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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热气球飘远的缘分

有些光,要等到日落之后,才能更清晰地闪耀黑夜。有些光,只能在黑夜微弱地闪耀,却能在熄灭之后,给夜空带来极度的黑与寂寞。传言2012年12月22日太阳落下以后便不会再升起,那日被称为世界末日。我想,到那时每个人都是在黑夜微弱闪耀的光,点亮不了浩瀚的宇宙,只能在恐怖的景象中渐渐没落。若世界末日真的降临,我一定要听着你的声音死去。牵着你的手。对视而笑。看着远方呼啸而来的漩涡或狂妄的龙卷风,也毫不畏惧。我们就像赴死的勇士,脸上闪耀着永恒的光芒。末日沉睡声息。嘀嗒。嘀嗒。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又开了。

苏冉接过火车站里里随处可见的推销员递过来的传单,淡漠地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箱。传单上印着的是普罗旺斯炫目的薰衣草花海……理应是一场很美好的旅程。只可惜到了苏冉眼里,它就变成了一张废纸。她没有那种少女情怀总是诗的高尚情操,更没有那种闲情逸致。现在的她只想生存下去,摆脱曾经寄人篱下的姿态,一个人孤傲地活下去。

“冉冉,这边!”苏冉微微眯起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惹人注目的苏瑞。

“这是我妹妹苏冉,这是我女朋友也就是你大嫂关雨洺,嘿嘿。”

“冉冉你好,我是关雨洺,你可以叫我小洺哦。”苏冉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小洺?只要别喊成总是被人当成笑话讲的小明就好了吧。她窃笑了一下。

“你好。”苏冉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却还是有很明显的疏离感。她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大嫂:小小的个子,像所有女生一样戴着美瞳和假睫毛,涂了眼影的巴掌脸把她衬出一种芭比娃娃的无辜感……一看就是苏瑞天天在电话里和她叫嚷着的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类型。相比之下,苏冉170的个子和未施粉黛的素脸,倒是显得有些许突兀。说来也奇怪,冷漠的苏冉向来讨厌这种带美瞳化浓妆装可怜的女生。但对关雨洺,她并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或许是因为她具有亲和力的笑容和纯净的眼神?还是她是除了苏瑞以外第一个喊她让她感到贴心温暖的人?只是这些被放大在首都阴霾的天空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苏冉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指缝间倾泻出来的白光让人有点恍惚。她在首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冉冉啊,那个,你今晚先在酒店暂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去我一个朋友家。我那里实在太小了,怕你住不惯,这样可以么?”苏冉通过倒后镜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苏瑞,拼命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其实想说的是我和你嫂子要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你不要来打扰吧?找了个这么牵强的借口,敏感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含义。不过苏瑞对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她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甚至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苏冉只是在三年前那场震惊全世界的大地震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失去了双亲的女生。那年她15岁。苏冉清楚地记得当时苏瑞的样子。那时他和他的父母,也就是她现在的父母,微笑着站在她的病床前。苏瑞轻轻地摸了摸苏冉的头,他说: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我亲爱的妹妹。”

苏冉就是从那时起改名为苏冉的。名字的寓意是希望她能像新一轮的太阳一样冉冉升起。她在经历过那场大劫难后变得沉默寡言。也只有在面对苏瑞这个“哥哥”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柔和的表情。她是希望他能幸福的,她又怎么会去打扰呢?

“嗯,知道了。”苏冉淡淡地答道。她扭头看向窗外,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建筑,再也找不回她儿时玩耍的大院。苏冉知道,她很快就要与这个城市融为一体,儿时的记忆,也只能在梦里寻找了。

北京的夜晚比不上上海的奢靡,也没有江南小城的静谧,更谈不上曼哈顿的纸醉金迷。它只是有一种隐隐的霸气,就像它稳坐中国首都这个宝座一样。苏冉拖着行李箱跟随着苏瑞和关雨洺走进了一家酒店。原来是家情侣主题酒店,自己一个人来居住情侣房间?这算什么情况?苏瑞这个家伙也太扯了吧。她又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但当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她就突然领悟到了少女情怀总是诗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房间有淡淡的暖黄色灯光,一张铺满了白色被子的大床,壁纸也是暖暖的黄色。有淡粉色的窗帘和少女房间必备的波斯地毯,还装饰有一些精美的小饰品。房间不大却充斥满了温馨,简洁优雅的style让苏冉很是喜欢。她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草草洗了一个澡就爬到床上睡觉了。梦里有她最想念的父母和儿时的玩伴。真好。

夜深了。约莫12点左右的样子,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走进了苏冉的房间。他是叶迦恒。他不顾满身的酒气躺在了苏冉旁边。他满脸泪痕,嘴里喃喃地喊着:“柳真,柳真……”渐渐地,他解开了熟睡中苏冉的衣服。风呼呼地从窗外灌进来,吹在两人光滑的皮肤上,月光泼洒。他们两人,就像月光下的孩子。

