并不是你当年接触的幼弟了。”
扶苏闻后面色闪过一惊,望向吴双背影的双眸之中多了些疑惑,却沉默不语。
吴双回头,见扶苏正眉头深锁,周身流露着一股难言的哀伤。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吴双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并不如外表那般坚强。身在帝王之家,享受着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却也要面对更多的抉择与艰难。
“你的无奈,我能理解。”吴双温柔的说道。
扶苏抬头对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每一句话,总是能让他在黑暗中找到光明,突然扶苏涩声的问道:“你还会离开我吗?”
这句话哪里像是一个皇子说出来的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吴双心中盛满了感动。
扶苏见吴双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说的,二十八年了,我一直以为我会一个人这样活下去,可是自从遇见了你,我的心便开始变得不再是自己,分开的这整整六个月,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的笑容,忆起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说,我们能够做的只是把握现在,用心生活,仔细地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体会生活带给我们的感动。我如今只想留住你,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不在乎我是不是皇子的人,你是我扶苏这辈子唯一欣赏的女子。吴双姑娘,留在我身边,让我们彼此照顾,可好?”
吴双听完了这番话,心里是感觉很温暖,爱情里边,若是你爱的人也真心的爱你,那么你便是最幸福的,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很幸福。
扶苏见吴双愣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点头,以为她不愿意,以为她还是会离开他,英俊的面容上不由得苦涩的一笑,低沉的说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就当扶苏未曾说过吧,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吴双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回想起扶苏最后的那句话,摇头笑道:“真是个呆子。”
于是快步走上前,准备拉住他。哪只一用力,伤口好像裂开了,瞬间强烈的疼痛感袭遍全身,脚下无力,便跌在地上。
而沉浸在自以为遭拒绝的扶苏似乎没有听见吴双摔倒的声音,直到身后传来吴双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扶苏,你给我站住。”
扶苏回头,见吴双摔倒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折回来,伸出双手去将吴双扶起来,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吴双忍着痛,抬手握住扶苏的手,低声的说道:“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怎么你倒是丢下我了?”
扶苏听完吴双的这句话,眼睛一亮,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等你伤好之后,你跟我回云中去,好不好?”扶苏急切的问道。
“好!”
“我马上去跟父皇上书,让父皇封你做我的妃子,好不好?”真是害怕眼前的佳人反悔,急忙的再次说道。
“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你现在再不扶我回去,我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扶苏低头一看,吴双捂着伤口的手都沾上了血,头顶犹如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立马双手一揽,往屋内冲去,还不忘朝后面大声吩咐道:“季扬,赶快去将白大哥叫来。”
扶苏将吴双小心的放在床上,看着吴双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满是愧疚,脸上全是挂着自恼的表情,一边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怎么样?”
吴双虚弱地说道:“你不用自责,我还好。”
“白大哥怎么还不来啊?”扶苏在一边急得不行。
白逸和赵雅赶到时,就见扶苏一只手臂拦着吴双,一只手帮吴双捂着伤口,白色的衣服沁着鲜红的血液,极为夺目。
做为医者的白逸,不由得皱眉道:“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伤口再度裂开,好了伤疤就难以消除了。”
白逸说话,一边出手帮吴双把脉,然后才将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褐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回头跟赵雅说道:“夫人,倒碗水来。”
“来,先服下。”
吴双服下药丸之后觉得疼痛感瞬间降低了些许。
“夫人,你留在这儿,帮这位姑娘清理下伤口。我出去煎药。”说完看了一眼扶苏。
扶苏只能将吴双放在床上,对其说道:“我出去一会儿。”
吴双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赵雅给吴双细心的包扎好伤口,然后才道:“姑娘的伤口这样再度扯开,还得注意修养,这两日最好是卧床休息。以免伤口再度裂开。”
“多谢夫人!”吴双略带虚弱的语气缓缓响起。
赵雅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慨的,平常女子若是受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就顶不过去了,而她却如此坚韧,据她这么日子的观察,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很让人温心,难怪能得公子如此爱护,微笑着答道:“不必客气,奴家应该做的。那么奴家先回去了。”
“夫人慢走。”
赵雅将换洗下来的纱布放在铜盆里,看着那染满血迹的纱布不禁摇摇头,端起来往外走去。
就这样吴双在竹苑卧床休养了两日,可能是受伤的人比较容易疲惫,她总是昏睡的时间比较多,而期间,扶苏每日都会来看她,二人的感情自然也会剧增,她自己也感觉伤口确实好了多少。
这天早上,扶苏进来时,吴双正在铜镜面前梳头发,模糊的镜面让她看不清楚自己的面容,可是不用猜也知道,脸色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望着那铜镜在独自发呆,手中执着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黑发,突然手中的木梳被人夺走了才反应过来。
扶苏从吴双手里抢过木梳,帮吴双理着后面的头发,吴双回头一看,问道:“你何时进来的?”
“适才进来,见你独自在此发呆,有心事?”
“没有,好久没有对着铜镜梳发,都快忘记自己的样子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
吴双轻笑一声,伸出手对扶苏说道:“将梳子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