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11日。
卓佳坐了一夜火车回到海城。
还没扔掉疲惫便打鸡血似的屁颠屁颠朝M报业大楼冲去。
口里不断叨念着：M报！M报！我来了！
然后卓佳一溜烟溜到一报业大楼门口要往里冲。
门卫大叔立刻起身拦住横冲直撞的陌生姑娘——小妹妹你啥事找谁？
卓佳一脸自豪：大叔，我是来报道的新员工卓佳！
大叔嘴角一抽，今天第四个。
无奈抬手指着马路对面大楼：对面那栋。
卓佳转头一看。
对厚。M报大牌就在对面楼顶挂着哪。
卓佳咯咯笑着跟N报门卫大叔道谢，转身便朝对面奔去。
而在慢慢了解仅一路之隔的两大报业的爱恨纠葛后。
卓佳不禁联想到一狗血剧情。——两大总头把子该是得有多相爱。
顺利拿到M报业门卫大叔的通关文碟。
卓佳拿着报到条走进临时宿舍区。
宿舍区按宾馆标间设置。
两人一屋。
卓佳的临时室友是青岚。
N大法学系的海城女孩。
看着青岚整理行李，卓佳这想起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出门时卓佳妈问要不要带行李。
卓佳手一挥：不带不带。报个到完事。
可素她一激动连洗漱用品都没带。
青岚？
嗯。青岚继续整理行李连眼都没抬下。
那一刻卓佳真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扁了扁嘴走出房门瞅着四周。
然后眼角瞅到亲人一般的孟锦钰。
自那场招聘会后两人还特定约在一块喝奶茶。
革命友情自此开始。
孟锦钰你来了啊。
卓佳你也到了啊。
咱俩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啊亲。
嗯嗯嗯下次回家我一定问我爹是不是在外头生养了一个。
两人的声音渐渐隐没。
屋内的青岚总算想起在哪见过同屋妹纸。
爱八卦的L大女。
此后长达两个月的实习时间里。
卓佳和孟锦钰一得闲便穿梭在海城的街头巷尾觅食。
直到街灯清冷才吃饱撑着了回到临时宿舍。
和青岚互相打个招呼便洗洗睡睡。
两个月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比如卓佳曾一个星期目睹了三件死亡事故，从此她比任何时候都惜命。
比如卓佳时常早上八点而出忙到凌晨而归，从此她比任何别人都勤劳。
比如卓佳由着内心的寂寞沙洲冷谈场恋爱，从此她只冷眼看人说情事。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是和青岚依然保持点头之交。
卓佳一直觉得跟青岚的交情就是如此了。
然而不论是卓佳还是青岚都不会想到。
几个月后他们甚至连这点情分都将再无分毫。
更让卓佳想不到的是。
她的人生劫数才刚刚开始。
若硬要说卓佳的人生劫数是从何开始。
那么应当从她参加M报现场招聘会算起。
即使时隔五年有余。
卓佳仍只能轻轻吐出这样一个结论。
2013年2月18日。
卓佳收到小表嫂的讯息。
小表嫂说她已经一周联系不上老四哥了。
还有就是她怀孕了。
还有就是再找不着老四哥就把孩子给咔嚓了。
卓佳愣了几秒钟。
插入细节一处。
老四哥是卓佳大舅的儿子。
由着几家兄弟儿子算下来排行老四，长辈都称他老四。
又因老四比卓佳姐姐卓越还要年长些，所以卓佳叫他老四哥。
老四哥还有个弟弟，排行老五，长卓佳一岁，卓佳叫他五哥。
卓佳舅舅舅妈过世得早。
老四哥五哥便跟着爷爷也就是卓佳外公生活。
再说这老四哥已三十有五。
年轻时是活脱脱的情场高手兼赌场一帅。
好在学有一门手艺尚可生财。
交友无数。
好吧。睡人与被睡无数。
很快过了而立之年。
手上银子自己花和女人帮着花也没攒几个。
终于某天幡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
安安分分租了个门面做起生意。
不久便又结识了个新女朋友。
这个女朋友便是卓佳口里的小嫂子。
这个小嫂子只大卓佳三四个月而且已经有过婚史。
卓佳自父亲一族只有她没被清仓便被各方长辈嫌弃老姑娘。
这会看着此妹纸着实抬不起头。
咬牙叫着小嫂子。
可能是年纪相近的缘故。
这小嫂子也着实爱跟卓佳说东道西。
不管卓佳乐不乐意听。
眼下这小嫂子肚子里的那块肉算是老杨家的第一个后。
怎么也得给尽量给老杨家留着。
卓佳又不自觉扁了扁嘴，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外公，老四哥这两天有没有联系过你。联系上了，让老四哥给小嫂子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杨家爷爷的声音幽幽传来：
卓佳，你老四哥最近在筹钱买房。钱没筹到，不敢给他女朋友打电话。你要不借点钱给你老四哥。
卓佳心中叹气。
老外公也太看得起她了。
家里谁不知道她是个月光。
春节回家发压岁钱就把自个儿弄穷了还真没钱借给老四哥。
老四哥原本是可以找卓佳爸妈借的。
不想春节时卓佳小叔买房就从她爹妈那挖了些钱走。
叹了口气：外公，我手上真没什么钱。我不是节后才上班么。
那你也好歹给你老四哥筹点钱救救急吧。
卓佳双唇蠕动了几下终是吐不出不行两个字。——我只能借五千给他。
挂了电话，卓佳其实有点失落的。
她一直觉得外公挺疼她的。
虽然不是最疼她但总是疼她的。
自她工作以来。
三大国假外加二老生日。
卓佳最少也是封个八百。
一直是几个兄弟姐妹中给的最多的。
也时不时刷点养老保健品让带回去。
即使是月光族如卓佳也知道要留点钱在身边应急。
于是才存了那么五千块。
外公不该这么逼她的。
而卓佳更知道这五千块钱也别指望能拿得回来。
那一刻卓佳似乎真明白了人家说的外孙不如亲孙。
自此，卓佳对杨家二老物质上虽是不曾少，心思却淡了许多。
而老四哥与小嫂子也终是没成。
卓佳妈妈见操心老四老五的婚事没指望便守着她开始新一轮催婚攻势。
卓佳爸妈一直以为卓佳的感情生活空白。
当然这果子也是卓佳自己种的。
除了感情事。
卓佳还真是任何事情都对爹妈坦坦诚诚的。
在卓佳目前的二十几年里。
划下不浅痕迹的男人有三个。
只是无论这三个的哪一个。
都不是卓佳爸妈希望看到的那种人。
也不是卓佳觉得可以一起走完下半辈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