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管家带着这男童,拼着身受重伤逃离了辛天策的追杀,一路之上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向南逃遁,不一日来到了一片深山之中。
他对山林之中的地形十分熟悉,带着男童左拐右饶,许多次都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许多体型庞大的凶兽。
不出一日,二人便辗转来到了山间一条小道之上,转而沿着小道一路向西。
这男童名叫李浩然,正是宣威将军李景城之独子,而这范管家则是在李府数十年的老人,忠心耿耿,和辛天策一样,一身修为达到了【通脉境】上品。
且说二人逃亡出来之时狼狈异常,哪里带有干粮之类的食物,所幸道路两旁山林之中多有野果,倒也不至于饿了肚子,运气好时还能捕到一两只野兔开开荤腥。
只是此时这范管家身受重伤,却是不敢深入山林寻找大型凶兽的麻烦了。
如此二人在山中又行了十数日,一路之上的艰险自不必说,总算是走出了深山,只见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也拓宽了不少,道路两旁变成了肥沃的土地以及零星散布的村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抬目远眺,视线尽头处一座黑色的城池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看到了这城,连日来高度紧张的范管家仿佛突然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却是牵动了身上伤势,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口中点点血迹洒在土地之上,却是红的妖艳异常,看起来触目惊心。
“范爷爷,你……没事吧?”
李浩然连日来遭受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被范管家拉着小手带到了这陌生之地,此时身上早已僵硬异常,大概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看到范管家咳血,不由六神无主。
范管家又咳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摆了摆手:“我没事……浩然,如今咱们已经到了燕王朝的地界了,到了前面这座城中,咱们……咳咳,暂时就安全了!”
李浩然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想了想,用稚嫩地语气认真说道:“范爷爷,我父亲……父亲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范管家没想到他竟会突然问这个,不由怔了一怔,随即默然想道:“这孩子连日来只是跟随自己赶路逃亡,甚是沉默寡言,这心中可是一点也不糊涂啊。”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向孩子隐瞒,摸了摸男童的头,轻声道:“浩然,你娘给你的那块玉佩,你可知是什么宝物?”
少年摇了摇头,伸手在怀中玉佩之上摸了摸,玉佩触手温润,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里竟是丝毫不见冰凉,大眼睛之中不由满是好奇之色。
范管家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眼中满是伤感之色,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这块玉佩是你祖父当年率军攻打北方蛮族之时,从极北之地一座古殿之中得到。”
“蛮族古老相传,这玉佩具有莫大的神奇之力,你祖父将这玉佩戴在身上,竟是治愈了多年的旧疾,就连功力都有大大的提升!”
说着,范管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浩然,这玉佩的具体功效我不太清楚,只不过你的父亲便是凭借着这块玉佩,三十余岁便将一身修为练至“通玄境”,成为楚王朝军方三大高手之一!”
“只可惜你父亲为人忠厚,一心为国为民,未能识破他人奸计,遭到了奸人的陷害……”
说罢,他担忧地望向李浩然,生怕他得知父亲遇害后接受不了,见到他脸上虽然悲痛,却并无绝望,脸上反而显露出坚毅之色。
范管家不由暗中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至亲遇害而丧失了斗志,瞧这孩子坚毅的神情,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范管家想到这里,不由又是唏嘘,接着道:“你从小锦衣玉食,哪里遭受过这等大变故,这十几日来,当真是苦了你了……咳咳,你娘去的匆忙,却也不忘交代你切勿将此宝贝暴露在旁人面前,以免有心之人瞧见,招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说罢又是剧烈咳嗽了起来,夫人临死前将李家唯一的血脉交给了他,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小公子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往后要跟着自己东奔西跑,不知他能不能坚持的住。
那男童虽然娇气,品性却是淳朴得很,见到范管家身体虚弱如斯,眼中流露出关心之色,这范管家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待他实在是如亲爷爷一般,看他如此痛苦,心中大急,说道:“范爷爷,外面天气寒冷,咱们快进城寻间客栈住下吧!”
范管家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事你需记住,咱们虽说逃亡到了这燕王朝,却也并不代表就安全了……往后的时日里,咱们切不可大意,当尽量少与外人接触。”
听到这里,李浩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范爷爷,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就是这宋丞相吧?”
“不错!这宋贤人面兽心,恐怕早已看出这玉佩的不简单,平日对你父亲客气有加,暗地里竟是蛊惑圣上,给你父亲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加以陷害……”
“只是这宋贤修为高深,是整个楚王朝五大神符师之一,兼且身边党羽众多,日后你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切记不可寻他复仇。”
“神符师?”
“不错!符师是和武者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修炼方式,修为到了和武者通玄境所对应的化神境界,可称为神符师。”
“整个楚王朝万里疆域,包括那些隐世的前辈高人,能够达到神符师之境的也只有寥寥五人而已,这宋贤正是其中之一。”
“相比于其他四位都在深山隐居,他也是庙堂之上的唯一一位,纵然说他修为深不见底,也并非妄言。”
范管家说了这么多,李浩然显然还不是太明白,接着问道:“那范爷爷你是符师吗?”
范管家慈爱地摸了摸李浩然的头,苦笑道:“相比于同级别的武者,符师的实力还在武者之上,他们掌控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各种符咒法术实在是鬼神莫测,偏又威力巨大,叫人防不胜防。”
说罢他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符师对天赋资质的要求奇高,我却是没有那个资质了。”
李浩然点了点头,伸手掏出怀中玉佩,咬牙切齿道:“这玉佩能有助人提升功力之功效,那宋丞相知道以后,自然是眼红的紧,我看此物并非吉祥之物!”
说罢将玉佩高举于顶,作势就要摔下。
范管家被少年的举动唬了一跳,见他当庭广众之下将玉佩拿出,不由瞪了他一眼,连忙伸手将玉佩塞回李浩然怀中,接着说道:“这玉佩虽然神奇,想来宋贤这小子也未必当真知道其中的奥妙,他陷害你父亲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你父亲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丝毫不把他这个丞相看在眼里,才招他嫉恨了。”
“我曾听你父亲说道,这玉佩最大的功效不在武道,却是在那神秘莫测的符道之上,只可惜李家没有符道高手,却无从考证了。”
李浩然稍微一想,即便恍然:“是了,这宋丞相正是符道高手中的高手,若是当真知道这玉佩的功效,想来就不仅仅是派手下来自己家中搜查了,恐怕是一定是要亲自上阵的。”
范管家点了点头,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竟是气喘吁吁,仿佛刚和人剧烈打斗了一番,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少年见状连忙扶住他臂膀,缓慢向远方城池方向走去。
这范管家此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能带着一个少年翻山越岭,全凭一口气在撑着,如今见到了燕王朝的城池,这口气一松懈,伤势顿时更加恶化,不住咳嗽,就连走路都需要靠着少年搀扶了。
李浩然扶着范管家,走了好大一会儿,才来到了城下,他抬头望着门楼上“南通城”三个大字,想到如今自己被人害的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举目无亲之地,心中倍感凄凉。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黯淡了下来,对害死自己父母的宋丞相,更是咬牙切齿,心中暗想安顿下来之后,定要向范爷爷请教武学,等日后修为足够,一定要宰了这个什么几大神符师之一的宋丞相,为爹娘报仇!
老少二人进城之时倒也并未遇到阻拦,在给守城的卫兵缴纳了一共十枚铜板的入城费之后,卫兵便挥手放行了。