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云:“去兵形如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论辩用谋,与此相似,它要求因人施言,在陈述理由说服对方的时候,要因人而异,要针对不同的人,要符合对方的个性特征,机动灵活,才能达到预期最佳目的。
旁敲侧击优孟提醒楚庄王
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非常不便于明说的问题,如果直接说明,一方面对方会怀疑你有私心,另一方面,还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时该怎么办呢?如果能巧妙利用旁敲侧击的策略就可能使局面有所突破。
春秋时代,各国的国君和大贵族身边,一般都养着几个为他们唱歌、跳舞、说笑话、逗乐子的艺人。这种人虽然地位很低,但往往机智聪明,富有正义感。优孟,就是楚庄王身边的一位聪明的艺人。
有一次,优孟到梦泽地区去办事,在路上遇见了孙安。他们过去是很熟的人。优孟看到孙安衣服破破烂烂,肩上挑着柴担,腰里别着斧头,一副穷愁困顿的样子,十分吃惊,跑到跟前一问,才知道孙安回乡后,生活艰难,只好靠打柴养家。
优孟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难受。他想孙叔敖为楚国办了那么多好事,死后却一贫如洗,而那些整天不干正经事的大官们却富如王侯;他想起令尹死时,楚庄王是那样悲痛欲绝,死后也整天叨念他的好处,可是令尹家属怎么生活却从来也不过问。优孟越想越不服气,一路上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提醒楚庄王,帮一帮孙安。他回到家里,做了一身孙叔敖在世时常常穿戴的衣帽,每天一没人,就装扮起来,回忆孙叔敖的举止言行,进行模仿练习。没多久,他已经学得很像了。
过了一段时间,楚庄王在宫里宴请文武大臣时,又想起了孙叔敖,心里悲悲切切地高兴不起来。大臣们就让优孟出来说个笑话,出个洋相,为楚王开心。
优孟一看机会来了,就笑着对大伙说:“我今天要表演个新鲜的给大王瞧瞧。”说完,就带着助手一起去化妆了。宫中的戏台就在举行宴会的大厅对面。
一会儿楚庄王出现在戏台上,只见他无精打彩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孙叔敖呀孙叔敖,你至死不忘国家,多好的令尹呀!我的命真苦,老天爷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帮手啊!老天呀老天!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人演得很像,大臣们都看呆了,楚庄王也流下了酸楚的眼泪。在泪眼模糊中看见孙叔敖从后台走出来了,他赶快使劲擦了擦眼睛,仔细盯住台上。
“就是他,一点也不差。”楚庄王什么也不顾了,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台上,死死拉住假孙叔敖的袖子不放。
优孟却无动于衷地说:“大王,我是假的,我是优孟。”楚庄王这才明白过来,可是他仍然十分激动地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请你做大夫。”
优孟又一本正经地说:“我可当不了令尹那样的清官,我要干,就当个贪官。”楚王愣了一下,忙问为什么?只见优孟不慌不忙地唱道:
当个贪官真叫好
刮民脂,食民膏
身前身后都荣耀
当个清官可不妙
讲廉洁,受辛苦
活着下场未必好
死了子孙没依靠
请看令尹孙叔敖
身前名声何其高
死后家境何萧条
劝君莫去做清官
还是当个贪官好
楚庄王和宴会上的大臣听了优孟的唱词后,都惭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楚王感慨万端,连连致歉,并马上传令,寻找孙叔敖的儿子。将寝丘之地封赏给他,以后十代都不收回。
优孟如此劝谏,真是别出心裁!
