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你来得正好。”二公子趾高气扬地指着鼻青脸肿的小伙计说,“这人是谁?新来的吧,居然不认识我!你把他给我解雇了。另外,再上几个好菜,一壶好酒来!”
说着,就走进冷清的大厅里。当然,二公子可不会在大厅里吃饭,他的目标是楼上的雅间。
“二公子,留步,留步!”吴掌柜拦在了楼梯前,“您不能上去啊!今天,我们酒楼真的被人全包了,您行行好,改天再来,改天来,我不收您酒钱。”
“我呸,谁稀罕你的钱?”二公子一口唾沫吐在吴掌柜脸上,“还不快让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包了整间酒楼。他给你什么了?钱?钱这玩意儿我有的是!让开!”
吴掌柜心中那个苦哇,这位二公子在县城里横行霸道惯了,可楼上那位,他就是再有五个,哦,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啊!
“掌柜的,楼下怎么如此喧哗?”一个宛如黄莺出谷般的年轻女子声音在楼上响起。
二公子听得那声音,骨头都酥了一半。他抬起头,极力往楼上瞧去。只见天字一号雅间的门口俏生生地立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她身形修长,鹅蛋脸,肌肤白皙,五官娇俏,左眼皮下有一颗泪痣,给她本就出色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她梳着一个飞燕髻,浓密的发间插着几支蝴蝶展翼银钗,身上着一件嫩柳叶色的裙装。
“这位姑娘,你就是包了酒楼的人吗?”二公子换了一副嘴脸,先前的蛮横化作了温柔,双手交合,装模作样地作揖,“我是县令家的二公子,你可以叫我林哥哥,不知姑娘芳名?”
“林哥哥?”少女掩嘴,嗤笑不已,“你错了,这酒楼是被我家夫人给包了,我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
二公子傻眼:“丫鬟都这么美,那你家夫人该是何等的——”
说这话的时候,二公子的一双色眼笑眯眯的,踮起脚,不住地朝那雅间的方向张望。
“闭嘴!”那丫鬟瞬间变了脸色,手一扬,拔出发间的一支银钗,再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如银蛇出洞一般迅猛。
“嗖——”却是利器刺入皮肉的闷声。下一秒,一个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吴掌柜和几个小厮大骇,循声看去,却见那二公子痛得直打颤,那银钗的一端插入了他的左眼,殷红鲜血顺着眼角滑落,滴滴答答。
“二公子!”一个小厮赶紧上前扶着二公子,另一个小厮就要冲上楼,去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
“你敢伤了我家二公子,你走着瞧!”还有一个小厮见来者不善,转身就走,想回去搬救兵。
“我管你是什么二公子,三公子,我告诉你,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下场只有一个。”那丫鬟厉声道,“看我废了你另外一只狗眼。”
“你敢!”二公子虽然剧痛,但不愿意被一个丫鬟唬住。他强打了精神,凶狠地吼道:“我要你和你家夫人躺着离开这里。”
“出言不逊!”丫鬟手一扬,就要故技重施。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众人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唰唰”几道金光交错,须臾之间,那二公子便扑通一声倒地不起。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等众人回过神来,却只看到那二公子身上几道极深的伤痕,鲜血飞溅开来。二公子只小声哀嚎了几声,便一歪头,死了。
“二公子?”一名小厮惨白着脸,蹲下身子,用手指探二公子的鼻翼。
“杀人,杀人了!二公子死了!”他慌乱地哇哇大叫道。吴掌柜也心慌意乱地跪倒在地,用手摸二公子的脉搏,的确是死了。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双穿着白色靴子的脚站到了二人面前。吴掌柜和小厮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一张稚嫩的脸。不过是七八岁的年龄,五官出绝,表情冷凝,一袭白衣,腰间缀着一个玉件。明明是小小的孩童,浑身却散发着凛人的气势。
“你,你是谁?”吴掌柜心中一惊。乖乖,这小县城合适出了这么一号出色的人物,他咋不知道?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是你杀了我家二公子,你,你——”小厮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那人。
“是我又如何?”那人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玉牌,丢给小厮,“去,把这东西给你家县太爷。告诉他,你家二公子不懂事,冲撞了慕家的人,我已经帮他教训了。”
那小厮是有几分眼力见的,见这孩童小小年纪,却气势非凡,而那玉牌触手温润,一看就是好东西。他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二公子,咬咬牙,起身跑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慕家,哪个慕家,难道是……”吴掌柜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可那白衣小孩儿已经端着脸,上了楼梯。而那丫鬟则笑得如春风一般,躬身行了个礼:“大公子,您可算来了,夫人等你好久了。”
“恩。”白衣小孩儿只微微点点头,便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包厢中,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很年轻的贵妇,打扮得典雅大方,样貌倒跟白衣小孩有七八分像,称得上是天姿国色。她坐得笔挺,白瓷般的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见到小孩儿,倒欢喜地笑了,更是展颜一笑百媚生。
“旭阳,快来,让母亲看看。”贵妇拉过小孩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你长高了。”
没错,这小孩儿正是慕旭阳,而这贵妇,乃是他的母亲,来自西琼国皇室的东方莹郡主。算起来,这对母子倒是大半年也没见了。
“母亲。”慕旭阳行了个礼,才抬起头,打量母亲。他发现,母亲瘦了,美目中多了几分哀愁。
“母亲,你过得不好。”慕旭阳用的是陈述句,“父亲他又给你气受了?”
“也不怪你父亲。当年,他和你二娘情投意合,却硬生生被你祖父拆散,逼他娶了我。”东方莹笑道,“你出生后,他顶着压力,娶了你二娘为妾,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进过我的房门。”
“哼,不过是一个妾罢了。”想起那个妖娆的二娘,慕旭阳就犯恶心。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回家,即使要见母亲,也约在外面的原因了。
“旭阳,方才,我听外面的动静,你杀了人?”
“那人居然对母亲你出言不逊,该杀。”慕旭阳冷冷一笑,“这种人不值得你费心。”
“母亲让你拜苏先生为师修习灵力,是让你惩奸除恶,不是让你乱杀人的。”东方莹叹气,“那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母亲,你总是这般柔善,所以那个女人才骑在你头上。”慕旭阳深吸了一口气,“母亲,你等着,等我学成归家,我定会为你撑腰,逼父亲赶了那个女人走。”
“就是,夫人,我们可都看不惯那个狐媚子。”先前那个丫鬟也替自己的夫人叫屈。
“好,好,旭阳,那母亲就等着那一天,我儿为我撑腰的那一天。”东方莹欣慰地笑了。只是,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有生之年,她都等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