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么厉害的人,那既然这十里庄是云公子的产业,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他。”
假装没有听出掌柜的言下之意,叶子庄笑嘻嘻的开口继续探话。
“还不是因为你!”
掌柜立刻满心的没好气,想必为了叶子庄的事情他也受到了不少苛责,宝小萌是见过叶子庄那个赌运带来的下场的,一瞬间也顿时对那掌柜充满了同情之心,“要不是你……”
“我如今是商盟的总负责人之一,自然不常在都内,不过呢,我做生意向来信奉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六个大掌柜他们自然能够很好的决定十里庄到底要采取什么样的经营手段,我只要他们每三个月交一次账本就可以。”
——分权分成这样了,摆明了就是让六个掌柜互相制肘,还说得那么好听,叶子庄和宝小萌几乎是同时的在心里诽谤道。来者是云尧,叶子庄一早就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当下便立刻一转身,后退一步,既给云尧让了路,也不动声色的将宝小萌藏在了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叶子庄对于云尧有一种防备的敌意。
“只不过,这十里庄本是我名下进账最好的几个盘口之一,却连着九个月,尤其是旺季,月月亏损,就算我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有些好奇这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了才知道,别说是十里庄了,这几个月里,全长安郡的赌场都亏的一干二净,长安郡从百家赌场沦落到只有七家撑场面,这长安禁赌喊了十余年,还不如一位叶先生来得更有效一些。”
云尧大概是看出了叶子庄的这种敌意,但是他却不以为意,继续用着商人惯用的暧昧语气说着。
“原来是云老板,怎么了,是又想起吩咐掌柜什么事情吗?”
叶子庄笑嘻嘻的,好似不知道云尧在说什么一样。
“二位若是对我有兴趣,何必当面问云某人,何必旁敲侧击呢?”
“哈哈,云老板真是直接,我们这不是头一次见到首富吗,多稀罕呢,总归忍不住想要八卦八卦,当面问多失礼啊,这不是刚开口呢,就被云老板抓了个现包。”
“吼,难得叶先生对于云某人那么有兴趣,不妨直接问吧,省得问这些掌柜不太直观。”
宝小萌躲在叶子庄的身后,叶子庄的回答一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但是显然,云尧根本就不打算借着叶子庄的台阶下,非要叶子庄吐出点真东西来不可,心里不由的讨厌起来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云尧来。
“嘿,也不过是一些八卦,比如说云先生有没有婚娶啊,有没有定亲啊?”
“吼,叶先生如此费心,是有什么推荐人选吗?”
“嘿,你们云家如此富甲一方,我这儿不是有一个妹妹吗,万一能分一杯羹也好啊。”
叶子庄说得理直气壮,安暖在前头听到,忍不住生气的朝着叶子庄偷偷的做了一个鬼脸。
“……姑娘很好,恐怕云某无福啊。”
云尧回头看了一眼安暖,忽然又是轻轻笑了一笑,倒是和外面对风临的笑不一样,温柔很多,让躲在后面的宝小萌有些惊讶,以至于有些没听清楚云尧在说什么。
“喂,那边的云老板,怎么,对我们家厨师那么感兴趣啊,我这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倒是被晾在楼梯上了,感情我们是在楼梯上吃么?”
就在叶子庄对于云尧的意外之语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时候,远在数丈之远的风临意外的解救了他。见风临发了话,叶子庄便略带歉意的朝着云尧点了点头,偷偷摸摸的撩起了宝小萌三步并作两步的闪到了风临的身边。
云尧很快也跟了过来,一行人径直走到了四楼,通过一个摇摇晃晃的吊桥便到达了传说中被称为十里庄云顶天宫的天蕴阁,这个被吊在空中的房间,除了一座软塌塌的吊桥和四根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木头以外与周围建筑物竟然没有一点链接的地方,里面装潢富丽堂皇,设施齐全,明明是个室内的房间,却有着亭台楼阁,花卉溪水。
“真是漂亮啊,宝哥哥你快来,这里的水是温的呢,这个要保暖也不容易吧,会不会漏呢?”
