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耳边带着刺痛,卿卿原以为当她死的那一刻她会得到解脱,但是死亡将至她竟然无比的后悔和害怕,她用力的抱住男人的腰,害怕阻力将他们分开。所有的大义凛然都是在没有经历过之前的豪言壮语,她不要做微末的尘埃、不要随风而散,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没有完成。
没有多余的时间允许她后悔,身体直线下坠,她在他怀里,听见他闷声忍受着石壁和树枝的撞击,终于在落地的一瞬间被强力拆开,失去了知觉。
此处是个山谷荒草丛生,半枯的枝叶半黄的草木,死寂般的幽谷,半山飞落的雪花。
卿卿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僵硬了许久,每个关节都疼痛的恨不得再次昏迷,只不过这些痛感让她庆幸活着真好。
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身体无法动弹,再这样下去只怕没有摔死却要饿死了。
山崖下带着深深地寒意,衣服已经被崖边的树枝刮得不剩几缕。都说仓禀足而知周礼,卿卿可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肚内空空,即使衣不蔽体也毫不在乎。
只有双手能动弹,可毫无用处。
脸上就感觉到了湿气,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卿卿张嘴吞吐了几片,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左手抓住了树干,然后拼命的撑起身体,慢慢的站起来,四周都没有看见周昌宗,她的心凉了半截。
实在是冷的不行,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山洞,却又不敢进去。洞口有风说明里面是通的,可伸了脑袋进去偏偏看不见一点儿光,她不敢肯定里面有没有野兽。
卿卿尽量藏在巨石旁,捡起石头,丢了几块儿扔了进去,听见里面发出“咚咚咚”的回声。
然后就听见什么移动的声音,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卿卿害怕的掩藏在石头后面紧张的盯着洞口,然后看见一个裹着棉衣粗布头发凌乱的少年走了出来。
卿卿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里居然还有人居住,可心里的恐惧却是真的少了不少。
“什么东西,出来。”少年很敏感,野兽般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巨石。
卿卿没那么害怕了,在少年的注视下衣衫褴褛的站在了他的面前。那少年显然更加惊奇,他一双浓黑的眸子里分明凸显着惊喜。
“是人,居然是人,我看见活人了。”他变化极快,刚才出洞口时分明凶的如兽,可看见卿卿却顿时变成了还未长大的少年。
没了害怕两人便交流起来,少年十一岁那年失足跌落崖底水潭中没死,三年过去如今十四岁的他已经一个人在这崖底孤独了太久,所以他让卿卿唤他“十四郎”。
“十四郎,你对这里很熟吗?”卿卿让他搀扶着往山洞里走,山洞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虽然漆黑但里面倒是没什么异味,可见十四郎处理的极其妥当。
“熟啊,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年了,这崖底已经被我踏遍了,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十四郎今天很高兴,三年来他第一次看见活的人,他扶着卿卿参观自己的洞穴,越发的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
里面别有洞天,进了里面有个石门挡着,不知道十四郎做了什么那石门尽很容易推开,石门一开里面果然洞天福地,还燃着火堆。十四郎扶着卿卿坐在火堆旁就在旁边翻找什么东西,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块儿布。他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卿卿衣不蔽体的样子将布塞给她,卿卿接过来一看有些意外,这竟然是一件衣裳。
“你别吃惊,你以为掉下来的人都能这么好运气活下来啊,这都是从哪些死了的人身上趴下来的,放心吧,我洗的挺干净的。”
卿卿笑了笑,看着十四郎。
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眼神清澈眼珠子转悠,这样的眼光卿卿并不少见,她以前养过的狗狗就是这个表情,她乐的笑笑摸了摸他的头,“真聪明。”
这么直白的夸奖,十四郎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嘟囔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摸不得知不知道。
卿卿笑的嘴往上翘脸眼睛里都带着笑。
“十四郎,姐姐要让你帮我个忙。有个人和我一块儿从上面掉下来,你帮我去周围找找吧!我怕过一会儿就真的找不到他了。”她收起笑眼底还要溢出泪水,转变的这么快将十四郎吓了一跳。
“卿卿姐,你别,我帮你去找,你就在这儿待着,我会关好石门,找到人就回来。”十四郎嘴里嚼着一个果子,自顾自的就起身向门口走去。
直到他出了石门卿卿才收回视线,不知道周昌宗怎么样,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她记得是他护着她,不然她早就被岩壁撞死了。
山洞里还是比较暖和,趁着火暖她清理了身上然后换上十四郎给她的衣服,有些大了,但至少蔽体。
完了她没事干了就开始打量山洞,左边的墙壁被划上密密麻麻的条横,能看出少年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右边有细碎的光照射下来,旁边还有一处泉水,倒是一处住人的好地方,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就这样住一辈子也挺好的。
泉水叮咚作响,每一滴都仿佛拍打在卿卿心口。十四郎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了。
石门响了卿卿拿不准是不是十四郎回来,她有些紧张的拿起旁边的石头盯着门。
“卿卿姐,是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十四郎的声音,卿卿才放下手中的石头。然后就看见十四郎背后脸色惨白毫无生迹的男人,心一下悬了起来人就要起身。
“哎哎,你别动,我一个就行。”十四郎连忙将人扶到石床上,然后认真的检查周昌宗的身体,不知道在他身上摸着什么。
卿卿一直看他忙活,又不敢出声打扰,着急的嘴角冒泡,直到十四郎终于停了下来,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死不了,除非——”
一颗心七上八下,卿卿看着原本强壮的男人这会儿只能躺在石床上奄奄一息,她看着实在不忍心。
“除非什么?”
“他四肢受到了撞击,大概是从山崖下掉下来的时候撞得,我是在石壁上找到他的。”十四郎看了卿卿一眼,接着说道,“找到他的时候身下全是血。没死也是个活死人,四肢都断了,除非都接起来可却没有草药。”
“草药,要什么草药,这里有吗?”卿卿着急的说道,要是有她一定去找,怎么也要把他救活了。
“这还下雪呢,起码也得再过一个月才有。”十四郎喃喃说道,他有些可惜的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周昌宗,心道若是他能活的好好的,看这筋骨应该是练过武的,想必凭着他们两人可以出了这山谷。
“那怎么办,这里有人家嘛,咱们可不可以去外面。”说完卿卿就后悔了,然后她撑着木棍站起身然后坐到了石床上。
十四郎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去了泉水边拧湿了一块布递给了卿卿,自己又去了火堆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