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被缓缓打开,云渺带着枷锁,远远看到李英,李英面色如常,感受到云渺的目光,别过头去,虚空中,一袭银装亘古不变的渠灵眉头一皱,伸出一双柔荑掐算一番,放心的点点头,目光看向李英。
李英感受着云渺的目光,那目光中,有疑惑,有失望,有祈求,有愤怒,让李英心中烦躁异常,李英皱皱眉,看向云渺,嘴唇微动。云渺看出了李英的话,“你一个蝼蚁,能够为我的官路贡献一份力量是你的荣幸;”“要怪就怪你没有力量。”“废物”“白痴,你这种白痴就该被出卖!”……
李英将所有下流话都说了个遍,心中终于不再感到烦躁,转过头去,不再看云渺,只留下云渺被压上高台,被绑在两半床上,一个壮汉握着柄巨锤站在高台下,只要锤下面前机关,巨大的闸刀便会落下,只等午时三刻,便要行刑。
“这,就是人性吗?我那么信任他,相信他是个好的捕头,他却出卖我?”云渺目光冰冷,“枉我不造杀戮,阻我长生者,就该死!”云渺眸中雷光闪烁,一道闪电窜出,将云渺周身手指粗的麻绳悉数烧焦,待刽子手反应过来,云渺已经站起,一袭破败粗布麻衣,黑色长发随风飞扬,一道紫色电光在周身闪烁缠绕,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一袭白裙的林洛华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修士都有些底牌,即使是个不入门的修士。”说着,手心红光一闪,高台上,正在慌乱朝后退去的秦力复看见马宇陡然抬头,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秦力复,下一秒,秦力复便看到一双漆黑布鞋,很眼熟,“这,好像是我的鞋子呢?”然后,秦力复就失去了意识,只见马宇右手提棍,棍头鲜血诡异的缓缓顺着长棍向上,同时,秦力复的一身鲜血也顺着失去头颅的脖颈喷涌而出,在空中好像受到什么牵引一般,涌向马宇,随着马宇一同冲向云渺。
云渺僵立在原地,体内三千雷煞诀不由自主的全力运转,天空中,滚滚的雷声宛如战鼓,电光闪烁,宛如璀璨的烟花,看着双目赤红朝着自己冲来的马宇,云脉眼睁睁的看着马宇手中长棍红光闪烁,向自己砸来,不由得大吼一声,费力的抬起一条手臂,勉强抵挡住马宇的长棍,同时天空中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准确的劈在云渺身上,云渺一个激灵,感觉体内充满狂躁的力量,奔腾的雷霆融入每一寸肌肤,强化着云渺的身体,鲜血混合着体内的杂质从云渺全身毛孔中渗出,云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虽然云渺早在那一次受伤中不知不觉的伐毛洗髓过,可是此时在天雷刺激下,身体又一次的排出杂质,传来一阵阵麻痒感,云渺大吼一声,一只裹挟着雷霆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马宇的身上,将马宇大的一个趔趄,然后云渺骑在马宇身上,拳拳到肉,鲜血四溅,雷霆不时的劈到云渺身上,可也只如挠痒一般,难以造成什么伤害,人群早在云渺挣脱刑架时便被慢慢疏散,林洛华站在人群中,随着人流悄然退去,目光望向高台上的云渺,“等我凝成灵体,我再来吞噬你。”
人群中,一个一身麻衣的女子注视着林洛华缓缓离开,手掌缩回袖口,手中黑针悄然消失,转身走开,方向显然和林洛华相反,拐进一条小巷,女子掏出一张面具,轻轻附在脸上,重新抬头,赫然是韩老实!“出来吧。”巷子口,一身黑衣,斗笠遮面的身影快步走近,跪伏下去,“黑九拜见大人。”“嗯。”韩老实点点头,抛出一份火漆封装的密信,抛给黑九,“六个时辰内,交到白煞手里。”“是。”黑九接过密信也不拖沓,转身就走。看着黑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韩老实刚要离开,只觉得心口一痛,一只染血的手洞穿她的身体,她甚至能看见手心中自己的心脏在缓缓跳动!费劲全身力气,韩老实转过身体,“是……你!”林洛华将手中心脏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吞了下去,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我可等着你们都涌进河潞城呢,呵呵。”说着林洛华右手扣在韩老实头上,韩老实身体一阵抽搐,整个人好像缩水一半,变小了一小半,林洛华撇撇嘴,将韩老实的尸体扔下,“还差一点才能化成灵体呢,难道,真的要和李英对上?那个老狐狸最近似乎发现了什么呢。”