太阳果真冉冉升起了。苏冉却没办法像太阳那样无忧无虑。此时的她正愣愣地看着身边这个精致得不像话的男子:“他的下巴极尖,鼻子又直又挺,虽然闭着眼睛还是隐隐能感觉到他眼里的那汪深邃。微黄柔顺的头发乖巧地搭在白皙的脸颊。整个人就像天神造就的最完美的作品。这是苏冉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男子。换在平时她可能会惊叹于他的美貌,但此时此刻苏冉巴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她看着自己和叶迦恒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一开始她只是低声抽泣,慢慢地她开始嚎啕大哭,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苏冉是不爱哭的人,小时候顽皮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没有哭,自己最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没有哭,三年前那场大劫难她失去了双亲,她也只是哽咽,硬生生把滚在眼角的泪珠给逼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要坚强,她不想让天上的父母看见她的眼泪而伤心。可是现在她忍不住了,她接受不了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给了一个虽然帅气却一脸陌生的男子。一想到这里,苏冉就压抑不住的委屈,放声大哭。

“哭什么啊,吵死了。”叶迦恒撑起沉重的身体,睁开迷人的双眼,习惯性地往旁边望去。当他看到的是双眼通红的苏冉而不是一脸妩媚的柳真时,脸上的表情比见到鬼还恐怖。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

“臭男人,你进了我房间还问我为什么在你房间?你脑袋有毛病啊?!”苏冉收起眼泪,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她愤怒地瞪着叶迦恒。了解她的人会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很可爱,而不了解她的人会认为她真的很恐怖。因为苏冉虽然冷漠但脾气很好,如果谁令她露出这样子的眼神,那个人的下场通常好不到哪里去。比如现在的叶迦恒,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典型的受害者。

请允许时光倒退回昨晚12点之前:

柳真在公司的庆祝晚会上和叶迦恒提出了分手。她说她累了,两个人不适合。很普遍很牵强又很虚伪的分手理由。叶迦恒傻傻地站在原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到酒吧喝了很多,酒后驾驶冒着被捉的危险一路开车飙到了他们经常去的那间情侣主题酒店,他顾不上前台小姐匆匆追赶他告诉他房间已经被人订了的事实,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曾经属于他们如今属于苏冉的房间。迷醉之中,他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他朝思暮想的柳真,以为柳真和他分手只是闹闹小脾气,于是他走过去抱住了苏冉并解开了她的衣服。后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抱歉……我……我走错了房间。”叶迦恒在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有点不愿意相信这个只发生在电视剧或小说里狗血的桥段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但错已经酿成,做过的事就要承担后果。虽然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度过余生会有点难受,但或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抱歉就有用了吗?说了对不起我一生只有一次的第一次就能回来吗?”苏冉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白皙的脸蛋因为愤怒而出现了红晕,有点迷人的味道。

“嗯。我会负责的你放心……哎?等下。”

“干嘛?要反悔?”

“大小姐你还穿着裤子,床单也干净地不得了,你是要把你的第一次献给空气啊?”叶迦恒有点无语,自己怎么也变得和这个女人一样神经大条了呢?明明自己和这个女人只是裸了上身,裤子还好好地穿着,何来第一次丢失之说?

“啊?!可是……可是你看了我的身体,我的清白没了!”苏冉的脸已经红到了极点,她用被子严实地捂住了身体,只剩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在咕噜咕噜地转,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拜托,就你那扁平的身材谁会想看啊。”

“下流。”苏冉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默默地穿好衣服。她没有看到叶迦恒脸上的表情。以前柳真也会嗔笑着说他下流,会用捏得出水的声音向他撒娇,也会嘟着小嘴轻轻捶打他的胸膛。而他会坏笑着把她拉进怀里,邪邪地调戏她。一切都变为了以前,不会再有以后。他不愿再去回想,匆匆穿好衣服,冷冷丢下一句: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苏冉的手臂一半卡在袖管里,另一半裸露在空气中。她就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离去。他很高很瘦,或许比170的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从背影和穿着能明显看得出,他是个帅气又多金的潮男。这样的极品男人在北京、上海这样子的国际大都是中随处可见。对于自己这个常年生活在落后小城的乡村姑娘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存在。一阵淡淡的落寞感涌上了苏冉的心头。她摇摇头极力撇开这种奇怪的念头,跳下床收拾好行李乖乖地等待苏瑞的到来。

已是正午。酒店外的马路上满满的都是车。或许有一辆就是苏瑞来接她的,更或许有一辆是刚才那个男人离开的。但不管怎样她要做的都只是等待,就像自己等待自己命中注定那个他的出现。不管再怎么拥挤再怎么车水马龙,总会有那么一天,他笑着站在她面前,温柔地说:苏冉,跟我走吧。这就是温柔残酷又悲凉的人生吧。

而对于那个男人,或许是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苏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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