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阳光把浅色的窗帘照的异常的通透,一片片顽皮的光芒透过窗帘射进房内,赶跑了沉沉的阴暗,带来了欢快的光明。
屋内陈旧的电风扇吱吱的一圈圈晃动,犹如年老体衰的老者依旧辛苦耕耘着属于他的这片小天地。
“啊……呵……”单人床‘吱嘎吱嘎’的响了起来。床上一个看似年龄十四五岁的少年伸腿甩臂,伸展睡后慵懒的身体。
睁开铮亮透彻的眼睛,闪过一抹深邃、一抹古怪的笑意。
“呵呵!”梁爽轻笑一声,左臂按床,一个纵身跳下床来。动作麻利迅捷,姿态帅气无比。
原本想要探身偷一点能融合精神力的混浊池水,却不小心被池子上空莫名的吸力牵引掉落融灵池中。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落后的世界。
不知是融灵池这个半成品关键时刻起作用,还是跌落池里时灌饱了那些池水所致,梁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是陌生世界里一名十四岁年龄的初一好好学生。
这个科技落后,人数却异常臃肿的世界倒是与自己曾经的罗曼星球历史记载的荒蛮年代类似。只不过这里现在使用公元年纪时,目前是1996年六月刚甩尾。
自己算是重生吗?还是穿越?还是什么其他东东!?这个身体也叫梁爽,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投入融灵池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怪异的是,不但自己稀里糊涂的改头换面‘附’在这个小伙身上保留了原本的记忆,还融合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而更为诡异的,当记忆融合时,梁爽意外的发现,自己不但拥有了这个少年十四年对社会、环境的理解和记忆,还莫名的多处了近三十年的犹如画轴片段般掠过的记忆。
这个融灵的效果让心胸豁达、随遇而安的梁爽也不由得咂舌。
自己融合了三个梁爽的记忆,主导的精神却依旧是自己。不知是自己精神力庞大,还是只有自己投身融灵池的缘故。
不过,现在接收了梁爽的记忆,接收了梁爽的生活,同样也接收了梁爽的情感意念。梁爽心境很淡定,说不上福与祸,自然面对,坦率做人。
梁爽,也就是现在的最完整的自己,有一个很完整的三口之家。
父亲梁新是公检法系统部门的小干部,也算是公务员中的一员。想到公务员,梁爽不免有些暗乐。
母亲何庆玲过去是百货大楼的服装部楼长,计划经济被更新换代,商业结构崩塌后毅然下海,目前经营一家县城数得上的饭店。
总的来说,梁爽对自己投身的家庭还算满意。县里为数不多的万元户,父亲法院下属镇上的副庭长,母亲下海财源滚滚。自己衣食无忧,轻松自在。
曾经的自己为了修炼第一次闭关潜修便是四十余年,出关后双亲病故,现在重得一生,亲情依然存在,梁爽对此欣然接受。
穿衣、洗漱,出门。
梁爽熟练的踏上阿米尼山地车,奔向大院斜对面的何府大酒店。阿米尼山地车售价八百多,是普通家庭月收入的两倍多。这种知名品牌在县城里屈指可数,梁爽去年便有了一辆,足见其家庭生活资金的不匮乏。
现在中午刚过,太阳依旧斜挂在半空中,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的人烦闷,有的人享受。
何府大酒店虽然名字叫酒店,其实就是六个包间,一个大厅,外带后面搭建的百十平左右的厨房。这种规模在九十年代算是县城里屈指可数的高档消费场所,可在梁爽融合的记忆里,这种酒店规模和设施,在两千年后连快餐速食店都不如。
“李叔,晒太阳呢!”梁爽支下车子,跟坐在饭店门口闭目养神的大厨李月亮打招呼。
李月亮是星级厨师,按照实力划分,从三级厨师到一级厨师,之后便是星级厨师。在整个幸福县,也仅有两位星级厨师。一位给公家打工,在公办幸福宾馆,另一位,则被梁爽的老妈何庆玲高薪聘到何府大酒店掌大勺。
“小子,你又睡过头了?都快懒成猪了。”李月亮不过四十有二,心理却犹如二十啷当岁般,平日里就喜欢挤兑、逗弄梁爽这个小家伙。
“猪都爱晒太阳,晒舒坦了可以不生跳蚤。”梁爽学着李月亮的语气陈述道。
“嗯……嗯?你个死孩子,变着法骂我呢?”李月亮下意识的点点头,倏地横眉怒对的笑骂道。被太阳晒了半天,脑筋有些迟钝,没想到被这小屁孩占便宜了。
“我哪儿敢啊,要是我敢骂你,别说我妈不乐意,我自己也饶不了自己啊。”梁爽凑上前,小手晃了晃李月亮的胳膊:“我要是惹恼了你,谁给我炒茄子炒肉啊!是不,李叔?”
