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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者之罪与死者之殇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肯定不是人类——身上还有着白色的点点辉光,这人也是个幽灵,但是……

“我不会伤害你的。”幽灵说道。

想想也是,如果他有心偷袭我的话,就不会咳嗽一声提醒我,“你是谁?为什么不袭击我?”

“我和那些家伙不一样。”男子的幽灵微笑。“他们,哼,只知道追寻生者的温度和灵魂——但我宁愿不要那些东西彻底陷入永恒的安眠,它,太——可怕了。太——痛苦了。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笨蛋却对这种东西如此的执着着迷。

“你想要一个答案?”男子自顾自的说,“也许我能给你一个解答。”

我沉默着,想听听这个家伙究竟能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宁愿相信幽灵的话都是引人堕落的谎言,也许这背后有着我不想知道的秘密。

“生命丑恶,而死亡悲惨污秽,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的平衡呢?”

这话倒是很值得深思,生命丑恶……恐怕也许正是这样,想想看,不义的战争,无谓的流血,存在于古老生命本能中无休无止的争斗本性,无一不显示出生命本身的荒谬。

“也许……”我试着回答,“你是想告诉我,否定了生命和死亡,剩下来的才是最完美的个体?”

那人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幽灵们追求人类的温度,灵魂的火花,而有些活人却渴求着死者们的力量呢,嘿,‘我们希望死去,他们想要活过来’,难道不就是这一点的体现吗?凡人与鬼魂都在追求着个体的平衡,想想看,这里到处都是的鬼怪,恩,包括我,乃至信仰死亡力量的黄泉之门守护者,谁不是想要创造一种完美的平衡呢?”

其实你不用分得这么开,幽灵先生,其实就算是此地的鬼魂也都是这里的村民转换过来的,这就是亡灵们伤害活人的根本理由吗?不单单是出于恨意,出于对生者的嫉妒?嘿,就算是在幽灵中,你也算是个很奇怪的家伙了。

“你到底是谁?”我打断了幽灵的长篇大论,“你不是一般的幽灵,你很奇怪,而且……”

最后的话我没有说出来,这人给我的印象太熟悉了,我毫不怀疑前世我和他是朝夕相处的亲密伙伴,但是这一世只余下破碎的片段。

但是幽灵没有回话,只是在一阵呵呵冷笑中,逐渐飘散,化为虚无。

我呆呆的站在这很久,一直在想幽灵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不知怎的我感觉到我开始真正的了解到黄泉之门的真相,它存在的意义,也许真的是那人所说的,是灵与肉达到完美和谐的一种途径或者手段?

算了,现在不是谈玄说理的时候,我得快点找到姐姐,有种预感,我还会和那幽灵再次见面

行走在阴森幽暗的房间里,我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缓缓挪动,这并不是因为我太怂什么的,而是因为黑泽家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

是的,谁能想到在通往此地的大桥上就有一只水鬼道旁欢迎我?但是我没打算费劲和她纠缠,那只会影响我寻找亲人的进度,权变之下我还是打算先去找姐姐,关于鬼怪们的秘密以后有的是时间发掘,我想我不必在乎这一会儿的耽搁。

但是紧接着,更糟糕的事来了,那个疯狂大笑着的白袍小姑娘的幻影又一次在此地的大门口出现,阴森的笑声这次就在我的面前炸开,使人心惊肉跳,在这里多停留一步都是愚蠢的做法,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溜到了大门以内,一条走廊里,然而鬼怪们似乎还没放弃对我的捉弄,手电筒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坏了,黑暗中仿佛每个角落里都有某个冰冷的影子大声嘲笑我,但是我想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装作没有看见他们,如果谁非要来捣乱的话,那我也只能拿起照相机迎战。

我也试过拿收音机里的电池给手电筒换上,但前者的攻供电装置明显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如果指望它能够用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手电筒上明显是个异想天开的做法,于是我只能在黑暗中,慢慢地,摸黑前进。

“成为祭品的双子回来了。”那些鬼怪再一次不甘寂寞的现身,这次大概是个神职人员,身披样式诡异的袍子,手中拿着金属的手杖。我看着他脸上的布,再一次苦笑,连鬼都知道我和姐姐是祭品……但这又凭什么,凭什么是我们?

越想越烦,这种问题不可能会有答案,无爪的飞禽也只能继续向前,唉,但我并不自由,鸟儿有翅膀,能自由的飞离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归宿,而我呢?只能在这恐怖萦绕之家里,寻找往日罪孽的痕迹。

不过我还是有一样鸟儿们没有的东西,我有勇气和希望,说真的,尽管我不像姐姐那样每天晚上要钻双胞胎姐妹的被窝,但我也深深恐惧着那些黑暗中潜藏着的东西……然而亲人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耳边响起,促使我赶快来见她,我没有选择。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姐姐的那些事情,每次,晚上,天下雨的时候,无论醒着还是睡着了,姐姐都会把眼睛闭得紧紧的,竭力不去理会那些黑暗中的莫名声音,每次我都会问她:

“为什么你要闭着眼睛?”