再说云渺,三两下杀掉马宇,李英此时已经护着几个官员离开了,周围是一圈还没有架设好的弩机,云渺扫视一圈,没有威胁,便身形一展,飞速离开了,只留下一众衙役大眼瞪小眼……
城西的一道臭水沟中,沉睡中的阿狸感受到雷霆下云渺的气息,平静的身体陡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像要从睡梦中醒来,可是好像有着什么事物在羁绊她,阿狸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几次都没有醒来,直到某一刻,云渺的气息在澎湃的雷霆中消失,阿狸的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终于,阿狸睁开了一对漆黑的眸子,左眼中,一对阴阳鱼头尾相连,缓缓转动,正中可见一颗细小的黑点起伏不定,很快消失不见……
云渺抢了一身衣服,直奔着西城而去,他要先找回阿狸,然后到铁拳帮旧址拿回焚天诀和炼器初解,接着马上离开河潞城,那些人被自己雷霆锻体时召下的雷霆吓到了,可是云渺相信很快他们就会缓过神啦,甚至刚才都架起了巨弩,等到有人主持大局,肯定还有其他的利器等着自己,就说天玑,自己想要打败就是个难事,正思量间,只见一团污泥浑身散发着臭气蹦跳着钻进云渺怀里,一双黑漆漆的爪子紧紧的抓着云渺内衣衣襟,云渺错愕一阵,才认出是阿狸来,实在是阿狸太脏了,不过云渺也顾不得了,抱着阿狸,直奔着铁拳帮河潞城分部而去,经历了如此不算生死的危机,云渺对于变强的追求变得强烈,想要长生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就要斩杀所有阻你长生之人!而焚天诀显然是很珍贵的,提升实力的仙家心法,还有天玑,云渺脚下一错,直直奔着天玑而去,相比于心法缓慢提升实力,一柄神兵利器对实力的提升是显著的,虽然不知道天玑的凶魂是如何到林洛华身上的,不过,没了凶魂的天玑更加的诱人了,那可是真正的神兵利器!云渺正行进间,一对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自街角转出,看见云渺,领头的十夫长摆手让身后小队停下,朝着身后一个正要上前的年轻军士看了一眼,对云渺喝了一声,“小子,现在全城戒严,快些回家去吧。”“诶,谢谢几位大叔。”云渺点头答应道。转身继续朝着天玑的方向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刚才要上前的年轻军士开口说道:“头,凶犯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让弟兄们捉拿他啊?”十夫长抽刀出鞘,一刀背拍在年轻军士身上,将年轻军士拍的一个踉跄,“你要死,老子不拦着你,可你不能让老子的其他弟兄给你陪葬。”十夫长怒斥一声,“你个傻狍子,刚才那是什么人?你没看出来?没有用一点轻功,我才转过街角,到你们都出现,他便从街那头窜到街这头,你小子睁开眼看看,这是两里地的长街!这至少是后天大成的实力,”十夫长仍旧心有余悸,下意识的拍拍胸口,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幸亏我反应……呃……”十夫长张张嘴,可是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双手用力的捂住脖颈,那里,一个不起眼的针孔如若不仔细看,定难以发现,“煞十七,不要随便杀人。”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脸带描画黑荆棘的面具的人影一边用匕首一个个的将士兵的颈部割开,一边教训到。“煞十二,这只是几个郡城的守兵而已,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查的啊。”“那也不行,会暴露——谁?”煞十二话说到一半,陡然将手中匕首甩出,目标赫然是身后不远处正低着头缓缓走来的煞十七,“呵呵,你倒是比那两个机警的多呢。”