众人还没有坐定,雪宝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房间中心的池水里正欢快的抓着里面的游鱼,安暖也撩着裙子用脚踢水和雪宝在闹腾着,一面玩她还一面回头问宝小萌。
“这个水池虽然做得如同真的园林池水,不过实际上是一体浇筑成型的青铜套池,池外面装饰以这些假山花卉,而有专门的热水从套池中间的缝隙流过,通间接介加热来保证池子里的水温。这青铜池镀上了我们云家特有的防锈漆,每半年也会定时查修,所以绝对不会有问题,还请齐姑娘放心。”
云尧代替了宝小萌回答了安暖的问题,后者听了似乎有些不服气,立刻哼了哼:
“哼,有什么了不起啊,要你说啊!我也有用过这个池子!”
“……恩?”
云尧回头看了一眼安暖,“这套池是云家特贡,除了皇家以外,姑娘也来过天蕴阁?”
安暖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顿在了那里,却一个字也说出来,眼看着气氛一僵,还是宝小萌立刻机智的拿了一条毛巾,一把拉起了还坐在池边的安暖,找了一条毛巾,给她裹了腿:
“安儿,当心冷着,毕竟是冬天。”
“安儿是共庆郡雍太山出身,这小丫头向来山林来去,很是贪玩。”
风临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冷不防的说了一句。话虽然不多,但是云尧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雍太山向来是皇室宗山,那里就有皇帝御赐的雍太神池,用的就是云家的工艺,虽说平日不让人进入,但是安暖是山野之人,皇帝也不会管的那么严,风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解了安暖的困顿。说起来,有时候叶子庄都有些看不懂他那个嬉皮笑脸的老板了,他永远感觉不做正事的样子,却每次都可以意外的解决他们于水火之间,或许,那个油腔滑调的风临背后,是他处处算计的小心谨慎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座的几个人更加讨厌这个凡是都不依不饶的云家大少爷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不满,一直在水里嬉闹的雪宝忽然就是一跃而起,带着一道水帘,直接跳到了宴客区云尧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这么一抖,在一阵室内降雨之后,宝小萌当时就看到屋子里盛开了一条彩虹了,正担心云尧发作抓了雪宝煮汤,回头看过去,云尧倒是好脾气,只是拿过了婢女递上了毛巾,擦了擦自己头发的水珠,什么也没说。
若是平常雪宝在风临面前这么做了的话,风临绝对直接抓住他的尾巴轮个几圈之后直接飞出去——风临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但是闲人馆每个人都毫不怀疑的这么相信着,包括雪宝——说起来,在闲人馆乃至全世界都天不怕地不怕的雪宝却唯独看到风临总是绕着走的,果然,从某种角度上,这也算是兽类对于危险的本能吧。
“你们闲人馆还真是热闹。”
云尧这么说。
“比不上你们十里庄训练有素,死气沉沉。”
风临立刻锋芒相对,嘴上一点亏都不吃。十里庄的人真的很厉害,上下百余人,上菜上茶上酒竟然一声不吭,放下就走,好像整个天蕴阁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些人一样。
“训练的不好,又怎么敢在这天蕴阁伺候呢?”
云尧笑笑,避重就轻。
“你心里最好的,也不一定是别人心里最好的,我看这些人,不好。”
风临笑着,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意气风发,霸气十足。大家倒是一贯知道风临向来是真人不露相,不过他们也确实对这个平日在自己身边嬉皮笑脸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男人突然有了改观。果然,京城贵公子的名号不是那些北里女子们随口喊喊的。
“虽说风公子所言极是,但是所谓宴客之道竭己所能,风公子眼界颇高,但是云某也是竭力了,还请风公子将就些吧。”
云尧接的极好,一下子倒显得风临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宝小萌,叶子庄和安暖雪宝已经如同戏台子下看戏的,围坐在铺着贵重毯子的宴会桌子边,看着两人唇枪舌剑,要不是气氛不允许,这几个人恨不得时不时在叫个好,鼓个掌,在赏点赏钱什么的。
“咕……”
就在风临正准备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声清脆的肚子响,众人立刻回头看向了肇事者叶子庄,也大约实在是这一声太过突兀,一直保持着高冷态度的风临终于掌不住了,低下头,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嘴。
“喂!这家伙是笑了吧!绝对是笑了吧!”
下一秒安暖和宝小萌就狠狠的按住了想要冲上去和风临打一架的叶子庄。
“算了,叶公子,你打不过老板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