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你为何?”他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年龄却比天麟道士大上不少。
天麟道士咬咬牙,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云中微微一笑,脸上有些无奈。他轻轻“咦”了一声,把过天麟道士的手腕,过了半响才说道:“什么时候中的烈焰?”
天麟低着头,“三十年前。”
慕容云中紧皱着眉头,“三十年前?你和橙儿刚刚下山的时候?”
天麟道士低着头,算是默认。
慕容云中摇摇头道:“麟儿,看你的修为已经到了羽化期,不过身中烈焰,怕是躲不过这天劫,都是孽缘啊。”
“师父……”天麟依旧低着头。
慕容云中挥挥手道:“算了,你且回去吧。告诉橙儿,为师也很想念她。”
天麟道士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麟儿,寒山洞的万年玄冰可以抑制你的毒性,你十二师弟正在山中,为师不日也会回去,你去那疗养一阵子吧。”
天麟道士的背影一怔,停顿了几秒钟又向前走去。
百里已经恢复过来,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冲着慕容云中做了一个揖道:“师父,师妹她?”
慕容云中看着昏迷的小女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魂魄还是被天麟给伤了,好不容易才聚齐的魂魄,这下……”
“有生命危险吗?”百里有些焦急。
慕容云中皱着眉头,微微摇摇头,“生命危险倒不会有,不过没有灵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百里焦急,“那醒不过来怎么办?”
慕容云中苦笑一声,“醒不过来那也是天意。”他看向小女孩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与柔情,看的百里一呆,这是他唯一一次看到慕容云中有伤心的表情。
天空依旧黑暗,远处有星光闪烁。一颗又一颗流星从眼前划过,今晚有流星雨吗?百里摇摇头,想起刚才还在和沙落讨论流星许愿的问题,如今却不知道今夕何夕。
慕容云中带着沙落离开,偌大的世界里重新剩下百里一个人。他望着远方的天空苦笑,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的孤独。
十年,但愿十年之后能再次相见。那个时候,沙落,你别想逃出我的视线。百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看着远方,停顿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一种是孤独最好的隐藏,不是吗?他的嘴角泛起一股苦笑,沙落,短短四天啊。相见时难别亦难,不是吗?
苍耳山,山巅。
清风徐来,风中带着花香,还有大海的味道。就像是曾经的心爱的味道。慕容云中站在山巅,目光望向远方,远方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作揖,“师父,三思……”冷漠的声音如同冷漠的面孔,带着生人勿近的姿态。
慕容云中眉头微皱,眼里又说不出的情愫。那种情愫有心疼,有悔恨,有爱恋,甚至还有仇恨。少年看的心惊,却不敢说话。
慕容云中依旧看着远方,远方有花在飘落。簌簌飘落的花就像人的命运,总也抵挡不出的冥冥之中的安排。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准备桃花灵吧。”
黑衣少年大惊,冷峻的脸上满是惊异。慕容云中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无咎,准备桃花灵……”
原来那名黑衣少年就是失踪了的冷无咎。冷家庄大火,他被陈复藏在狗洞里,等到那群人离开之后他才爬出来。那晚是最残酷最血腥的一晚,他看到陈复的尸体,找寻不到茗儿的影子。又看到满院子的尸体和狼藉的冷家庄,浑身发冷。
那群人带着一个小孩回去复命,冷无咎随着他们的脚步离开冷家庄。他在大街上瑟瑟发抖,蹲在一个角落里紧咬牙关。他又饿又冷又渴,在将要昏厥之际被人抱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始终忘不了那双手,那双温润而细长的手,这双手就是慕容云中的。慕容云中将他带到苍耳山,教他武功和心法,这样,他正式成为苍耳山的第十二位弟子。
“师父,不可……”他冷峻的脸上有些焦急。
慕容云中惨淡一笑,绝美的脸上全是愁绪,“有何不可?当年她为了我连生命都可以放弃,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冷无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依旧听着。
“当年她那么美丽,那么单纯。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能有今天?心头血,当年她何尝不是用心头血喂我?沙落,我欠下的债终究还是会还的。”
