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朝彼此走得更近了。
吴双望着季扬那逃也似得的背影,不解的开口,“他跑那么快干嘛?”在吴双的理解中,季扬是个无话不说的人,如同活宝似的,在常见的五个近卫军里,他是最不惧怕扶苏的,和自己也是有事说事。
扶苏回头瞄了一眼,心知肚明,但他不会告诉吴双,男人嘛,总会有些秘密的,不能啥事都交代那么清楚不是,于是假装猜测道:“可能有事吧。”
吴双有所怀疑的望着扶苏那平静的面容,“他是你的手下,他能有什么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双儿,你这是将我视作专横的主子吗?手下也有自己的私事的。好了,咱们不说他。”说完伸出右手,抚上吴双的发丝,整理着她那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双讷讷的回道,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丝丝疑惑,她的直觉告诉她,扶苏跟季扬肯定发生过什么,只不过她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因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非要知道,纯属好奇罢了。
“你这是要出去吗?”扶苏开口询问道。
“刚才雪儿过来了,我陪她聊了一会儿,她被丫头叫回去了。瞧这天色是越来越冷了,我想去告诉店里的管事,让他给店里的伙计们订两套冬装。”
“这点小事还用的着亲自去跑一趟?”
“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不错。”说完抬眸望向扶苏,“陛下是歇在了郡尉府?”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说完二人并肩前行。
“父皇下榻在陈郡守那里。”扶苏告诉吴双。
吴双恍然,原来如此,难怪陈雪来了一会儿就被叫回去了,想到这,不免又多问了一句,“有件事,我觉得告诉你比较妥。”
“你说。”
“是这样的。宣明先生告诉我说,若要墨家弟子真心归顺,我们可以尝试着从当年崔莺之事入手。姬安与陛下虽已积怨多年,但他毕竟是墨家如今的巨子,他若能放下的话,这事处理起来会顺利些。”吴双把昨晚子晨过来转告的话告诉了扶苏。
她希望扶苏能够得到墨家这股势力,人都是有私心的,她虽不是爱权势之人,可在这种背景下生存,没有权势,就没有了尊严。
王栩也曾经暗示过,墨家能在大秦日渐强盛的情形下退守一方而无损很新力量,这份能耐就足够令他佩服。
另外,吴双亲自见识过了姬安的能耐,来大秦这么久,只有两个人知道了她的真实来历,一个是亦师亦友的鬼谷子王栩,另一个就是姬安了。
墨家这股势力,她志在必得。
大秦表面看似强盛,实则隐患重重,先不说朝中那阴险狠辣的赵高加上私欲极重的李斯,就那些王公贵族以及各路诸侯,个个为了保全自己,暗斗不休,诸侯不和,政见分歧不同,导致了大秦的国力大不如前。
虽说陛下铁血,毕竟已年迈,吴双自面见这位千古一帝之后,隐约间觉得这背后的事情过于复杂,她无法琢磨陛下的言谈举止、行事作风。
公子胡亥简直就是一个糊涂至极的孩子,被人牵着鼻子走,堂堂王子被人拿来当枪使,还丝毫不察。
朝廷内忧外患,暗涌不断,一旦爆发,将又是一场挡不住的腥风血雨。
吴双可以不管其他人,但她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守护好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天下最终沦为谁的她不在乎。
但她在乎扶苏的看法,至今为止,她从不曾问过扶苏关于对皇位的看法。可有些责任,在其位得谋其政,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子,生来便逃不了这拯救苍生的职责。
在她的理解中,男人都该对权势有着欲望的。
可是她真的无法相信,如此优秀之人的人中之龙怎么会死在一道假诏之下。
吴双仍是老装扮,每次出现在清风楼内都会佩戴着一顶带帘的斗笠,领着扶苏朝楼上的雅间走去,吩咐伙计,通知易木上来商量事情。
在清风楼,莫邪剑就是主人的标志,况且吴双的嗓音独一无二,雄雌难辨,仅这一点就可以明显的分辨出来。
片刻过后,易木抱着账本上来,转过屏风之后,见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在这里,此人虽然穿着一般,但那股气场却很大,让人止不住由心底发出景仰,不由得有些纳闷,要知道,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很少见到如此有气质的任务,还有就是主子一般叫他上来,都是有要事相商的,应该是很机密的事情,为什么却出现这么一个陌生人呢?
