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西北边疆就有边关五峰的说法,这里的五峰并不是真正的山峰,而是五座依山而建的关口要隘,是出塞的重要商路,亦是北方狼族进犯中原的必经之处。相传,这五座壁垒乃是一位修习兵阴阳家的前代高人所设计,历时六十余年耗费整整三代人的无数心血方铸就而成。五峰之间暗合阴阳卦象,上印星辰,下衍地理,占尽天时地利,自建成以来便从未被外人所破,现如今它便成了大梁在西北的边防重镇。
别云峰乃边关五峰之首,由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峰改造而成。陡峭的岩壁上浇铸了一层黑铁使得原本就苦于攀援的悬崖变得更加难以逾越,高耸入云的山体早已被凿空,阵阵朔风吹过空洞的山峰发出低沉的哀鸣,四周的空地上立着些残破的矮墙,其间深沟浅壑纵横,远远望去好似一张巨大的棋盘。此刻,武成峰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正驻扎在这别云峰下,与突厥大军遥遥相对。
不出半疯将军所料,那些消失了得突厥诸部兵马在北凉府兵抵达的当日便如同约好了般出现在别云峰的北面。起初几日,除了双方游骑斥候在侦查时遭遇时打了几场小仗之外,一切都很,直到几天前的清晨,突厥大营的上方突然升起了片片血雾,将那十里连营笼罩起来。武成峰连续排了数队人马打探,却都是有去无回,其中甚至号包括了一位新晋不久的大修行者。
南朝军营,中军大帐,武成峰正与几位北府参将推演军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帐内的油灯开始变得昏暗起来,一青衣小厮从掀开帐门,进来添油。北凉府兵军纪森严,凡入营者,卧不脱身甲,行不离兵器,而这青衣小厮却是一身青袍,不着片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武成峰抬头,正遇上那小厮的眼神,只见其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眸,心中便有些了然,吩咐众人回去休息,起身与那小厮一同离开。
“阁下可是来自那‘三丈院’”寻了处避风的隐秘处,武成峰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是那兵老头与我有话说,还是那金铁二位当家的麻烦事。”
“小的刚从玉门关来,天山南麓出现了几股突厥游骑,监军武灵普已带着四万守军出城往那西北大营去了”那青衣小厮低声说到,手轻轻一抖,亮出了个黑木牌子,上面写着个血红的三字。
“三丈院”是梁朝中一处超然的所在,前身是前秦御用的“五齐堂”,梁灭前秦取而代之,“五齐堂”中木石二位当家愤然离去,留下的金铁兵三位则是投在了这大梁武氏的门下,便建立了“三丈院”,网罗天下消息。据说,这“三丈院”就是一处长宽三丈的院子,其中住了三个了不得的人物,眼线遍布天下,却少为外人所知,甚至许多在朝大员都不太清楚它的真实面目。
见那人亮了身份,武成峰自然就相信了他说的话,毕竟这“三丈院”的人可不是谁都能伪装的,那青衣小厮虽说收敛了气息,但单看他那些亮牌的动作便知是个手底下有真章的主。
武成峰听闻那武灵普带兵出了城,不由得暗道不妙,心中大骂书生误国,抬起头却见那青衣小厮仍在看着自己,便正打算安排此人前去休息,没想他却又开口说道:“兵先生用千里鹰传信至玉门关,特让我来告知将军,这突厥大营上的血阵是血屠城布下的。”
“血屠城”听到这个名字,武成峰似乎早有准备,皱紧眉头说道:“听闻这血屠城是突厥牙帐下的第一高手,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门道。”
青衣小厮没有答话,向武成峰一拱手,一震衣,便转身离去,身形几个起伏便消失在了营帐之间。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武成峰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修行之人果然脾气古怪,暗骂自己老爹当年非逼着自己去学兵法,若是不然,自己现在估计也是个高来底去的大宗师,到时候混个天下前十的名号岂不潇洒。
回到帐***心却不安起来,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从毕青的精骑的位置顺着边关五峰滑动过了西北大营一直划到了玉门关,看着眼前三十万大军在这西北地带摆成的一字长蛇阵,心中一阵绞痛,连声暗道不妙,急忙传令召集众将中军帐内议事。