李月亮薪水超高,但何庆玲的算盘也够精明,李月亮月薪一千五,但是还带着两个只要管饭不付工钱的学徒。星级厨师的学徒,足能顶个三级厨师用,算来算去,何府大酒店还算是赚到了。
李月亮亲自动手露一手的时候并不多,但只要梁爽来了,李月亮一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份茄子炒肉。李月亮不用巴结何老板,关键是一老一少斗闹的很熟,有了种长辈照顾晚辈一样的宠溺心理作祟。
梁爽超级喜欢吃茄子,李月亮也很了解梁爽的口味,叫茄子炒肉有些不符,叫肉炒茄子反而更加贴切。一般都是半个茄子一大勺肉,茄子当做调味料使用。
当然,这种炒菜技巧自然不能交给两个徒弟,除了少东家自己外,要是哪个桌子上上了这么盘菜,何大老板知道了还不跑厨房里跳着脚开骂啊!
“嘿嘿……算你小子识相。走,给你炒盘茄子肉。上午刚炖了一锅排骨,自个儿赶紧去扒拉点肋排去。”李月亮慵懒着起身,偷偷提醒道。
梁爽眼前一亮,咧大嘴笑着,蹭地一下窜了进去。
可口的健力宝,肉炒茄子,外加一大盆炖排骨。这丰盛的饭食足以让很多人狂吞口水。梁爽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三个大馒头伴食,愣是吃干抹净,最后甚至还用馒头擦干了盘子底儿。
“梁爽,你这顿伙食可严重超标了,快过来签个字,等你妈回来我好给她递单子。”三姨何庆霞坐在柜台上喝着茶叶水,老神在在的笑侃道。
“算了。等我爸晚上来吃饭,让他庭里给一块报销了吧。才这么点花销,哪用得着我签字啊。你说是不,三姨?”梁爽掏出小手绢,一边擦嘴一边笑说。
“你呀,你呀……”三姨笑着摇摇头。
梁爽和三姨的感情很深。老爸最早在很北面偏僻的犄角旮旯乡镇法庭,每周才能回家一次,老妈又在百货大楼上班,丢下年幼的儿子没人照料。但是三姨还在农村,被姥姥指派来县里二姐家,负责照顾梁爽。
也就是说,梁爽是三姨从小看大的。
后来百货大楼倒闭,老妈下海经商,三姨也就没有再回农村,留在饭店里帮忙,俨然是何府大酒店的大管家,当仁不让的二号人物。
“三姨,隔壁的台球厅开门了没?”梁爽吃好喝好,想要运动运动辅助消化。
外面地面都被炙烤的干裂了,出去跑步运动那是棒槌干的事。老妈经商意识超强,去年从市里捣鼓了八张台球桌,租下隔壁的大空屋,搞起了娱乐项目——幸福县第一家台球厅。
“钥匙在墙上挂着呢,自己去开,球在门后面柜子里。”三姨懒得动,一边口述一边用手指指划着,颇有种指点江山、稳坐钓鱼台的气势。
梁爽接过钥匙,拿了一盒球,慢吞吞的开门进了隔壁台球厅房间。
这个台球运动梁爽过去并不是很熟悉,但十多年后,在自己上大学时,为了挣钱养女朋友,倒做过两年职业球手的助手。通俗的讲,就是陪练。
当初为了谋取这个福利待遇都不错的职位,台球球技也着实苦练过很长时间。
何府台球厅足足有三百多平,台球撞击的声音都隐隐有些回声。房间大也有好处,就是不太热。六架风扇一档呼呼的挂着,冻不着人,也出不了汗。
刚摆好球,梁爽随手抽出一个球杆,就听门口响起了一声吊儿郎当的招呼声。
“吆喝,小兄弟又一个人消遣呢!咱们再玩玩?”