表面上看,清风楼只是一个酒肆,其实不是这样的。
易木这个人是吴双跟陈雪要来的,很有才华,深得吴双信赖,对于管事、做账相当有一套,看清风楼在他的带领下,日渐有名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吴双只要一眼就知道易木的想法,“易管事,坐吧。坐下来,我再跟你介绍。”
“喏。”易木在方桌的对面坐下。
“这位是公子扶苏。”吴双端起一杯茶,很淡然的介绍。
易木闻言脸色微变,看来传闻不假,说清风楼后面的强大后台就是公子扶苏,说完就移动了身后的凳子,参拜道:“草民易木拜见公子,不知是公子驾到,草民有罪。”
扶苏瞧这情形,于是望了吴双一眼,可咱吴双美女倚塌而侧卧,一杯香茶,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是如此闲适,只是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十分的值得深究,扶苏便知道吴双是故意的,只得起身亲自将其扶起。
浅笑得如和煦的春风,“易先生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也不是王宫,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快快请起。”
吴双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笑得晦暗,“易木丫,真是可怜另外你那双犀利的眼睛。”
易木干笑着,肚里却不忍腹诽:又是这一句话,唉……吴大家记着他的仇呢。
话说也不能怪他丫,本就不是故意的,唉,到底谁更郁闷些,是件什么事情,让咱吴大美女就这么把易木强行请来呢?
这“强”字用得好啊,吴双跟着王栩学了不少本事呢。
其实这易木是项梁的手下,与项羽也有那么点关系,虽说武功不咋滴,可是那脑子好使丫,管着项氏的经济大权呢,他为什么会在陈府呢,因为陈府有他要察明的事情,陈府的三少爷陈季晖是易木的亲生儿子。
此事说来复杂,暂且不详提。
易木无意间撞见吴双策划清风楼的事情,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被吴双发现了,但是这个,做生意这种事情,在商场上混荡总有那么一点点手段是有些黑暗的。
于是乎,易木犀利的指出吴双行事过于狠绝,颇有小人之嫌。
吴双正是知道了陈季晖是他儿子这件事,反正易木觉得她是小人,索性再小人一回,威逼利用下让易木心甘情愿的效力于她。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易木虽然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赞同吴双的行事风格,可是却从打心里佩服吴双的手段,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让清风楼的名气响遍大江南北,而且利润及其客观。
易木还不知道吴双是个女子呢,若是有一日知道吴双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更吐血。
整个巨鹿,也就扶苏他们几个知道吴双是个女子,吴双早就跟他们说过不要对外泄露她是女子。况且吴双极少以女装示人,她讨厌女装的繁琐,觉得男装很方便,一不拖地,二不束腰,多好呀。
吴双是个讨厌杂事琐碎的女子。
外面传闻清风楼与公子扶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有了这么一层身份,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情,易木在这一瞬间突然想通了。
难怪当初吴双想都没想就说让陈南将侍棋休掉并非难事。这事若有公子出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易木这时候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亏大了,又被吴双给摆了一道。
吴双见易木脸色变了又变,不禁觉得解气,谁让这家伙总是那么嘴毒,让她吃了多少闷亏,不讨一点回来,心里真心不平衡,于是心情愉悦的为易木倒了一杯茶,笑意那么明显,这人呀,一得意就容易犯错,吴双这时执着茶壶的右手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兰花指,虽说这双手是美得让人嫉妒,指如削葱根,一点都没错。
易木眼睛多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直觉得吴双缺乏男子气概,这一举动更是让他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吓得额间冒出了几滴冷汗。
而吴双丝毫不察。
扶苏是什么人,自小在宫廷中长大,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
吴双笑得如此不怀好意,易木冷汗连连,他虽猜不出这二人之间的渊源,却在品茶时时不时的打量着这两个人。
这易木虽说年长一些,却也一表人才,年纪大约就三十五六,剑眉星目,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浑身散发的君子气概让他很欣赏,这种人,只需一眼,便知道是个人才。
难怪吴双如此信任他,看来果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清风楼都是些人精啊!
就连那个原先唯唯诺诺的丫头,薄小香如今也被吴双调教得能够独当一面了。
“吴大家的手艺自是无可挑剔。这是这半年来的总账,请吴大家过目。”易木递上账本。
话说这秦朝时的造纸技术真是够差劲的,这纸张太过粗糙了,看来有时间得找几个师傅来一起研讨一下这个纸张的改良方法。
吴双知道易木擅长记账,可是越翻下去越诧异,她若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分类记账的方法是东汉之后才逐渐盛行起来的。怎么这个易木就做出来了呢?虽说跟现代的入账方式比起来,还是繁琐了很多。但吴双见过陈郡守府中的查账,那还是用一大堆竹简写出来的。年底查账就要半把个月,还是账房里四五个人一起在账房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