“这回恐怕是中了这突厥人的连环计了”待诸军将领都到了之后,武成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众人哀声叹道:“草原上一处牙帐,五峰前一座大阵,天山中一支奇兵,这阿史那拜不花可谓是处处设疑却都是实招,咱们面前恐怕就是那些消失了得诸部兵马中的一半,而另一半恐怕已经过了天山向那玉门关去了。”
“大人,现在分兵玉门关,恐怕还来的及。”听了武成峰的担忧之后,一名北府参将便提议回师,留下部分人马固守边关五峰。
“不可,咱们这二十万大军虽说精良,但却是步骑混编,而且马少人多,一旦咱们离开别云峰,便会被眼前的那批突厥崽子追着打,即便呢侥幸杀到玉门关下也成了一支疲兵,到时候突厥人两面夹击,我们全都得玩完。”武成峰解释到,脸上却渐渐有杀气浮现。
众将皆是久经行伍之人,自然能从武成峰眼中渐露的凶光中读出些东西,纷纷挺直了身板。果不其然,只见武成峰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说道:“这突厥人虽有奇谋,却还是犯了个大错,他把我们这些北凉兵都当成什么了,竟敢分兵三处,这回我要让那太阳汗看看,低估我武成峰的下场,传令下去,集合大军,明日便和那些突厥崽子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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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古鲁大会,李决一行人中多了一个商人却少了个祭祀。在帐内静养了几日后,耶律启星确认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便向李决辞行,要回去将族人一起带来,却将小小留下交给李决照看。
待耶律启星离开后,李决便带着那些被解放的奴隶启程南下,石宗也放弃了自己的商队和部族跟在一起,由于听闻南面突厥人和南朝正在打仗,众人便决定向东南方去,自陇上入中原,也好避过战火。
“就这么离开了,你还会回去么?”李决向着南面踏上的是回家的旅途,而他的故土对于石宗来说却是远方“既然要离开,为何不给自己的族人多留些念想。”
“看看那帮家伙吧,羯人已是日薄西山了,再过几年连这个民族恐怕都要消失在草原上了。”回头望了望那些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帐篷,石宗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感慨:“你可知道当年那为位化名古鲁的高手为何放过了所有的羯人么?”
李决低头细思了片刻,开口答道:“也许是那人心地善良,不愿造此杀戮吧。”
一旁,百里奚骑着匹马儿靠了过来,听见李决的回答,无奈地笑了一声。
“善良,呵呵”石宗讥笑道:“别的我不敢肯定,但那高人若是什么纯良之辈,我石宗便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给你。”
李决听了一脸迷茫,扭头看向百里奚,想要从他那寻求答案。
“草原上杀人报仇那是常有的事,那人若真的纯良,杀了那些羯人留下几个活口带着自己族人离开便可,何必想出这么一个持续百年的绝户计,让羯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消亡。”百里奚捋着自己的胡子,低声叹道:“我看当年那些羯人恐怕也和你想的一样,感恩戴德,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去报恩,只是没想道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人布的局罢了。”
“想当年,羯人虽然不是什么草原霸主,但也有十万人口,上百里的草场,现如今却变成了一盘散沙。”石宗在一旁狠声道,似乎不想看到李决他那同情的眼神,便打马向前赶去。
李决望向石宗那萧瑟的背影,心中有些悸动,只觉得这人心险恶,实在没有自己呆在车鹿台身边快活。忽然想到,这几日事情繁多,竟然没怎么挂念远方那个瘦小的身影,暗恼自己怠慢了恋人,甚是伤心,便一扯缰绳,催着黑驴向前骑行。
那黑驴被嚼头扯着难受,脚下一使劲,蹄若生风般向前奔去,顷刻间就到了队伍的前端。自那日黑驴一嗓子吓破那‘烛照’的胆后,李决便知这黑驴不是凡品,见它跑的如此之快也不太在意,一抬头,却见远处行来了几支人马,衣甲散乱,兵戈曳离,竟是那南朝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