煞十七双手如电,准确夹住激射来的匕首,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的眸子透过黑荆棘面具,戏虐的看着煞十二,“你是……”煞十二话还没说完,一只白皙的手掌便带着他的心脏透过他的胸腔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喷涌而出的鲜血悉数被那一只白皙的手吸收,一个甜美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很不幸,是要死掉的那个,而他,将会以另一种方式——长生。”白皙的手掌陡然用力,将手心已经失去鲜血变得干枯的心脏捏碎,“那就是变成我的化身。”林洛华将手掌缓缓抽出,身体陡然冲出,一双手掌上锋利的指甲在煞十七身上留下片片伤痕,不一会,煞十七便血流如注,可是,他仍旧双眼通红的站立,直到林洛华回身,双手掐起古怪的印诀,煞十七的身体陡然一震,眼中血色退去,飞速的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然后,出城而去……
林洛华不理会离开煞十七,一双眼望着云渺远去的方向,眉头紧紧的皱起,“天生雷魂,修炼焚天诀还不够,你还要天雷锻体!云渺,这河潞城,必定是你的葬身之地!不杀你,我天姬寝食难安!”林洛华仰天长啸一阵,一对军兵闻声而来,却连林洛华的身影都没见到,便被吸干了一身精血,化成了干尸……
“什么?”马如龙一拍桌子,吓得报信的家族弟子一个激灵,“天元居然去了河潞城?”马如龙瞪着一双铜铃大牛眼,气息暴躁,一身真气激荡,一身衣衫无风自动,“备马!”天玑现世,整个江湖如今风起云涌,而河潞城更是风暴的中心,平静安宁,可是围绕着河潞城,各方势力云集,天玑不再影响人心智,这是多么诱人的消息,而此时天元居然去了河潞城,真是,马如龙朝着身下的马用力抽了一鞭子,心中更加焦急,恨不得身下的马长出一双翅膀来。
煞十七跪倒在地上,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么,可只能徒劳的在空气中抓着,面色铁青,眼看是不活了,“血衣……衣……”煞十七眼中的光彩陡然暗淡,一只伸出的手也颓然的落下,砸在面前刚刚抽出嫩芽的草地上,一个身着素白绣金白袍,脸带白底雕黑荆棘纹面具的男子站在尸体一米外,双手倒背,露出的一双眼中无悲无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煞十七的尸体一眼,“河潞城,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清冷声音自面具下响起,一双漆黑的眼眸望向河潞城的方向,“究竟是谁?居然能渗透进我黑煞楼?”男子正是白煞,只见白煞袖袍一挥,劲气翻涌间,煞十七的尸体便悄无声息地化成了肉泥,自有身后黑衣杀手翻松泥土,掩盖尸体。谁都不是傻子,那尸体上的伤口明显不是血衣楼的独门暗器血天佘魂丝所伤,虽然外形相似,可是伤口中根本没有血天佘蛇花的气息,先天之人人人都能感受得出,这名手下只是一个死士,可是能将手伸到黑煞楼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的,牺牲一枚暗子却没有任何作为。望着河潞城,想到那一柄神兵天玑,早在十年前那位便传出话来,即使天玑扰人心智也要不惜代价得到手,如今天玑没了凶厉之气,不知那位会给自己何等赏赐?白煞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能被先天强者称为赏赐的,必然不是凡物,看着渐渐黯淡的天空,白煞的眼神陡然一凝沉声说道:“进城。”声音不算响亮,却准确的传进身后跪倒的一众耳中,没有回答,只有一众十数人移动的沙沙声,不一会,十数人便消失无踪……