姐姐总是会回答:

”这样,就看不到黑暗中的那些东西了。“

“但是,多深的黑暗都没有闭上眼睛更暗,不是吗?”我反问姐姐,但还是没能说服她,其实我知道,她是整宿整宿都睡不好的,每次我只能竭尽所能的安抚她,让她相信没有什么东西会从黑暗中伤害她。

但我就是你的眼睛,亲爱的茧,每当你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为你守望着黑暗中蠢动者的的东西,为你等候阳光,一如往昔,直到阳光到来。这一次也一样,请你一定要,等着我,想象着我随时都在你身边,这样就不会太害怕了。

大屋里还是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和自言自语般的说话声——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了个鬼怪从我面前走廊的拐角处晃了过去——还好没有发现我,我可再也不愿意,哪怕一次,和那些游走在生死间的东西有着任意形式的接触了。尽管须堂美也子在攻击过我之后,经过充足的休息很快恢复了体力,但我仍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中流失,而一去不复反了。

那是渴望,活着的渴望,当我彻底灰心丧气,对世界感到绝望的时候,那就是我也成为一个茫然移动着的影子的时候,那可不是有趣的下场。

恩?

我似乎胡思乱想的太投入了,脚上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一个激灵!黑暗中碰到这么个奇怪的东西绝对不是美好的经历,等到一道闪电划过的时候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竭力不要大声喊出来。

尸体。

不是我姐姐的。

但不止一具,天!而是整个房间里都是死人,死者狰狞的表情似乎临死前受过极大的惊吓,而背后我感到有一双疯狂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果不其然是那个幻觉中出现的白袍小姑娘,只不过衣服上已经涂满了大片大片的血腥画作。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们所追寻的,黄泉的意义,死亡的意义,接受这完美的礼物吧哈哈哈哈。”

小姑娘背后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呼应着她的狂笑,嘲弄着死者的无力,自己迫害者的无力,然而那笑声中并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而是痛苦,悲伤,难过,和……迷惘。

死者们受到了地狱的召唤,新死的尸体正慢慢蠕动起来,在黑暗力量的作用下被赋予了超乎自然的全新“生命“,初次诞生是对生命的礼赞,而再度诞生是对生命的嘲弄——渎神之物以尸体的形式再度诞生复活,誓要把整个人间一同拖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大脑中只剩下一个词。

快跑。

我狼狈不堪近乎连滚带爬的从那些尸体的身上踏过,感受到脚下那些东西们的不屈怨恨,而那个扭曲的阴影也一同漂浮向我逼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我挣脱了抓住我鞋子的丧尸的爪子,又奋力掰开另一个僵尸的手指,以我最快的速度从旁边一扇门里逃了出去。

红蝶!又见红蝶!

还有我的姐姐。

无论她离我多近,我都得先跑开躲过鬼怪们的追击才行啊,绕上楼梯,迅速的向着二楼跑出去,想要追上她。不过我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又跟丢了。

这绝对是有什么力量在作弄我们,它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我无力的蹲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真澄和他女友的故事是出悲剧,而我和姐姐的呢?大概是出荒诞剧《等待戈多》。吧,。想到这的时候不由得悲从中来差点哭出来,哎,可是,现在哪里有这样的余地呢?也许人类的软弱是哪些幽灵最好的食粮吧。

又是熟悉的老稿纸,这次描述了本村祭祀时的场景,清次郎先生真是不遗余力,可是他现在又在哪儿呢?还是别知道的好。

这次的情报十分重要,我眯着眼睛看着灯光下有些模糊的文字,根据文字的记载红蝶的存在是一种暗示或者说警告,每次这东西大规模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地震,作者猜想红蝶寄宿着人类的灵魂这一点我完全同意,那地震又意味着什么?我想这肯定不仅仅和那些板块,地震带,岩层压力啥啥的有关系——而是,做个没有根据的猜想,意味着深渊世界的异常。而安抚深渊的仪式需要活祭来完成,双子巫女则执行这一仪式的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担任守护神的使命,最终化为红色的蝴蝶重返人间。

这太可怕了,红色的蝴蝶代表人类破碎的灵魂,那是不是意味着双子巫女需要以自我牺牲来拯救人间?可恶,不管什么仪式都无法阻止我和姐姐逃出生天,鬼魂,你们还是在地狱里边好好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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