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不放弃啊。”这看人看了一眼没有被抛下的半夏，对董事微笑：“什么事呢。”
“啊，是他。”我把银蛇从怀里翻出来，“请救他。”
对方捏住蛇的三寸就把它拎起来。“被阴影侵蚀的相当严重啊……我并不认为拯救一个受污染的灵魂是明智的选择，通常的做法是连带肉体一同毁灭掉……”
银蛇的周围燃起纯白色的净火，蛇突然痛苦的挣扎扭动。
一把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你还没资格在这里下结论。”半夏站在他身后。
男人把银蛇交给我，侧过脸对半夏微笑：“能说话了啊……真是变了不少呢……”
“请通知你们的首领。”董事还是很有礼貌的说话，下一秒露出威胁的笑意，“不然我可以让悲剧重新上演。”
“请在此等候。”他闭眼向我们行礼，“首领会尽快出现。”
我们此时在大殿里。一切都映照着纯洁的白色。低头向下看时地板似乎是透明的玻璃晶体，印着我的身体，也清晰地映照出天花板每个精细的纹路。
我们等了有十分钟。我抱着银蛇，而半夏的脸色始终不佳，董事搂着他安慰他。
“长林。”
我们终于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
以为他是从大殿门口进入，因此我们都望着外面，而声音是从内廷里传出来的，我们转身，看见他已经站在那里。
身格很高大，同样是晶莹纯白的长发，但他看上去更加年长一些，表情也相当随和。“听说上山时引发一些小麻烦，我很抱歉，很久以前我就将它赶入山林。”
“并没有很大的冲突。”长林点头回复，语气也缓和的像是对待老友。
“原来是把他带来了呢。”神族首领走近半夏，右手抚在半夏后脑上，“会说话了么？那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如此温和的询问半夏也没有一点脾气，有些无措的回应：“半夏。”
首领点头，微笑，“长林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现在很优秀。”
他再俯下身看我，银色的眼睛温静如水：“是一个老面孔……是精灵王族的成员么？”
“或许……曾经是。”我说，“我叫戈锦。”
“戈锦。”他呼唤我一声，“我没有真正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玄。”
“玄。”
他抚摸了我的额头。“你的精灵灵魂，很纯净。”
问候完他再问起：“是什么事？能够提供帮助的话我一定尽力。貌似我感觉到阴影的力量？”
“就是这件事。”董事解释，“希望借助你的力量将阴影取出。我知道这样对你的力量会是极大的损害，但还是请……”
玄点头，“我会尽力做到。”他将右手掂在银蛇的下巴上，再将它轻轻拎起来放在自己怀里。他感应了阴影的力量，毫不犹豫的决定：“不能再拖延了，现在我去准备，将它交给我，放心么？时间要久一些。”
“可以，我很放心。”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很清静的竹屋中。门外有庭院，庭院里有两株巨大的树，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节，树枝上没有长叶，却缀满了成片的粉红色的花。
半夏在休息，他的焦虑程度减少了很多，因为神族首领对他相当友好。
“一切都是你想得太多。”董事也这么说，继而感叹，“当年那个一根筋单细胞可爱又单纯的半夏哪里去了啊……”
“这个半夏从没出现过。”这是当事人的回复。
后半夜我很粗糙的睡过去。因为这里不是北京时间，所以时差很混乱。清晨的时候睡过了头，半睡半醒间我听见了一声呜咽。
惊醒，却发现是半夏。
他在做梦。
我看见他的眼泪，竟然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血液……
当年到底有多么痛苦，直到如今还印象深刻……
我爬到他床边抱起他，让他的头贴在我胸前。他抽泣着，紧紧搂住我的腰，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调似乎是撕心裂肺喊着什么……
董事现在还不在。
我只能抱着他安抚着他的后背。对了，后背……我脱下他的外套，他的后背的抓痕已经愈合，倒也没有感染什么的麻烦。
我决定叫醒他。
他睁开眼，望了我一眼，渐而平静下来。我说，“怎么哭了。”他的表情也很不理解，默默地用手背擦去血红色的眼泪，缓缓说道：“是啊……怎么哭了……”
我抽出毛巾给他擦手背，俯头的时候再一次看见了他腹部的那两条愈合已久的疤痕。难道是……源自于这里么……
接着他再倒下补眠，敷衍的说一声：“谢谢。”啊，能把谢谢说出口还真不像他的性格呢。
我在象征性的喝水漱口代表刷牙，回头看见半夏还半死不活的趴着，而已经有一个并非神族的女人给我们送来点心。
“我要出去。”我对半夏说。“陪我走走么？”
他甩甩手，做一个爱滚多远滚多远的手势。
神族的领地非常大，另一信息是人口非常少，这就呈现出与中国的东南沿海完全不同的舒爽面貌。我还看见了白天使，大概也是神的一种吧，他孤独的站立在耸立的阁楼上，收拢的双翼在风中发出猎猎的摩擦。
在大殿后是一个湖。湖水冰冷却没有冻结，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寒气。董事就坐在湖边一张木质的长椅上，听见我的脚步声回头看我。“半夏情绪还好么。”“……不能说好吧。”长椅还很空余，我就在他右侧坐下来，“做梦也会哭啊。”
“是么。”他的神色也黯淡下去，“或许我真不该带他来，但是他如果不来，这种情绪他永远排解不掉吧……痛快的哭一场也好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能让我知道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可以猜测山下那曾经的火灾与半夏有关联，但似乎……远远不止是这样吧。
董事仰起头，沉默很久，终于说道：“那时候他几乎死在这里……”
“嗯……”我听着。
“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怎么说清楚……你勉强的听一些吧，或许听不明白……那时候半夏只是一个组织驯养的奴隶，脖子始终被铁链拴着，为了让他保持最佳的战斗力，他经常被使用毒品。他是那个组织用来征战的最强工具……但是他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他杀了很多人，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明白杀人之后他才能得到食物。”
“怪不得……”我喃喃。
“他拥有人的形态，却没有形成人的意识。我不知道他怎么忍受这种痛苦的生活，他说他不记得有父母，能够记事起就生活在那种地方……或许有一百年了。后来他率领军队攻入神族领域……焚毁了整座山，占领了四分之三的领土，屠杀了大量神族。但那个组织低估了神族的能力，最后在神族的反击下军队覆没，半夏力量强大，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