妙语感悟:
旁敲侧击是一种说话的技巧,但也要看针对什么类型的人,如果是个“木头”,你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借题发挥乐羊子之妻巧劝夫
高明的论辩家,善于在话题上耍花头,做文章,利则借之,害则避之。这种谋略,往往能在谈判中适时地抓住对话中提供的话题,或者巧妙地抓住语句中有利于己方的话题,借题发挥,大做文章,维护自己的谈判优势,实现自己的谈判目的。
抓住对话中有利的话题,把文章做足。
《后汉书?列女传》记载着乐羊子之妻劝夫的故事。乐羊子之妻虽只是一个织妇,但有胆识,善于现场发挥,抓住语句中有利话题巧妙地说服丈夫。当乐羊子将别人遗失的一块金子捡回家时,妻子说:“我听说有志气的人不饮盗泉之水,方正之人不接受不敬的布施,你又怎么捡拾别人丢失的东西来玷污自己的品行呢?”乐羊子十分惭愧,将那金子丢到野外,坚持出门求学。
一年以后,乐羊子回来了,其妻问其原因。乐羊子说自己是因为想家才回来的。妻子一听,气冲冲地走到织机旁,将自己织好的布剪断,说:“这匹布用蚕茧织成,对织布机来说,一根丝一根丝地积累,才织到一寸,一寸寸地积累,才织成一丈一匹。今天如果剪断这匹布,则前功尽弃。你积累知识,应当每天学习自己所不懂的地方,来成就自己的美德。如果中途而归,这和剪断这匹布有什么两样呢?”乐羊子被她这番话感动了,回去一直到修完自己的学业为止。
乐羊子之妻对丈夫的劝说,朴素而又深刻,原因是即兴发挥,巧借由身边之物引出的话题大做文章,而且把文章做足,把道理说得透彻。
妙语感悟:
巧借话题,必须抓住眼前之物所蕴含的深刻的道理,加以阐发,这种即兴发挥的能力往往出口成章,富有哲理,难度大,启发性也大。
因人施言苏秦合纵抗强秦
论辩用谋,在于说服对方,施计用谋须因人而异,因人制变。孙膑云:“善战者因其势而异之。”
《孙子兵法》又云:“夫兵形如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这些都是强调因人设谋,灵活用兵。
战国中后期,秦国实行商鞅变法,因发展农桑,提倡耕战,国力日益强大,对此齐、楚、燕、韩、赵、魏感到威胁。对此苏秦提出了合纵的应付之举,即将六国联合起来,结成联盟,共同抗敌。六国的国力不同,兵力相异,态度也不相同。苏秦的游说因人而异,灵活施言,见机行事,终于达到了合纵的目的。
韩国是小国,由于力量悬殊,韩国没有信心与任何强国抗衡,而是墙头草,随风倒,谁强就投靠谁。苏秦对韩国君王采用的主要方法是规劝和激励。
苏秦劝韩宣王说:“韩国土地方圆九百里,甲兵数十万,天下的强弓、劲弩利剑都出自韩国。韩国士兵跳跃跑动中射箭,可以连续射百次不止。凭着勇猛的韩兵,披上坚固的铠甲、挎着硬弓,带着利剑,以一挡百,不在话下。大王如果侍奉秦国,秦国必定要求割让宜阳、成皋;今年送给他,明年又再要求割地。到那时,给吧,没有土地了,不给则前功尽弃。况且大王的土地有限,而秦国的贪求没有止境,用有限的土地去迎合他无止境的贪欲,这就可谓买下怨仇结下恶果啊!秦国不动一刀一枪而土地却已削光了。俗话说:‘宁为鸡首,勿为牛后’。凭大王的贤明,掌握着强大的韩军,而招来牛后之恶名声,我私下替大王感到羞耻!”韩王听从了苏秦的话。
苏秦劝说韩王,主要是劝说和鼓励,分析韩国有利的一面,使之树立信心,克服畏惧心理。为了说明事秦之后果,引用了“宁为鸡首,勿为牛后”的俗语,这对一个至高无上的国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俯首称臣,受人支配,不如挺而抗秦,在小地上做主,这句话的确说中了韩王的心理。
楚国是六国中的强国,苏秦的劝法则与前全然不同,他的一席话,迎合着楚王的野心而投其所好,诱之以利。