冷无咎低着头,静静聆听慕容云中的自言自语。笑笑?沙落?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摇摇头,决定不再想什么。
桃花灵准备齐全,结魂珠已经飞舞在沙落身体的上方。慕容云中轻轻摸着她的脸,那稚嫩的脸上全是苍白。
他突然感觉到心底一疼,就像有什么东西裂开。慕容云中苦笑一声,一把尖刀已经握在手里,他闭上眼睛,尖刀直直地刺进心脏深处。心头血随着尖刀滴下来,慕容云中将心头血和着桃花灵放到一个小碟子里,尖刀上显出不一样的红色光芒。
结魂珠在沙落身体的上方高速旋转,慕容云中将桃花灵和心头血悉数洒到结魂珠上,结魂珠旋转的越来越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将桃花灵和心头血吸收干净。
沙落的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可是丝毫没有要醒的感觉。慕容云中叹了口气,想起那场车祸,想起七月十五鬼节时候,她的灵魂刚刚来到这个空间,因为有枫缘镯才能聚集魂魄,没想到这么久的策划还是功亏一篑。人生,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无奈。慕容云中捂住胸口,慢慢走出去。
沙落只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原本轻盈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坠住,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要去何方。
她想到处逛逛,无奈灵魂就像是被固定住了,只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活动。有桃花香气和鲜血的味道传来,沙落闻到这味道精神一振,感觉灵魂恢复了不少,可是还是突破不了这枷锁。
慕容云中每个月都会来山洞一次,结魂珠依旧在高速旋转。沙落的身子在慢慢长大。每个月他都用自己的心头血和桃花灵喂养沙落的灵魂和身体,那具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身体竟然也在慢慢长大。
慕容云中握住沙落的手,不停的诉说着什么。沙落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在说什么却听不到。她只觉得有人抓住她的手,那么温柔和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
一滴一滴的泪落到沙落脸上,沙落的心里突然有一股伤痛。那人的声音又在诉说着什么,可惜沙落听不到,更动不了。她只能感觉到那种心痛,那种无以名状的疼。
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岁月荏苒,人在变,时光也在变。时光依旧在飞逝,老去的却是我们。
当桃花开落到第十个年头,苍耳山上一个白色的身影也站了十个年头。有看见的人说这是苍耳山的仙人,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苍耳山的山巅,等待着他的恋人。
慕容云中站在山巅,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浓愁,十年了,十年的时间竟然,每月一碗心头血,一碗桃花灵,却依然唤不醒那颗沉睡的灵魂。沙落,沙落,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醒来?
沙落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一个美到惨绝人寰的帅哥一直在她身边诉说着什么。她竟然隐隐约约看到那年的桃花,那桃花树下的白衣男子。梦里似乎有琴声,琴声阵阵,似乎在诉说着关于前尘往事的感慨。
梦中的那些场景是什么?沙落的脑子有些混乱,她在琴声中慢慢沉睡,只有每月的桃花灵和鲜血能唤醒她。更多的时候,她在一个人的诉说中度过漫漫黑夜。
黑夜,为什么一直是黑夜?
沙落使劲揉着头,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记得那个梦,那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传奇的故事。还有那个帅到没天理的帅哥。这一切,原来都是在梦中。
白流云,沙落的眼前突然出现那个少年的影子。心里微微一甜,想到上课时候点的歌,想到两人之间那些甜蜜或者忧伤的小故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有人抚摸上了她的嘴角。沙落感觉到那双熟悉而温暖的手,她下意识的一笑,那双手却有些颤抖。
沙落的笑意更深,她感觉到那双手正摸着她的脸,她的手。温暖而熟悉,她在这样的环境中又睡过去。
慕容云中看着又毫无反应的沙落,无奈的摇摇头。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些微笑都是幻觉。
十年了,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啊?沙落,你的灵魂越来越壮大,可是为什么不醒来?
