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民以食为天
四、系铃人解铃人
后来去要求领粮票的人就不止方二一个了。
方二也才了解到，不仅像他这种“包包户口”的知青没有发粮票，还有那些没有被下掉户口和粮食关系的知青也被停发粮票了。这些人也上街道办事处来讨要粮票。方二和其他人或结伴去，或轮流到街道办事处去，到每个办公室问该哪个管这事。
刚开始没人理他们。方二他们每天都有人去，像上班一样准时，也不吵闹，就一件事要求领粮票。人家说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你们影响办公，办公的房间里不让呆，方二他们就坐在院里台阶上不走。人家又说院里是办公重地，闲人免进，方二他们就据理力争说我们不是闲人，我们是来办事的，是来找有关部门解决问题的。到后来，方二等人干脆不屑争了，不让在院子呆时，索性就在大门口呆着摆龙门阵。人一多了，龙门阵一摆起来，声音就控制不住，高一句低一句的。有人干预就不开腔，没人干预时接着摆。再到后来，干预也不起作用了，都说我们不在你办公室，也不在你们院子里，就在大门外，有啥要不得？
有一次，当有人干预时，方二很生气，但还是很克制地说：“我们要求不过分，就是要吃饭。你要干涉我们，你就来解决这个问题，你要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你就不要来干涉我们。”
那人一愣，晓得是惹火烧身了，他也晓得自己没能力跟这帮学生辩论，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跟在他身后的是杂七杂八的声音：
“对头！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反映问题。不解决问题就靠边站。”
“对头！就是这个话，让能解决问题的人来答复大家。”
“我们的户口都在这个街道，如果你们不管，我们就上市革委会去，总得有人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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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僵持一段时间后，一天，当方二他们又到街道办事处时，有人劝说他们：
“我们都是小办事员，这些事我们都管不着，你就算天天找我们，也没用啊。”
“是啊，是啊，我们不过就是具体办事的，没权利管这些事。”办公室里一片附和声。
方二说：“既然这样，麻烦你们告诉我，是哪个在管这些事？”
“当然是领导嘛，领导不发话，哪个敢作主。”
“那好，麻烦你们把情况反映给领导，或者麻烦你们告诉我，是哪位领导在管这事？我们找他，就不麻烦诸位了。我想社会主义国家总不会让人饿死吧，就是关在监狱里的犯人也得给一碗饭吃嘛。”
方二的话说得很平缓，却换来一片沉寂。刚才说话的人已经感到自己失言了，退到后面不再说话。办事人员面面相觑，没人答应替方二反映，更没有人敢说是那位领导在管。
对方的沉默，却换来大家讨要粮票的信心。一个多月来，为了讨要粮票，有些知青早就窝了一肚皮的火气，觉得忍耐到头了。方二就是其中一个。
一次，火冒三丈的方二在街道办事处的小院里大声说：
“我们也不想跟你们添麻烦，但我们总得吃饭吧。如果你们街道再拖下去，我们就到市革委会去要粮票，不要以为我们没这个胆量！请你们把这个话也反映给你们的领导和上面的领导，反正都是饿死，我就到市革委会门前去饿死！”
紧跟着的是一片附和声：
“凭啥不发粮票？凭啥不给饭吃！”
“动员的人有饭吃，我们也得有饭吃啊！”
“我们犯了哪条法？就算是劳改犯也得给饭吃吧？”
“再不发粮票，我们上市革委会去要！”
方二后来说，当时人一多，一说开了就控制不住，说啥的都有。对方虽没人答应，但肯定有人把这事反映上去。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上面主管知青工作的领导发话了，说上山下乡运动涉及面很广，有个别年青人思想不通，也不奇怪嘛，思想工作要慢慢做。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也不能就为这点事把人抓起来吧，影响也不好嘛。再说抓起来也不还得管饭嘛。更重要的是要相信******思想和相信党，相信政府的号召力，绝大多数学生根本不用动员，就主动下乡了，这就是大方向，说明我们的政策是正确的。要相信他们最终也会下去的，有极少数的人不愿意去，这不影响运动的大方向。
后来，上面就同意给这些“包包户口”临时发粮票，户口和粮食关系是照样不能迁回。在没有下乡这段时间内，临时发给粮票，允许这些人每月到街道办事处去领取，并把欠发的三个月粮票也补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