河潞城西,一片荒山的一座山洞中,一个一身大红袍子的绝色女子盘膝而坐,周身烈火燃烧,却诡异的点不着周围事物,某一刻,女子明眸睁开,一身烈焰缓缓熄灭,“这便是炼气期?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女子哈哈大笑,然后心有所感的望向河潞城,“没想到,我得到仙家功法,如今又有仙家兵器出世,这一处大燕的边陲封国,居然有如此多宝物,委实出人意料,不过”绝色女子沉吟一阵后说道:“济源大师每五年的传法还有半月便要开始了,此种小机遇,就让于你等争夺吧。”空灵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吐出,传入洞外一众跪伏在地的红衣人耳中,好似天籁,女子长身而起,一步迈出,身体仿佛无物般漂浮在离地三寸之处,只是几步,女子便已经走远,“血衣楼恭送老祖。”当先一个身着血色短衫,腰缠血丝,腿绑短剑的俊俏少年恭敬的跪在地上,仅剩的一只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毒与贪婪,却连抬头看一眼毁了他一只眼的仇人都不敢,她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半步先天的自己挡不住她的一口气,真的只是一口气,轻轻一吹,自己用尽浑身解数,还是瞎了一只眼,可好歹保住了性命……从痛苦的回忆中苏醒,牛赤峰大吼一声,“血衣楼全体听令,进城!”“谨遵少主之命!”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一众血衣楼成员起身,跟随在牛赤峰身后,奔河潞城而去。
百宝阁中齐云伸手招过飞来的信鸽,神态焦急的取下密信,看了两眼,马上眉开眼笑,“素浣,快收拾东西,我们走,”齐云欢喜的转身,只见自家夫人头依着梁柱,一头秀发散落,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齐云嘴角裂开笑意,这些年来,自己从河潞城百宝阁分号的伙计,一路爬到掌柜,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经受了多少磨难,其间,是自己这糟糠之妻一只陪伴自己,安慰自己,现在好了,这一次,天玑现世,自己和阁中申请的提前调回得到了批准,以后自家这些积蓄坐吃山空也足够两人生活了,自家儿子也争气,二十五岁便迈入后天,产生内力,如今在帮中负责韩胡岭到葛渔城这条商路的货物押运,早已娶了一房美娇娘,这次回去,自己老两口也能享受天伦之乐了,齐云如此想着,一边走近妻子,一边轻声唤道:“素浣,起来吧,咱们收拾些细软之物,立马就离开这是非地。”“素浣?”齐云心中一紧,平时自家妻子定不会睡得这么死的,“素浣?”齐云忙走到近前,长发挡住了妻子的面容,头发花白的齐云站在素浣面前,右手前伸,像一个想搂起心爱之人的长发,可又不敢打扰她熟睡的少年郎,夕阳下,一切静好……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齐云站在素浣面前,“素……浣……”一咬牙,伸出的手拍在素浣肩膀上,可是,没有每次自己算账到深夜,叫醒身边妻子时她的睡眼惺忪,没自己受挫喝的酩酊大醉醒来时身边妻子关切的眼神,没有自己为了阁中利益和几个老东西争得面红耳赤身边妻子理解的笑容,素浣的身体摇了几摇,倒向了齐云,脖颈间,一枚吹箭露出箭尾,“素浣!”齐云一把抱住妻子已经凉透的尸体,豆大的泪珠连成一线,自双颊留下,“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啊?啊!”“要怪,就只能怪你太弱。”一个声音响起,一柄剑透过齐云的胸口,同时刺穿了素浣的尸体,剑尖缓缓收缩,“而你,又敛了太多财富。”齐云嘴角露出微笑,“素…浣,黄泉路,上,你……走慢——些,我,来陪你——”齐云微笑着,搂紧怀中妻子,缓缓闭上双眼……
一袭白衣,身负长剑的背影,迎着夕阳,缓缓离开,去监督一众鱼贯而入的帮众搜刮齐家财富,这一众人,赫然是铁拳帮白虎堂!“真是拖沓。”何志嘟囔一句,要不是这些人太过拖沓,自己早就动手解决那个胖子了,白白耽误一个半时辰,也不见得躲得过百宝阁的调查,不过,自己等人放弃百宝阁的宝物,只拿齐云的积蓄,想来百宝阁也不会为了一个分部掌柜劳时费力的,天玑才应该是他们应该忙的。何志的目光望向城西,天玑所在之地,“天玑,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何志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也好,如此才能给百宝阁一个台阶下。持天玑之人,可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