慕容云中自言自语着向着洞外走去。
一身黑衣的冷无咎站在外面,十年的时间,原来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
慕容云中看了看冷无咎,微微一笑道:“无咎,你今年有十九岁了吧?”
冷无咎点点头,不明白慕容云中的意思。
慕容云中笑着说道:“当年你九岁,沙落五岁?还是四岁?”
冷无咎冷峻的脸上微微一愣,过了半响才说道:“五岁。”
慕容云中叹了口气道:“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冷无咎低着头,看着一身白衣的慕容云中走向山巅,他紧随其后,一黑一白,两个谪仙般的人。
“无咎,师父最近要出去一趟,七月二十号之前回来。这段日子,你照顾好师妹。”慕容云中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冷无咎点点头,却不问什么。
慕容云中微微一笑道:“十年,这已经是极限了。无咎,你且记住,等我半月,如果我回不来,那就关闭苍耳山的所有机关,明白吗?”
冷无咎一惊,想到这次定是危险无比,不然凭着慕容云中通天透地的本事,怎么会说如此丧气的话呢?
慕容云中像是看透了他的心,微微一笑,“我去瀛岛采集还魂草,那里有仙童和神兽守护,不过凭着师父的修为,你大可不必担心。”
冷无咎点点头,脸上恢复冷峻。
慕容云中看了看天,从山巅走下来,向着山洞迈去。他看着依旧沉睡的沙落,原本稚气的脸已经长成大人了。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竟然隐隐约约有前世之姿了呢。慕容云中笑着,将她抱起,来到温泉里。
温泉在苍耳山的最顶端,这里四季如春。温泉里的水据说有生新肉医白骨的功效。这十年来,每半个月他就会带着沙落来这里一次,活血通筋,不然沙落即使醒来也只能躺在床上。
慕容云中将沙落的衣服解开,这个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动作如今越来越吃力。因为沙落不再是那个五岁的小孩子,而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她虽然不能醒来,身体发育却很好。
慕容云中红着脸帮她脱掉外衣,温泉里的水浸透她的里衣,露出了完美身体曲线。
慕容云中不小心碰到了,感觉一股电流从身上流过,手一抖,沙落差点掉进水里。慕容云中放也放不下,抱也不能抱,有些不知所措。
沙落觉得自己落尽了一个更温暖的地方。
那双手很熟悉,呼吸也很熟悉,就连气息都很熟悉。像是陪伴了她多少年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梦中,一直有一个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在身旁陪着她,时间长的有些不能再长。那种异样的温暖就这么一直陪伴着,她甚至想就这样下去永远不再醒来。
慕容云中看着沙落有些潮红的脸,绝美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他怀里的沙落似乎也感受到了娇羞,竟然轻轻的“嘤”了一声。慕容云中大惊,脸涨的通红,他一把放开沙落,沙落却跌到水底。温泉并不深,但是沙落完全没有意识,她身体不能动,只能随着水沉下去。
在睡梦中的沙落感觉到自己有种被窒息的感觉,她想拼命的呼吸却不能呼吸。就像有洪水扑面而来,她怎么也找寻不到新鲜的空气。
慕容云中呆在水里,过了半响才发现沙落已经沉到水底。他苦笑了一声,暗想多年的修炼如今竟然连小小的诱惑都禁受不住。这静心算是白费了。不过,这个天下,也只有她才能如此吧,因为前世她的拼命相救,或者别的。
慕容云中潜到水底,看到依旧毫无知觉的沙落。他轻轻地探上她的鼻息,发现原本平稳的呼吸现在已经变弱。“该死……”慕容云中暗骂一句,将沙落从水底抱出。
沙落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头脑一片混沌。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想要把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