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看来月仙楼你是还没待够,尽还是一副天真的大小姐心肠。”
面对曲梵凌的嘲讽,卿卿毫无知觉,虽说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那些人当中确实有不少真的难民,而那些难民确实好不容易逃离至今却因此失了性命。
“你真的以为凭你们几个女人就能逃脱的了,那几个男子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士,早就发现了有人躲藏,故意引你上钩,然后引起官兵注意,难民被杀害,引起城外难民的恐慌……”
一时的冲动会造成如今的后果,不,卿卿有些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为什么不阻止,如果你事先说清楚,我不会那么冲动。”
“这是推卸责任吗?呵……你想当巾帼英雄,我为什么要阻止,何况,那些人的命与我何干,都是蝼蚁,迟早都是要死的。”
“你——”卿卿强忍住怒火,平静片刻说道,“那么当初你不幸落入月仙楼为何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既然你想要苟且偷生,为何其他人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比他们要高尚多少?”
曲梵凌不怒反笑,“是啊,我比不上那些良民,我出身风尘又如何,你出身是大家闺秀不还是与我一般下场。”“还有,你不要忘了,‘我不杀伯乐,伯乐因我而死’,那些难民就那么死了,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
“卿卿,卿卿——”
话没说完,林艾的声音由远及近,曲梵凌瞥了门口一眼,然后消失不见。
卿卿看了空荡荡的房间,推门出来,看见林艾梨花带雨的脸,心里一沉,知道曲梵凌说的是事实。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那些官兵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我真的没想到……你知道吗,我就看着那士兵长枪一捅,那小孩儿前一刻还被他母亲抱在怀里笑着,下一秒就和他母亲一块儿死了……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那历历在目,鲜血与利器,老弱妇孺,还有瘦弱的孩子惊恐的面,睁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在问:为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官兵到处在抓难民,向阳镇所有的难民都要被抓起来,听说是直接就杀了。”她惊恐的面孔在卿卿面前晃荡,仿佛有一种预兆,似乎灾难就要来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怎么大军刚走就发生这样的事,之前怎么一点儿通知都没有。
“你不知道,镇上突然出现好多难民还有乞丐,听说是从南边涌过来的,凉州城门已经关了,现在是只准出不准进。”林艾想到刚才她向那士兵打听到的,怎么都不明白上一秒都还在安逸之中,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南边的难民?”卿卿脑中闪过什么,惊愕道,“南边怎么了,总不会是发生了水灾还是瘟疫,怎么事先毫不知情。”
林艾摇了摇头,左顾右看了一下凑到卿卿耳边说,“听说南边反了。”
“反了——”
“你小声一点儿……”
林艾捂住卿卿的嘴巴,见她不说话才放开,“我听士兵说的,以防奸细进城,所以除了凉州城关了,咱们向阳镇也要抓紧,毕竟咱们虎啸营不能出什么差错。”
“你知道这回虎啸营派往西北的有多少人吗,是谁领的军。”卿卿问道。
林艾摸着下巴,“听说是小侯爷领军,副将和凉州首府的公子从旁协助,其他就不知道了。”
“那侯爷——”
“侯爷留在虎啸营啊!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回派往西北有十万兵马呢,也不知道咱们虎啸营还剩多少,能不能抵挡住。”
卿卿看她模样,虽语气了担忧却也不像是害怕至极,“怎么?你还心思考虑这个,就不担心凉州攻破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那都是当官的操心的事儿,咱们普通人管谁占领凉州,那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卿卿心里摇头说道。
“好了,我要回去了,我爹估计听过了这事儿应该要回家,我就先走了。”
“林大夫,没有随军?”
“没呢,前段时间腿受了点儿伤,不利于出行,便没去。”说着人已经走出了院子。
卿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回了房看见站在房间里的人,又眉头紧皱。她不说话仿佛没看见一般错过身坐在梳妆台前。
“林艾此人,你还是离她远点儿。”
透过铜镜,曲梵凌冰冷的脸竟然也透着几分温情,虽说她说话一向不好听,可卿卿也知道忠言逆耳。
“嗯,多谢!”
曲梵凌愣了下,偏了脸,什么话也没说掩在了帘子之后。卿卿看着看着停止漂浮的帘子,若有所思。
一切仿佛毫无预兆,可一切又仿佛有人操控。
朝廷昏庸,君王无能,皇子自相残杀,朝廷奸邪遍布。西北强敌来袭,楚王力排众议抽走了凉州虎啸营精锐,留下安伯侯耿暮独守这空营。
一月之后,立秋之际,湖湘兵变,中山王罗盘以“清君侧”竖旗高挂,挥师北上。如今已经安营扎寨于凉州城向南三百公里外的蔚(wei)县。
兵临城下说的大概就是目前的样子。
曲梵凌和舞云霄一左一右跟在卿卿身边,已经不必避讳其他人,大家都忙着逃命,谁还能管的着被人家的事。
“李大嫂,这是也打算回乡下了?”
李大嫂将最后的包裹放在板车上,两个孩子已经上去坐好,而她本人也止不住的叹气,一把铁锁扣住院门,听见“咔”的声音,就封住了这一片安定。
“是啊,孩子爹不在,这镇上也不安定了,我们娘几个还是回乡下为好,家里还有老娘,总得让他们安心。”她拍了拍卿卿的手,看了眼卿卿身边的两人,“妹子,你还是要保重。”说着撑着板车边沿上去,搂住两个孩子,朝着车夫喊道,“走吧——”
板车缓缓前行,卿卿又送走了一家人,这向阳镇怕是没几家还留着的了。
秦三娘走过来,她问道,“怎么,你不走吗?”
不还没有说出口,又觉得世事反复无常,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不知道,该走的时候就走吧。”看着她孑然一身的样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