苏秦劝说楚王:“楚国是天下的强国,土地方圆六千里,兵百万,兵车千乘,战马万匹,粮食够吃十年,这些是称霸的资本。秦国想侵害的就是楚国,楚强则秦弱,两国势不两立。故为大王打算,不如合纵友好来孤立秦国。我愿意叫各国奉献四季的献礼,承受大王英明的诏令;把各国的政权交付给大王掌握,训练士兵,磨快兵器,听凭大王的调遣。所以合纵友好,则诸侯各国侍奉楚国。如果联横,则楚国割地侍奉秦国。此两策差距太大,大王您选择哪一种呢?”这样,楚王也答应合纵。
苏秦的一席话是完全对着楚国的野心而发。楚国地大物博,粮食够用十年,这是称霸的条件。此外苏秦极力渲染楚国称霸后的情况:“臣请今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专大王之用。”这些话尽管是空头支票,但对野心勃勃的楚王来说是正中下怀。
苏秦游说的结果是“为纵约长,并相六国。”苏秦游说有方,谋略独特,其中重要一条,在于因人施谋,因人施言,见机行事,各得其所。
妙语感悟:
因人施言,是论辩谋略的一条重要原则。它要求在陈述理由说服对方的时候,要因人而异,要针对不同的人,要符合对方的个性特征,机动灵活,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佳预期目的。
先行寒暄触詟劝谏赵太后
高明的谈判家善于寒暄,通过寒暄驾驭整个会晤过程,使自己一直处于有利的地位,寒暄的内容并不墨守成规,话题根据需要不断地变换。
有时不妨以迂为直。高明的论辩家并不把寒暄和正式会谈截然分开,有时以寒暄为烟幕,以虚为实,以迂为直,说服对方。倘若不知是计,则中了圈套。赵国触詟功谏太后送长安君为人质,便是最好的一例。
当时赵太后刚执政,面对强秦的进攻,向齐国求援,而齐国又提出要赵太后的爱子长安君作人质才肯出兵援救。赵太后哪里肯允,大臣们竭力劝说,太后对左右说:“谁再提起让长安君去作人质一事,我一定唾他的脸。”
这天,左师触詟求见太后。太后以为他是来劝说的,气冲冲地等着他。触詟上殿小跑几步,到太后面前谢罪:“老臣的脚有毛病,走不快,失礼了。好久没有来问候太后了,我还自己原谅自己哩,可是又担心太后玉体不适,所以特来朝见问候。”
太后道:“我是靠车子才能行动的啊!”触詟说:“每天的饮食定量没有减少吧!”太后说:“只喝点稀粥罢了。”触詟说:“老臣近来胃口也不好,却还是支撑着散散步,每天走上三四里路,稍微增加点食物。这样对健康有好处。”太后说:“我可做不到哩。”这时,太后的怒气稍微消了些。
触詟说:“老臣有个孩子叫舒棋,排行最小,不成材。而臣已垂老,总是宠爱他。求您让他补上一名侍卫来保卫王宫吧,因此冒死向太后禀告。”
太后说:“好吧,他几岁了?”
触詟答道:“15岁,年纪虽小,老臣巴望趁着自己没有死时,把他拜托给太后。”
太后说:“男子汉也宠爱自己的小儿子吗?”
触詟答:“比女人家还厉害。”
太后笑道:“女人家格外宠爱小儿子。”
触詟见太后情绪好多了,进一步说:“老臣私下认为太后疼爱燕后胜过长安君。”
太后道:“你错了,我疼爱燕后,哪里比得上疼爱长安君啊。”
触詟说:“父母疼爱子女,要替他们做长远打算。您老人家送燕后出嫁时,大家看见您甚至抚摸着她的全身哭个不停,因为她嫁得太远而感到悲伤,真够心疼的!燕后走了以后,你并不是不想念她,但每当祭祖,总要为她祝福、祈祷,千万不要让她返回呀!还不是替她做长远打算,您希望她有子子孙孙不断继承王位吗?”
太后道:“是的。”
触詟进一步转移话题:“从现在起,算到三代以前,甚至算到赵氏开始建国之时,赵王的子孙能够累代封侯,至今不绝的还有吗?”
太后道;“没有了。”
触詟又问:“不光是赵国,就是别国诸侯的子孙,后代继续不断封侯的还有吗?”
太后道:“我不曾听说。”
触詟说:“这些人呀,近一些的,是自身遭到不幸;远一些的呢,还要累及子孙。难道是由于这些封了侯的子孙本身个个不行吗?只是因为他们地位虽高,却没有建立过什么功勋,俸禄最多,却没有什么功绩。如今太后抬高了长安君的地位,给他肥沃的封地,赏赐很多财宝,而不让他及时为国立功,一旦太后去世,长安君怎能在赵国站得稳脚呀!我认为太后替长安君打算得不够长远,所以说您疼爱他还比不上疼爱燕后!”