梁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家伙。斜对面卖化肥的刘大才。这家伙三十多岁却没啥正事儿,特喜欢占小便宜。为了免费玩台球,经常挤兑脸皮薄的梁爽和他对打,已经有五六次打球不交钱了。
“怎么玩?”梁爽暗自嘲讽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冷声问。
“还是老样子,三局两胜,输的掏钱。怎么样?”刘大才熟练的交涉:“我又不常过来,这都好几天没碰台球了。再说,台球厅都是你家的,你那水平还不一天一变,蹭蹭的涨啊。不是不敢玩吧?”
“才玩三局,没兴趣。”梁爽欲擒故纵,弯腰想要开球自娱自乐。
“别介啊,我下午没事。不是觉得你下午要上学嘛,耽误你上学你姨又来怪我。”刘大才借势开口,眼中难言惊喜之色。
“今天周末不上课。”梁爽故作冷淡的说道:“不管多少局,玩两个小时,输多的给钱。”
“行!让你先开球。”刘大才说着就挑好了球杆,两个跨步来到球台边。看这架势,显然是迫不及待了。
梁爽俯身弯腰,支起手架猛地击球。白球带着特有的中低杆气魄撞击在顶角花球上。
砰!
十五颗台球猛地散开,左下角花球一条直线冲入袋口内。
刘大才眉角挑了挑,心中阿Q的念叨:瞎猫碰上死耗子……全然没见起身擦戗粉的梁爽嘴角若有若无的坏笑。
不知什么时候,刘月亮的小徒弟李明轩蹭了过来。下午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基本没什么客人,等到五点来钟,就又要忙碌起来。
梁爽和刘大才一杆接一杆的忙碌着。李明轩是何庆霞指派来的。身为何府台球厅的大管家,刘大才这个三十多的老男人哄骗小孩子,真不是个东西。这回又跑过来欺负梁爽,便派了李明轩过来看情况哄人。
李明轩看了半晌,憋着通红的脸又扭身窜了出去。
刚才看了看案子旁边挂着的小黑板,好几个‘正’字摆着,旁边刘大才的那个黑板上,黑漆漆的光洁照人。
旁观了十五六分钟,好像就是刘大才开球,然后看着梁爽一杆收。
偶尔刘大才开球进洞,顶多再打一两个球,就又将球权交给了梁爽。看了三局多,李明轩就没看到梁爽打一局出过第三杆。
“打吧,打吧。使劲儿打!让你这老龟孙子再来欺负梁爽。还真以为人家梁爽好欺负呢。”李明轩念叨着,跑回酒店柜台传消息去了。
台球厅里。
梁爽蕴含着固定的节奏,俯身出杆,起身看球,擦戗粉,再俯身出杆……刘大才欲哭无泪,举着杆犹如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不时的还要挪挪窝,给梁爽让地方。
佯装无意的看了看右侧的小黑板,梁爽这混小子今天真是抽神经风了,十七局,一局没让自己赢。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大理牌石英钟,仿佛今天这秒针挑动的都比往常慢了许多。捻了捻裤兜里的一张绿人头票子,不知道两个小时下来,还能剩下几毛钱!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次可就把前几次贪的便宜连本带息还回来了。”刘大才红肿着眼睛狠狠的盯了眼梁爽。老子要是再跟你玩台球,就是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