听完他的话,太后领悟了,说:“哦,那就听你的安排吧!”
于是触詟替长安君准备了100辆车子,送到齐国去作人质。齐国才出兵救赵。
触詟劝说赵太后,大部分都在寒暄中进行。然而正是这种寒暄,逐步绕过赵太后的心理障碍,使赵太后对立情绪逐步变化。从身体情况谈起,又谈饮食,此时太后的怒气稍微消了些,戒备心理稍稍解除。触詟又为儿子求职,谈到了做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情,并说到男人比女人更疼孩子,太后笑了起来,这就完全解除了戒备心理。触詟这才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直到最后说服赵太后为止。
妙语感悟:
寒暄前,首先要清楚自己的目的,和对手的个性特质。寒暄可以将对方的戒备敌意先行缓和,进而培养宽松的氛围,这样更容易说服对方。
嬉谑达意博尔奔察讽谏乾隆帝
乾隆年间,有一位掌管侍卫亲军的侍卫处内大臣,叫博尔奔察。此人侍候乾隆帝时间最久,颇受器重,因此遇事敢言。他虽为领兵统帅,却“善嬉谑”。他经常在与乾隆帝开玩笑时,把自己的意见婉转说出。因此《术啸亭杂录》的作者昭梿称其“善于讽谏”。
乾隆十六年(公元1751年)春,乾隆皇帝首次南巡。其目的,主要是笼络江南地主阶级,从而使自己的专制统治得到进一步的加强。然而乾隆皇帝却远不及其祖父康熙皇帝,在南巡中,除了达到其政治目的外,他还大肆挥霍、享受,同时,各级官员为了讨得乾隆帝的欢心,在接待中滥用民力,大肆铺张。这一切都给江南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作为侍卫长官的博尔奔察此次也扈从南下。一路之上,他凡看到乾隆皇帝不问政务,贪图享乐,以及各级官员献媚的情况,都要在一旁讽谏,而且经常是妙语惊人。
当船至京口(今江苏镇江)时,两江总督黄廷桂命人放烟火相迎。当时有人被烟熏得咳嗽,博尔奔察在一旁笑着对乾隆帝说:“此乃素被黄烟所熏怕者,故望而生畏也。”这是以黄烟寓指黄廷桂,讥讽其献媚,并提醒乾隆帝,黄廷桂此举是不该受到表彰的。乾隆帝听罢,只得苦笑而已。
乾隆帝在苏州观光时,见灵岩梅可合抱,甚为欢喜,大有流连忘返之意。这时,博尔奔察在一旁拔出刀来,“作欲砍状”。乾隆皇帝大吃一惊,忙问何故。博尔奔察故作生气地说:“恨其不生于圆明园中,而使皇上跋涉江湖之险也。”乾隆皇帝明知他这是在批评自己,虽说有些不快,但其用心毕竟是好的,于是没说什么,转身而去。
在检阅步兵射箭时,有一士兵不慎将弓落地。乾隆皇帝大为震怒,欲下令责罚。博尔奔察在一旁说:“此皆因引见,昨日射箭多,致臂病,不能引弓也。”为了迎接皇帝的到来,士兵们连日训练,当然要精疲力尽。博尔奔察的一席话,终于使乾隆帝改变了初衷,不再责罚士兵了。
一次南巡,乾隆帝游兴甚浓,因此十分得意。他挥毫写了一个“福”宇,然后对身边的博尔奔察说:“汝识此中佳否?”
博尔奔察立刻应声答道:“知之。上所书福,黑且亮也。”乾隆帝本想让博尔奔察说上两句吉利话,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种近乎呆傻的话,尽管乾隆帝知道他有用意,但毛笔字黑且亮确实不假,于是忍不住大笑。
博尔奔察把对乾隆帝的谏言,化在平时的玩笑之中,可谓聪明之举。这样既能使乾隆帝领悟其意,又能使其在笑声中接受。因此,后人称博尔奔察为“东方朔、简雍之流也。”
妙语感悟:
戏谑而又含蓄的方式传情达意,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说话艺术。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软硬兼施张仪巧破诸侯合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